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彌漫了青草的香味，天上時不時有鳥兒飛過，偶爾清風徐來，還有襲人的花香飄來。

裴姝定定地看著那嚴肅著一張臉，似乎正認真真誠的等待回答的書生公子，片刻，手中劍隨意挽了一個劍花，然后輕輕一挑眉。銀劍了腰間，輕咳了一聲，淡聲道：“既然龍公子如此信任于我，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你的命，我接了。”

“那就多謝裴姑娘了……”

下，書生公子角噙著一抹笑，看著面前姑娘的臉，那雙黑眸似乎更加幽深了一些，剎那間，似有暗一閃而過。

抬頭看他，他垂眸淺笑。

啪嗒——！

一聲重墜地的響聲突兀的在兩人中間響起，打破了寧靜。

兩人一同低頭，便看見了在哪草地上極其顯眼的白蛋。

此時，那白蛋一蹦一蹦的，便是沒有手，也能到那越來越高的溫度。

“哎，差點忘了你了。”

裴姝蹲下，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把白蛋抱了起來，“好了好了，不生氣了，是我們不對，怎麼能把你忘了呢。”

哄了好一會兒，白蛋才算是被安了下來。

蛋上的溫度慢慢降了下去，裴姝再抱在懷里時，便已經了最讓人舒服的溫度了。

對面，龍凜瞅著那白蛋，面微微有些黑。

“不過，這里到底是在哪兒？”裴姝仿若沒有注意到青年發黑的臉，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眸微，“不知這里距離京都有多遠。”

打眼去，竟是一片大草原。

也難怪有這麼重的青草香味，現在看來，他們應該是到了草原上了。

思及此，裴姝微微嘆口氣道：“看來，我們怕沒有那麼快能到京都了。”以的猜測，齊仙兒定然在京都。若要報仇，自是要去京都才行。

之前，若不是半路出了意外，他們現在已經在京都了。

草原離京都的距離可不近。

便是裴姝如今能使用飛行之或者劍而行，但也不是一時三刻能到的。

況且，不知何時起，天開始了下來。瞧這天，怕是會下暴雨。如此一來，更是不適合趕路了。

因此，兩人便只好先找個地方歇息一晚再啟程。

草原很大，且人煙稀。

好在裴姝他們也不是普通凡人，總算是在大雨降落之前，找到了村落，花了些銀子，借住在了村民的家里。

除了暴雨，這本來應該是個普通的夜。

裴姝帶著白蛋睡了一間屋子，龍凜住在了他們隔壁的房間。吃了村民送的晚餐后，他們便各自回了房間休息。

——雖然最開始某人是想要進另一間屋的。

一切看上去都那麼的平靜。

只除了那越來越大的雨，滴滴答答的砸在屋頂上。

他們借住的這戶人家是村落里的富戶，房子是青磚大瓦房，但在越來越大的暴雨下，這棟看似結實的房子也沒有撐多久。

到了半夜，屋頂竟然便砰的一聲，竟是被砸穿了。

裴姝驀然睜開了眼睛，卻見屋頂已經破了一個大，一個一個有手掌大下的冰塊從上面砸了下來，發出了砰砰砰的聲音。

“不好了，下冰雹了！”

與此同時，燈火燃起，外面一片大。

而就在這兵荒馬中，一道極其低的碎裂聲悄悄響了起來。裴姝低頭，便見懷里的白蛋，不知何時竟然裂開了一道細。

小豆芽是要出殼了嗎？

只是這道裂開了后，白蛋卻又沒了靜。

“姑娘，快起來！外面下冰雹了，可別睡死了！”

門砰砰響了起來，是村民焦急地聲音，“也不知這是怎麼回事，都快到夏天了，怎得會下冰雹？！”

話里，滿是擔憂和恐懼。

裴姝抱著白蛋出了門，隔壁的房門也已打開，龍凜走了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下一刻，齊齊朝天上看去。

漫天的冰雹中，只見本應該暗黑一片的天空，竟不知何時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并且越來越大……

**

京都。

繁華的都城卻已經不是祥和華麗，一顆顆巨大的冰雹從天而降，砸毀了無數的房屋，也砸傷了數不清的人。

慘聲到都是，竟像是煉獄一般。

與外面的混相比，國師府里卻是安靜得嚇人。

偌大的園子里，傳來了細細的哭聲，伴隨著苦苦的哀求聲。

裴月跪在地上，看著站在面前的兩人，哭求道：“爹爹，哥哥，求求你們，不要……”

“我不是你的兄長。”

只是話未說完，卻已經被男人冰冷的聲音打斷。

裴長晉面沉冷，冷漠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裴月，眉目間并無一憐憫，只有恨意，“今日，便是拼著我的命，這個賤人也必須死！”

說著，他轉頭看向了一旁沉默的裴無韋，忽地笑了，問道：“父親，您說兒子說得可對？”

無人知，仙魔兩界通向人間界的界門，其實便是裴長晉毀去的。自知道裴姝未死后，他便開始計劃了。

毀去界門，那時，仙魔兩界之人想要去人間界便需耗費更多的心力。

人間界貧瘠，靈氣單薄，對于兩界之人來說，并沒有非去不可的價值。

如此一來，姝兒他們便能得到安寧了。

便是那些人知道了龍凜也跟著去了人間界，費盡心力去人間界，待他們到時，也不過是些殘兵敗將了。

而他送裴姝他們離開的新界門，其實本就是為他們準備的。

便是裴姝不提出來，他也會強送離開的。

在裴姝他們離開之后，裴長晉便立刻毀去了——無人知，這些日子他已經吞下了無數魔族與修者，他的修為已然到了大乘期最頂峰。

甚至，已到了飛升之境。

只是劫雷卻遲遲未來。

當然，這些對于此時的裴長晉來說并不重要，他做這些從來不是為了飛升，而是只有一個目的，那便是報仇！

以他如今的修為，想要毀去界門已經不是難事了。

如此，便再也無人知道……裴姝他們已經離去之事了。

而待裴姝他們離開，他便再也沒了后顧之憂。

以姝兒所說，齊仙兒用了邪法，在人間界保留了修為。他若是以普通的法子進人間界，那便必須把修為制在筑基期，如此，那定不是齊仙兒對手。

所以，想要報仇，便只有一個法子。

他強行破開了兩界之門，以大乘期的修為。

這樣做，當他進人間界時，便能保留大乘期的修為。當然，也要付出代價……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父親，您認為呢？您的妾，是該殺還是該放？”裴長晉再次問道，他雖笑著，可眼底話里卻分明全是嘲諷，“回答不了嗎？也是，想必在您的心中，定是十分重這賤人吧，否則，”

說到這兒，他面陡然一變，聲音極冷，“你又怎會在明知道這賤人害死了原配發妻之后，還悄悄放走了他呢？”

此話一出，裴無韋面大變。

他對上裴長晉的目，最終，頹然的嘆息，“我……對不起，畢竟有孕在，長晉，當時還懷著我的孩子啊。”

是啊，當年齊仙兒修為雖然不低，可懷著孕，以裴家之力，又怎可能抓不到呢？能從裴家逃出，不是的運氣好，也不是強大，不過是因為，有人舍不得罷了。

“有孕在……”裴長晉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吧，卻忽地住了裴無韋的脖子，一字一頓的道，“那你的妻子呢？你難道忘了也是有孕在嗎？！”

“裴無韋，你忘了嗎！”

這一切，裴長晉都未告訴裴姝。

他已經做錯了一次，便再也不會錯第二次了。他是兄長，這一切的恩怨仇，便由他來了結吧。

姝兒……不應該因為這些人臟了手。

裴無韋面死灰，滿眼苦痛，并未反抗。

然而，裴長晉卻忽然松了手。

他沒有殺了他。

而是一腳把他踢進了那對母邊，冷笑著對蒼白著一張臉的裴月道：“你不是求我饒命嗎？好，我答應你。不過，你只能選一個人。他們之中，必有一人要死。”

他臉上笑意更深，似笑非笑的問：“裴月，你選誰活下來？”

裴月霎時僵住。

忙轉頭看向齊仙兒和裴無韋，滿臉痛苦。

“裴月，你選誰？”

裴長晉問道。

“不要……求求你……不要……”裴月瘋狂的搖著頭。

裴無韋也道：“長晉，你若要報仇便報吧，月兒終是無辜的，你……不要了。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茹兒，對不起你們，與月兒……”

“閉！這里沒你說話的份！”

可裴長晉的面上卻并無一松，甚至忽地出劍，猛然刺穿了裴無韋的肩膀，從始至終都沒有一手。

裴無韋悶哼一聲，鮮灑在了地上。

齊仙兒被裴長晉打得沒了還手之力，可裴無韋的修為卻并沒有被裴長晉封住，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躲開那一劍。

他沒有臉躲開。

當年，也確實是他起了惻之心，悄悄放走了齊仙兒。他只是……不想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而那時，齊仙兒已經了重傷，他本以為活不下來的。

可卻沒想到，活到了今日，并且還害了自己的一雙兒。

是他優寡斷，是他生了二心，他無法可說。

“月兒，你站起來！不許求他，不許求沈茹那個賤……啊！”話沒說完，臉上便狠狠的挨了一掌。

掌之后，只覺得臉上一疼，竟是裴長晉直接劃破了的臉。

“不不不我的臉，你把我的臉怎麼了！”忙捂著自己的臉，卻看見了滿手的，臉霎時變了。

“裴月，我數三個數，若是你不選，那便全死吧。”

裴長晉又給了齊仙兒一劍，這一劍竟是削掉了的半邊耳朵，而他看也沒看，只笑看著裴月。

“三、二……一！”

裴長晉眸一厲，說話算數，話音剛落，便一劍刺向了齊仙兒的心臟。

下一刻，利劍沒了之中。

鮮紅的灑了出來。

“月兒！”

齊仙兒與裴無韋齊齊驚呼了一聲。

那鮮熱的灑在了兩人的臉上，是裴月為齊仙兒擋住了這一劍。

“……抱歉，我不想選。”齊仙兒地抱著的，想要為裴月療傷，可裴長晉方才那一劍沒有一點水分，便是神仙來了，怕是也救不了了。裴月沒有看齊仙兒，誰也沒有看，只睜大了眼睛，看著黑暗的天空。

這一生，似乎都在被人推著朝前走。

這一次，想自己做決定了。

“若是有下一世，我……”裴月忍不住笑了一聲，像是想到了什麼最好的東西，“我想一個人……”

若是有下一世，想做一個真正的無父無母的……孤兒。

話落，緩緩閉上了眼睛，再也沒了聲息。

“月兒！啊啊啊啊啊——！”

齊仙兒忽然大吼一聲，眸子像是被染滿，下一刻，竟是一口咬在了裴月的脖子上。

在吸。

竟是要吃了自己的兒！

“你瘋了！齊仙兒，那是你的兒……唔！”裴無韋當先反應過來，便要去阻止，然而還沒到，便被齊仙兒一掌劈了過去。

他的當即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裴長晉眉頭蹙，出劍便朝齊仙兒攻了過去。

然而，本來已是強弩之末的齊仙兒卻詭異的笑了起來，厲喝道：“是你們我的！”一掌揮了出去。

啪嗒。

竟是一掌拍碎了裴長晉手中之劍。

“正好，時辰到了。”

齊仙兒呵呵笑了起來，突地長得極大，一口把裴月吞了進去。

與此同時，只聽皇宮那邊忽然起了大火。

便是暴雨和冰雹竟也沒熄滅了這火，震耳聾的哭嚎聲猛然響起，“陛下駕崩了，三位皇子薨了！”

天空亮起了一道紅，然后，像是被人用利劈開了似的，一道裂憑空而起。

那不是裴長晉之前開啟的，而是……

“你吞了龍脈？！”

裴長晉倏然想通了一切關節。

“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本座將為這天地間第一人，將飛升仙！”齊仙兒冷笑著，“裴長晉，本座這便送你去與你那賤人母親團聚！”

大海翻滾，波濤洶涌，狂風呼嘯間，大地也跟著劇烈的了起來。

轟轟轟——

無數的房屋倒塌，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了劫雷。

話落，天上劫雷起。

那是升仙劫。

**

天上的裂口越來越大，像是能把所有人吞下一般。

天上電閃雷鳴，然后，一團團紅從那裂口中落下，砸向了人間。

天破了，地了。

那紅，是天火。

天火混著冰雹，是何其恐怖的景象。

甚至，大地還在劇烈的搖晃。

“救命啊啊啊啊，救命啊！”

“地了，天要塌了。”

“快跑！”

不過是一瞬間，人間便猶如煉獄。仿佛每一都是哭嚎，每一地都在上演著恐怖的天災。人怎麼斗得過天呢？

他們又能跑到哪里去？

裴姝一劍又一劍的揮去，可是即便拼盡了全力，也只是杯水車薪，只憑一人，本熄滅不了這天火，也阻止不了地山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裴姝與龍凜兩人在天火間穿梭，看著這天崩地裂的一幕，面沉到了極點。

咔嚓——！

恰在此時，清脆的碎裂聲從裴姝的腰間傳來，兩人一起低頭，便見那白蛋開了。下一刻，一團耀眼的金從里面了出來。

兩人本能地閉了閉眼。

須臾，一聲輕啼在耳畔響起。

下一瞬，裴姝只覺臉上似乎被什麼潤的東西了一下。

睜開眼，看到一個扇著金翅膀的胖娃娃，方才，是小團子撅著小在青子的啾了一下。

“……小豆芽？”

一旁，龍凜也睜開了眼睛，手要去抱那飛在空中的小孩，以防他被天火傷到。

可小團子卻躲開了。

他眨著大眼睛看著龍凜，忽地飛了過去，撅著，竟是又在龍凜的臉上啾了一下。

“小豆芽……這里危險，你過來。”

裴姝眉心了，那一刻心不知怎的竟是空落落的。想要抱小團子，可小孩也躲開了。

“乖，到我這里……”

嚨有些干，不知是不是被天火熏的，竟又又疼。

“姝姝，我找到娘了。”

裴姝話沒說完，卻見小胖娃忽然笑了起來。他飛在的面前，就像是這世間最普通的單純的小孩子。

“所以呢？”

裴姝握了雙手，一旁，龍凜也沉了臉，地盯著那小胖娃。

“所以，我要走了。”小豆芽努力笑著，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的眼圈早就紅了，“我要去找娘了，你們……”

“……你們一定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小豆芽。”

“姝姝你們知道嗎？原來我不是睡魔，我不是殘疾魔，”小團子睜著大眼睛，用力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們猜猜我是什麼？我告訴你們哦，我的份可厲害了！”

“我不想知道。”裴姝抿著，“你過來。”

小團子癟了。

眼淚終于忍不住大滴大滴的砸了下來，小胖娃用力眨著眼睛，想要把眼淚吞回去，可是沒有用，他收不回自己的眼淚。

最后，他終于不努力了，任由那眼淚順著胖乎乎的小臉落下去。

下一刻，刺眼的金從小孩的上發出來。

可無論是裴姝，還是龍凜，他們都沒有閉上眼睛，而是睜著眼睛，地看著那團金。金散去，輕啼聲再次響起。

一只巨大的金凰從里面飛了出來。

“……不要忘了小豆芽啊！”

凰乃是百鳥之王，是上古瑞。上古時期，凰一族曾輝煌了許久，后來，神魔之戰，最后一只凰隕落在神魔戰場。

那便是后世的萬魔窟。

無人知道，那最后一只凰是如何隕落的。

正也無人知，凰為何會被稱為瑞。更無人知，很多很多年后，又有一只凰在萬魔窟誕生，是為涅槃。

作者有話說：

還有兩章。

爭取明天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