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

“唧唧……”

掛起來的籠子左右搖擺，鳥兒扇著翅膀，撲棱棱地從橫桿上落下，歪頭著空空如也的食槽，腦袋轉來轉去，綠豆大的黑眼睛裏充滿疑。

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淩妙妙約聽見這細微的聲音，掙紮著爬起來，瞇著眼睛坐在了床上。

依靠強烈的責任心的支持，在寒冷的冬日清晨，掐著自己的虎口清醒了一會兒之後，輕手輕腳地爬向床邊，準備過床上的人，下去抓穀子。

“怎麽了？”年扭頭著，眼中含著潤的水。

“喂鳥。”妙妙披上外，臉上睡得紅撲撲的，還蒸騰著熱氣，低聲道，“你看它都了。”

等了半天，不見人有作，推推他，笑了：“讓一讓。”

慕聲沒有放過去的意思，凝眸著：“睡吧，一會兒我來喂。”

“信你才有鬼。”淩妙妙低頭衝他做了個鬼臉，係好了裳，手腳並用地過了他。

慕聲順地平躺在那裏，一不，乖乖地放了一條之後，猝不及防手，牢牢箍住了的腰。

被迫騎在他上的妙妙：“……”

“……你讓我過去。”淩妙妙跪在床上，拿手支撐在他側，被這個進退維穀的作牽拉得大疼，右手拍著他放在腰上的手背。

慕聲抓著不放，一本正經地說著別的事：“昨天守歲了。”

“哦。”淩妙妙眨著一雙茫然的杏子眼，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的意思是昨天熬了夜，今天理應多睡一會兒。

……倒是會講歪理。

“你睡你的。”把他的手臂往下拉，真誠地保證，“我也不起，我喂完就回來睡回籠覺。”

他不言語，就那樣用一雙含著水的眼睛著。

“真的。”淩妙妙被他盯得額頭上冒薄汗，挫敗地看了他半天，“那……那你讓我回去。”

不喂就不喂，回去躺著總該行了吧，膝蓋都痛了……

“妙妙累不累？”覺到他箍著腰的手在往下，慕聲的眼眸烏黑，睫了，滿臉無辜地將著，輕輕吐字，“坐啊。”

“……”頑強地堅守陣地，手腳並用地往外逃，“不行，不行，那個……我很沉的！”

的睫飛快地眨起來，滿臉嚴肅地恐嚇：“真的，會把你的肚子扁的。”飛速地掰著他的手，不慎在他手背上都撓出了幾個淺淺的白印子，“快……讓我下去。”

他的手抱著，像是推音量開關一樣，輕巧地抓著往後推了一點，再向下：“不會。不信你試試？”

妙妙像是踩了機關的貓，瞬間炸了。

“唧唧……”

“唧唧……”

鳥兒蹦躂了兩下，發現自己的喊徒勞無功，便蔫蔫地到了角落，悲傷地用喙梳理起自己的羽。

淩妙妙放棄掙紮，破罐子破摔地坐在了他上，抓著他的一片角扯了扯，像是抓著套馬的韁繩。

“年輕人吶，你怎麽就不聞起舞練早功呢？”瞅著他，語氣沉痛：“你再這樣，大好的都荒廢了……”

慕聲的眸子都半闔起來了，垂下纖長的睫，手有一搭沒一搭地的腰側，，看上去愜意地很。

妙妙：“……”

“叮——”

“叮叮——”

久違的係統提示集中出現在腦海，急促的提示音一聲蓋過了一聲，轟鳴的餘音還在太震。

妙妙已經很久沒有收到通知了，再聽見機械的係統聲音，恍若隔世。

“係統提示：任務一，四分之四進度現在開始，請宿主做好準備。”

“係統提示：恭喜宿主，被攻略角【慕聲】好度已達到99%，已到達勝利前夕。請再接再厲。”

“係統提示：發任務二優秀任務獎勵激勵，獎勵容【鑰匙】，請宿主盡快使用。提示完畢。”

重疊在一起的聲音過後，一切重歸風平浪靜，依舊是冷嗖嗖的冬日早晨，半垂的帳子圍攏出一方安全封閉的空間，安穩得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

淩妙妙半天沒能回過神來，直到覺到自己下意識握的手裏多了一個質的東西。

攤開手掌一看，一枚小小的不規則厚玻璃片，將的蜿蜒的掌紋放大了。

“係統，給錯了吧？”妙妙丈二和尚不著頭腦，“鑰匙……這不是回憶碎片嗎？”

沒有得到回應，歎了口氣，小心地睨了一眼閉著眼睛的黑蓮花坐騎，攏起手掌，準備將它輕手輕腳地收進懷裏。

那小巧的玻璃片就在翻過手掌的一瞬間，不慎從手裏了出去。

妙妙倒吸一口冷氣，手在虛空裏撈了一把，沒能抓住。

瞪大眼睛搜尋，本該掉在床上的回憶碎片就好像掉進海裏的一滴水，瞬間消弭於無形。

僵坐著，腦子裏空白了兩三秒，迅速在被褥間索起來。

過了兩側，到了慕聲上，手腕冷不丁被他反手一抓，攥住了，年的眸子裏帶了一點舒適的迷離，好像是剛被順了的貓。

他一手摟著的腰，另一手將妙妙的手拉到邊親吻，極盡纏綿。

淩妙妙坐立難安：“……不是，我找東西。”

“……”他頓了頓，終於一傾子，放從腰上下去，“找什麽？”

“你別……”妙妙急忙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你躺好，小心紮著你。”

用胳膊魯地挽了一下下來的頭發，瞪著眼睛看著床。剛才那塊碎片好像一隻溜溜的小魚一樣，鑽了出去……難道回憶碎片掉了，就像落地的水，直接消失了？

覺到額頭上出了一層汗，手從兩側拍打過來，直到他上，慕聲乖巧地一不，像搜的安檢員一樣快速過了他的服。

等一下……

的手僵住了，慢慢回了他的膛，又手了，頭皮發麻，渾的霎時倒流。

慕聲覺到的手忽然間急切地從領子裏鑽進去，指尖上還帶著冰涼的冷汗，在了他膛。

冰冷的，像是到了無生命的一塊頑石。

淩妙妙的指尖到鏡麵般的表麵的瞬間，到了被蓋在其下的，的心跳，像是冰封中的微弱的火焰。

……嵌……嵌進裏了……

覺自己好像被瞬間凍了一座冰雕，牙齒都在打：“……你有覺嗎？”

的聲音有些異樣，慕聲抬頭一看，發現孩兒的臉都灰白灰白的，心中也跟著嚇了一跳：“怎麽了？”

的手覆蓋在他口，帶了點兒哭腔：“沒有覺嗎？”

“什麽？”

他手去握的手，到的一瞬間，天地驟然褪了。

眼前的世界仿佛被牽拉變形，破開一個大口子，旋即碎了片片雪花。

雪花飄落下來，像流星拖了長長尾，極緩慢地漸變作明的雨。

雨纖細，狹長，斜斜織著。撐開的紙傘上繪有點點紅梅，被雨水氤氳開來，傘麵是淡淡的，從半空中看，像一朵開在山崗上的花。

這朵花沿著黝黑蜿蜒的山路，慢慢移著。

握傘的手蒼白纖細，十指的丹蔻紅得人，像是雪白皮上的幾滴鮮。

的步子很穩，卻著急切，徑直踩過了幾個水坑，擺都被漸起的泥水沾了。

滈河在側，沿著河水的支流走，水麵上映出的一點倒影，紅，蒼白的下頜，和斜支出的傘骨。

無數小小水花將的影子拆解扭曲了，又迅速重聚在一起。

仿佛被地上的風拖住了腳步似的，走得越來越慢，呼吸越來越重。

終於，駐足在河岸邊。在長滿青苔的大石上緩慢地坐了下來，傾頭往河水中看。

倒映出的人的臉，被水花打得模糊不清，似乎含著惡毒的笑意：“自以為是。”

低眸看著，自嘲地一笑，不作他言。

倒影中的又開口了，譏笑著，仿佛那不是虛幻的倒影，而是被困在水中的活的魂靈：“真可憐，你也不過撐這一時半刻。”

雨勢越發大了，水麵上被濺起一層細的白霧，雨水順著傘匯小溪，嘩啦啦地澆在了石頭上，額角的頭發都被沾了，在白皙的臉側。

纖纖的十指扣住旁邊的大石，勉強支撐著自己起，手指幾乎因用力而變形：“放我走。”

水中的影子在漩渦中幾乎看不清楚麵目：“我不得他死。”

輕笑一聲，靜靜盯著水麵，似乎含著一點嘲笑。握著傘的手輕輕抖著，半晌，才開口：“你活著一天，他們就不可能讓他死。”

再次撐起了，語氣是的，卻含著孤注一擲的意味：“所以啊，你與我，都必須試一試。”

“二夫人，別等了，老爺不來了。”

丫鬟兩手閉上門，忐忑地拖了半天，才回過頭來嚅囁，“老爺和夫人這兩日都忙……”

白怡蓉的笑容褪下去，握在手裏的梳子“當啷”一聲砸在了鏡子上，鏡麵起來，鏡中人的紅刻薄地翹起，“忙，一年到頭都忙！”

“二夫人……您別擔心。”丫鬟小心地睨著，“還有……還有大小姐呢。”

白怡蓉冷笑一聲：“大小姐……你懂什麽。”滿眼複雜地看著鏡中人，輕輕地拍了兩下自己的臉，“你以為我靠什麽留到現在？還不是因為瑤兒。”

手指煩躁地撥弄著妝奩，“瑤兒，畢竟是個孩。姐姐生不出，老爺到底還得靠我生一個帶把兒的，我努力了這些年，多苦藥偏方都吃下去了，現在倒好……”斜睨著丫鬟，恨恨道，“他們在外頭撿了個現的！”

“往後這個家裏，還有我的地位嗎？”說著，飛快地站起來，踢開凳子，急急地往出走。

“二夫人去哪兒？”

“去看看那小崽子究竟是個什麽寶貝，引得老爺做了大善人。自己的孩子不要，偏幫別人養孩子！”

丫鬟趕著幾步跟上了，拉住了的手臂：“聽說……老爺和夫人也不怎麽喜歡他的。”

“不喜歡？不喜歡還讓他姓慕，還讓瑤兒他弟弟……”

兩人拉拉扯扯到了菡萏堂門口，便被門口守著的家丁擋住了：“二夫人，老爺吩咐了，不能進去。”

“憑什麽不讓進？”著脖子往裏看，錯覺間聽見裏頭傳來了好幾個人的驚。

打量四周，本來格局通的菡萏堂，窗戶上都了黑紙，把裏麵封了一間黑乎乎的暗室，越發顯得神而古怪。

“二夫人。”他低聲音，似乎有些為難地與打商量，“裏麵這個剛施了忘憂咒……”他頓了一頓，“出了，出了點問題。您應付不了，還請回吧。”

白怡蓉瞅了一眼封住的窗戶，不大願地點了頭。

走到一半，丫鬟一驚，眼看著拐了個彎，從叢竹掩映的小道繞回了菡萏堂後門。

“二夫人……”

“別吵。”撥開樹叢，接近了聯通室的一扇矮窗，“我偏要看看那個小崽子長什麽模樣。”

“二夫人，二夫人！”

不顧急得跳腳的丫鬟，將外麵住的浸了黑墨和桐油的紙張輕輕撕開了一個角，湊了上去。

屋裏是有的，暗紅的縈繞滿室，家上仿佛被潑了一大桶狗，妖豔詭異。一縷正巧過掀起的那個角照了進去，驟然照亮了角落裏的一張臉。

眼是烏黑的一雙眸，眼尾上挑一個小小的弧度，染著人的嫣紅，眸中仿若流著水，這樣一雙眼睛，綴在雪白的小臉上，仿佛一對寶石。他隻穿了一件有些寬大的單的，袖與漆黑的長發被風鼓起來，仿佛要乘風飛去。

他並不笑，茫然而空地看過來，眼底滿含著危險的戾氣。紅從他背後發出，眸中也映著一點詭豔的紅。

了拳頭，指甲嵌進了掌心。

這驚心魄的麗使得倒退兩步，危機達到了頂峰——都說兒肖母，生出這般孩子的人，得什麽模樣？

他……當真是慕懷江隨便撿的？

“吱呀——”門開了，幾個人七手八腳地進來，抬了什麽出去，那個男孩默然坐在桌子上，無聲地著的方向，似乎對外界沒有反應。

慕府的總管事與下人們切切察察地低語：

“第幾個了？”

“死第三個了……怎麽，老爺和夫人還待在室？”

“是啊，我們指著您想辦法吶，我那裏是沒人敢再來送飯了。”

“往後將飯放在門口，不得與他多接。”

“往常也不是沒有過下咒的人……”那人吸氣道，“怎麽裏麵這個就變了這樣？還有他的頭發……”

影晃，他似乎比劃起來，“冷不丁就長到腰了，上還發，怪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