宴霖把宴孤視為親兒子,早就把公司留給他,而他則在枕園做幕後。
蘇湘的出現,讓宴霖為難了,除了認親以外,還要面臨的家業問題,這是喜悅過後不得不去考慮的事。
倒不是說一場認親就把錢權擺了出來,而這是現實問題,總比以後鬧得一地的好。
宴霖知道自己還有個親生兒,是沈煙留給他的孩子,他滿心想要補償,怎麼補償?他恨不得能摘下天上的星星給,可在他的手上,現在最好的就是南星公司。
作為父母,總想把最好的留給自己的孩子。
但宴霖沒有想到,蘇湘不肯公開認親。
不肯認的話,憑著一句幹爸,他怎麼把公司放到的手上?
宴霖點頭道:“蘇湘,說實話,你說的沒錯。如果你沒有出現,宴家所有的一切,都會是宴孤的。”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可我不想讓你委屈,我欠你母親,欠你太多……”他的語氣沉了下來,再說,他明明有個親生兒,純正的葉家統,宴家的一切當然是要到的手上。
只要答應公開認親的話,他不在乎葉承死而複生,也可以放下當年的那些恥辱,至於沈煙……沈煙應該也是希蘇湘能夠認祖歸宗的吧。
宴霖還想勸一下蘇湘,蘇湘微微一笑道:“這些日子,我堅持著找答案,想知道我為什麼是個啞,想知道為什麼蘇明東要那麼對我,蘇潤為什麼對我像仇人。一條條的線索找下來,我才找到了這裡。”
“我堅持尋找,是我想知道我是誰,我的在哪裡,並非為了什麼家業財產,為了一個大小姐的虛名。”
說到這裡,蘇湘停頓了下,角浮起一冷笑,道:“如果我突然了宴家的大小姐,未必再有自在日子。”
北城的勢力複雜,當是蘇家的啞兒時,人人嫌棄,可了宴家的大小姐,這上門來結的“友人”可就多了。
“再說,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裡。我可以經營好我的工作室,但南星公司那麼大的公司,我自知能力有限,那太累了。”
像傅寒川跟祁令揚那樣,每天就是看報告、開會、見客戶,看起來輕松,有著指點江山的氣派,可這樣的氣派背後,是端著上萬人的飯碗,一個決策錯誤,就有可能導致億萬級的損失。
蘇湘自認自己的背脊單薄,承不起這麼大的力。去年年底,的工作室因為蘇麗怡搗鬼,導致出現的危機,那會兒就讓愁煩的睡不著吃不下,若是南星公司那種大公司的話,得一天二十四小時的不睡覺盯著了。
這還只是賺錢上的問題,對,是公司部那些東,那些高層領導,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籌劃,做大boss,得能住這些人,不住就是個傀儡。
再者,別說那些東跟高層了,宴孤在公司付出過心,立下汗馬功勞,他在南星公司,是僅次於創始人的二號人,去了南星公司,也是鬥不過他的吧?
自己沒有付出過一分心的地方,去了待著也虧心。
蘇湘微微笑道:“我在南星公司,沒出過一分力氣,也沒投過一分錢,我以什麼服人坐那位置?”
宴霖看態度堅決,也便只好放下不談了。再仔細想想,剛認回這個兒就要去公司勞心勞力,他也舍不得看辛苦。這麼一想,就徹底的不去想了。
不肯接繼承人的位置,他可以把公司份留給,每年輕輕松松的拿公司分紅,讓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反正以後有宴家給撐腰了,看誰還敢再欺負?
想到這裡,宴霖想到了什麼,深深看了一眼蘇湘道:“好了,既然你不同意,那就按你的意思,在外認幹親吧。”
他的目中帶著點希冀:“那、那現在你能……能夠……”
宴霖長了脖子,希馬上能聽喊一句父親。馬上就要回去了,雖然他也會回北城去,但現在就能聽喊一句,他也就滿足了。
蘇湘看到他眼中的,咬了下瓣,父親兩個字對而言無比沉重,一時不出口,結結的喊人:“父、父親。”
這是能夠開口說話一來喊出的第一句父親,這是真正的父親,跟他有著濃於水的親關系,蘇湘喊出那一句,自己也覺得眼前明亮了起來。
又有了親人,笑,他也笑。
書房走廊外,傅寒川雙手撐著欄桿,看著一樓的大廳。樓下客廳茶幾上的花已經換了百合,濃鬱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花朵清新怡人,但是他不喜歡,他覺得,還是玫瑰好看。但這地方不是他做主,也就只能這麼看著了。
他在這裡已經等了一會兒,外面的天都已經黯淡下來。傅寒川看了眼腕表,轉頭看了眼依然關著的門板。離別在即,人家剛相認的父想多說會兒話,他也不能說什麼,就是心裡有些慌又覺得煩,有煙的沖。可這地方不是他的地盤,也不是公共場所,也就只能忍著了。
樓梯傳來腳步聲,傅寒川往那邊看了眼,就見宴孤抬步慢慢的走上來。
他的形高大,有一米九的個子,比傅寒川還高幾公分,氣質冷傲,有王者的風範,每一步沉穩的腳步踩在樓梯上,像是掐表似的,咚咚響起的聲音間隔都是一樣的。
傅寒川側過,宴孤迎面走過來,兩人在走廊上只是錯而過,他沒有停下腳步,傅寒川也沒有上前打招呼。
傅寒川微側過頭,看了眼經過他側的男人,他已經走到另一間書房,推門進去。
宴家父子的書房是相鄰設計,既方便流事,又各自獨立開,宴孤進去後就沒再出來。
傅寒川眼眸微微一轉,又看了眼宴霖的書房門。他與蘇湘談論這麼久,應該還談到了某些事吧?
正想時,房門打開,蘇湘走了出來,後面是宴霖。蘇湘看到他微微一愣,他等在這裡幹什麼?
傅寒川的目越過蘇湘,直直的看向宴霖道:“宴老板,我想與你談談。”
蘇湘看了看他,回頭再看了一眼宴霖,眉一皺,他們有什麼好談的?
只聽宴霖道:“正好,我也有話要跟你談談,進來吧。”他轉進去。
蘇湘出門,傅寒川進門,兩人而過時,傅寒川握住的手,在耳邊輕聲道:“去樓下等我。”
他的呼吸熱熱的吹拂在蘇湘耳朵,了脖子,臉頰一側,瞪了他一眼,沒看這什麼地方,還手腳的,表現的這麼親幹什麼。出手走出去,踩著腳步往樓梯那邊走。
到了樓梯邊上,的手搭在扶手上,轉頭往書房看了一眼。傅寒川讓去樓下等,難道還怕在外面聽不?
嘁,可笑。
蘇湘撇了撇,往樓下走去,還要再去找一下沈老夫人。
書房裡,宴霖坐在黃花梨的椅子上,手臂搭在圓弧形的扶手上,把傅寒川與蘇湘的親昵看在眼裡,臉又沉了沉,抓著扶手的手指了下。
傅寒川關上門,轉對上宴霖拉長的臉。
他就是要宴霖看到他與蘇湘的親,所以一臉淡然的走到宴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非常自然的樣子。
中間是一張巨大樹雕刻而的茶幾,上面擺著一整套的中國茶,宜興的紫砂壺,安徽的太平猴魁,書房裡除了墨寶香氣就是這茶香。
傅寒川進來以後就沒有東張西,彩玻璃進來的夕斜斜的打在他的上,他冷峻而有氣勢,端正坐著,並沒有因為面前的人是南星公司總裁而顯得怯懦,倒因為他是蘇湘的父親,他收斂了一些鋒芒。
兩個男人互相對視著,都沒開口說話,空氣中,鐘擺嗒嗒的擺聲沉緩有力,只有單一的節奏,傅寒川的呼吸也始終平穩。
水壺中煮著水,燒開時發出咕嚕嚕的冒泡聲,白煙霧升騰起來。
傅寒川垂眸看了眼,前傾,手拿起那水壺注水進紫砂壺中,他倒了一杯茶,遞給宴霖:“宴叔叔。”
宴霖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茶杯,沒有接,淡漠道:“你還是我宴老板比較好。”
在中國有個規矩,有關系的小輩遞過來的茶,如果長輩拿來喝了,就是認同了他們。宴霖在馬來生活了幾十年,但是要說老規矩,他比傅寒川要懂得多。
傅寒川的手停頓在半空中,他被拒絕了,但也沒有表現出惱尷尬的神。他的角微一彎,手臂往下一沉,茶水端正的放在宴霖面前的茶幾上,茶水只輕輕晃了下,幾圈波紋後就平靜了下來。
這說明放茶杯的人力道拿得好,不卑不,自信沉穩,還有勢在必得。
傅寒川收回手,雙手放在雙膝。
宴霖直視著他,開口道:“蘇湘剛才已經改口我父親。”
傅寒川笑了下,道:“那就恭喜。”
宴霖再道:“沒有接我要送給的南星公司。”
傅寒川的表沒變,說道:“意料中。”
宴霖的了下,靠在椅子的圓弧上,手指在的扶手上挲,他打量著傅寒川,淡淡說道:“傅寒川,雖然我跟你父親有,也有過合作,但一碼歸一碼。”
他抬起手,指著傅寒川,目牢牢的盯住他,臉也變得威嚴無比,他道:“你,離開蘇湘,不許再靠近!”
宴霖說話鏗鏘有力,有著不容抗拒的意味,話音落下,空氣都好像凝固了起來。
傅寒川的呼吸終於沉了沉,他深吸了口氣,目直直的看向宴霖,開口道:“宴叔叔,我再次你一聲叔叔,是因為我現在沒有把你的兒當別的什麼人,是我孩子的母親,按理說,改口了,我也應該改口,你一聲嶽父大人。但我敬重您,覺得叔叔,讓你慢慢接,就像讓慢慢接我一樣。”
宴霖呼吸一窒,差點岔氣,他倏地直了腰背,重重的拍了下扶手道:“你——”
他重重的吐了口氣,一擺手,斬釘截鐵的拒絕:“不可能!”
蘇湘嫁到了他們傅家,瞧瞧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北城的滿城風雨,全是他們家搞出來的。但那時他只是冷眼旁觀看個熱鬧,現在全是心疼。
他哪裡知道那是他的兒,這委屈這種罪,他心裡刀割一樣!
以前沒有他這個爸爸撐腰,現在他們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宴霖倏地站起來,走到他的書桌前,從屜裡拿出厚厚的一疊資料,走過來用力的摔在茶幾上。
那些資料,全是蘇湘在去到傅家以後所過的生活,所有的事。
鐵證如山!
在與蘇湘相認的第一天起,宴霖就讓人重新去查蘇湘的所有事,能多詳細就有多詳細。誰能知道,他看著這些東西時,每一個字都像是針紮一樣。
蘇明東死了,他只恨不能把那蘇潤也毒啞,真是便宜他了!
而傅家,他們那麼對待他跟沈煙的寶貝兒,他跟傅家也沒什麼誼了!
排,無視,覺得是個辱是累贅,覺得讓他們傅家沒了面子?
呵呵,現在倒是腆著臉的要了?
宴霖坐下來,沒再多說一句話,眼睛裡滿是憤怒與鄙視,這些資料,足夠讓傅寒川滾蛋,還有什麼臉來與他談話?
他現在,用這些鐵證辱傅寒川。
落難了,就想到蘇湘了嗎?
傅寒川垂眸看了眼面前的東西,拿起來翻了翻,他的臉也不怎麼好看,但神依然沉穩。
宴霖諷刺道:“這上面,寫的可有一句是假話?”
傅寒川放下了那疊東西,上面的每一句描述,沒有比他這個當事人更加清楚了。他正了正臉,誠懇道:“沒有。”
“可覺得愧?”
傅寒川抿住了薄,放在膝蓋的拳頭了。他這輩子,被陸薇琪拒絕求婚時覺得辱過,被蘇家設計時,覺得辱過,娶了蘇湘心裡更是不甘與恥,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恥與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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