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彬沒有時間繼續頹廢，再怎麼自責，再怎麼難，他還是得面對現實。

聽完楊誠哲所知道的消息，蘇彬便即刻前往餐館，向當時在場的秦超了解其它細節。

秦超不知道蘇彬“離家出走”，見到人后一肚子委屈加郁悶：“事你都知道了？這幾天你去哪兒了，打你電話也不通！”

——除了金飛，倫并沒有替蘇彬回復任何其他人的信息和電話。

蘇彬答不上來，只著頭皮說自己心不好，出去旅游了一圈，卻忘帶了手機。

秦超頓時氣結，果然是大爺脾氣，心不好就玩失蹤，也是任！

因為在那之前倫和蘇彬一起來餐館公然秀恩，秦超還當蘇彬是不好意思見人，所以躲著他們……這會兒見蘇彬耷拉著腦袋，無論自己怎麼說都不反駁，一副垂頭聽訓的愧疚模樣，秦超也漸漸沒了脾氣，又想到倫傷住院，這小子估計也不好，便放了語調，把那晚發生的事仔仔細細地跟蘇彬說了一遍。

在國外，因為無法避免的種族歧視和排外現象，外來經營者襲事件時有發生。

以前蘇彬也在報紙上看到過一些新聞，說本地的老外混混上中餐館吃霸王餐、勒索等惡，若是伺候不周，便會私下尋釁滋事。

因為“蘇老板”開得太過火，蘇彬記得當時也有人提醒過他，要他小心眼紅的人和惡徒來鬧事。

但一直以來，“蘇老板”的安全問題都由倫在掌控，憑倫的背景和能力，蘇彬想來也不會有人敢手，便沒太在意，卻不料這種不幸的事，真有一天會降臨在自己頭上！

事發時是晚上十點不到，街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餐館臨近打烊，廚房工作人員陸續下班，秦超在盤點當日收益，大堂里還留了五六個服務生在整理桌子。

當時，眾人只聽“哐當”一聲巨響，臨街的一扇落地窗瞬間碎渣子，噼里啪啦地砸下來。

還沒等人有反應，就沖進來四五個高頭大馬的人，他們穿著黑服，戴著黑面罩，看不清長相。

有服務員見他們手里拿著刀，一陣尖，兼職的男生也大多是學生，一瞬間都慌了，跑的跑，躲的躲。

襲擊者砸碎了所有的玻璃，還掀翻了幾張桌子，場面一陣混。

之后倫的司機沖了進來，驚呼了一聲，秦超這才發現，有兩個人在跟倫糾纏，其中一個人拿著刀子，另外一個人扛起凳子在砸他……很快就見了。

不知是誰急中生智地喊了一句“警察來了”，暴徒才開始慌四散。

還真有人在這過程中報了警，警車來得很快，老遠就聽到了警鳴聲，羅伯特沒等警察進門，就把昏迷的倫背了出去。

之后他們才看到，地上全是目驚心的跡，幾個劫后余生的生直接嚇得哭出來了。

事就發生在短短幾分鐘，秦超現在想起來仍然心有余悸。

“況我已經跟警察都代了，案子還沒破……餐館損失大的，除了沿街的玻璃櫥窗重新定制裝修外，當天也被暴徒搶了些錢，而且，餐館襲的事也上了新聞，這幾天生意一直都冷淡。”秦超深深地嘆了口氣，又道，“倫流了那麼多，咱們也很擔心，打了幾個電話給阿飛（金飛），說是還沒離危險。”

蘇彬聽得臉慘白，事發那一刻，正是他在l市猛然驚醒的那一刻，大概也是有心電應吧，想起來又是一陣難，蘇彬抓心撓肺地埋怨自己——為什麼自己現在才回來，為什麼！

“那天倫怎麼會來店里？都快打烊了，他來做什麼？”蘇彬奇怪道。

“這就要問你那個rock的朋友了，倫是來找他的。”秦超環視了一圈，道，“今天他沒上班，你可以打個電話問問，他們那天聊了久。”

倫是來找黃正洺的？蘇彬愣了愣。

“你那朋友運氣倒是不錯，只了點輕傷，”秦超沉思了片刻，道，“其實我當初覺得有點奇怪，覺那些人好像就是沖著倫來的……當時我以為他們是來打劫的，而我就在收銀臺的位置，他們的主要目標應該是我，但那些人卻在圍攻倫，還有兩個人聽到我吼‘警察來了’，才過來搶錢……”

蘇彬瞪大了眼睛：“跟警察說了嗎？”

“說了，不過我事后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倫幾乎不來餐館，那些人如果是沖著倫的話，可以等倫走了在手，為什麼要在那麼多人在的時候做呢？”秦超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想不明白，“等警察調查吧。”

蘇彬跟著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有rock電話嗎？”

秦超驚訝：“你沒有？”……他倆不是朋友麼？(=_=)

蘇彬：“沒留。”

等秦超找出號碼，蘇彬直接問他借了手機，給黃正洺打了過去，自報名字后，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黃正洺的略帶猶疑的聲音：“餅子？”

蘇彬開門見山道：“我聽說上周倫出事那天是來餐館找你的？”

黃正洺低低地應了一聲，道：“我們見個面說吧。”

蘇彬：“好，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黃正洺：“我去找你，你是在餐館嗎？”

蘇彬：“不用，你告訴我地方，我有車，我過來快一點。”

黃正洺：“M大附近的costa，我剛下課，現在過去，大概十分鐘后到。”

悉的路段，是蘇彬之前每天中午去醫學院給倫送飯的必經之路，只是此刻，卻是不同的目的。

蘇彬心里一陣凄涼，猛踩油門，用最快的速度抵達咖啡館。

黃正洺已經等在那里了，還給他買了杯香草拿鐵。

“你好像瘦了點。”黃正洺看著他道。

蘇彬沒什麼心思跟黃正洺玩你儂我儂，直接皺眉急道：“我想知道那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

黃正洺先說了一下事發時的細節，描述的容和秦超說的類似，只是在倫的視角上比秦超要很多。因為他當時被一把椅子直接砸倒在了地上，本顧不到去看別人，聽到有人“”，才知道倫了刀傷。

蘇彬神一陣黯淡，又回到主要問題：“倫找你，跟你說什麼？”

黃正洺：“他讓我轉學去a大。”

蘇彬一怔：“轉學？”a大在B國北方一個城市，那所大學的名氣不比M大小。

黃正洺：“嗯，他說，我的出現打了你的生活，讓你想起過去的事，使你煩惱、不開心……只要我同意轉學，不再聯系你，他就會資助我在這里念書時的生活費和住宿費。”

蘇彬苦笑了一下，心說，倫，我真的讓你那麼沒有安全嗎？竟然用這種方式……

“那你怎麼想的？”蘇彬問。

因為突然出了那樣的事，所以黃正洺當時和倫也沒有繼續談下去。

他看向蘇彬，低聲道：“蘇彬，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現在，真的那麼討厭我嗎？”

蘇彬誠實道：“不討厭你，我們只是沒辦法再做朋友了。”

黃正洺：“……為什麼？”

蘇彬：“我曾經把你當最好的哥們，我知道你對我好，如果沒有最后那個可笑的結局，我真謝你陪我走過那段歲月……我也聽沈俊烽說了當初惡作劇跟陳小恬告白那事的真相，其實，算起來，還是我先破壞了你和陳小恬的關系，跟在一起的人本來就應該是你。所以，我現在每次想到這段都覺得自己像一個笑話，我不是討厭你，而是討厭那段時間的自己，你們做的這些事，徹底顛覆了我自以為是的幸福，讓我覺得很難堪……”

黃正洺：“對不起……”

蘇彬：“別說對不起了，我也替你分析過，其實很多事，并不是我們故意要去彼此傷害，而是就在一念之間，傻乎乎地犯了錯，可能這就是‘年輕’吧……我現在能心平氣和地坐在這里跟你說這些，就因為我已經放下了，我不想再繼續了，我們就各自過各自的生活，我祝你開心，你也祝我快樂，這樣不好麼？”

黃正洺沉默了一瞬，又問：“你……真的喜歡那個男人？”

蘇彬反問：“你剛剛不是說只問我一個問題麼？”

見黃正洺結舌，蘇彬扯出一個苦的淡笑——就算回答他也無妨：“我不只喜歡他，我離不開他，我他。”

黃正洺：“……”

蘇彬：“所以，如果倫好了，出院了，你就聽他的，轉學吧。”

看著蘇彬決絕的表，黃正洺終于把自己口中那句尚未思慮清楚的“替代假設”咽了回去。

……

那天晚上，倫問他，來找蘇彬是想做什麼。

他說，想繼續做朋友。

倫說，你知道心里想的遠不止此。

沒錯，人都有貪念，一旦被原諒，就想繼續做朋友，一旦為朋友，就想做最好的那一個，希他還是像以前那樣依賴自己，什麼都跟自己說……

誰也不知道這樣貪婪地幻想下去，盡頭在哪里。

總是不能得到滿足，尤其是在看到他跟別人如此親昵的樣子，親吻時的作，關注時的眼神，舉手投足，滿是依。

曾經看到他跟陳小恬在一起的時候，也總是會覺得不對味，卻從沒像現在這樣強烈。

這個純粹的家伙，一旦喜歡什麼人，就會把一顆心都放在對方上……那種覺真的很好。

他也想要，想為對方的唯一。

可是那句話，他再也沒有機會問出口——如果是我，你會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