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掌心的一粘膩,裴姝的子微微僵了僵。

須臾，住掌心里的那個小東西，直接放進了腰間的荷包里。荷包里多不舒服啊,小人掙扎著想跑,但是被那纖指一,霎時一屁坐了進去，呼哧呼哧的著氣。

“想吃就乖乖待著,否則，我可不客氣。”

裴姝垂頭,輕聲警告了一句。

“……哼，待著就待著。”小人雙手抱拳,不滿的嘟強調，“兇的壞人！”

裴姝：“……”

方才剛進劉小姐的屋子，便察覺到了不對勁。劉小姐本是人類，可是的上卻散發著淡淡的魔氣。

裴姝如今雖修為不在，但神識尚存，五靈銳異常,自是第一時間便覺察到了。

待靠近劉小姐時,果然便發現了劉小姐耳里有個小小的生。

這小東西不過拇指指甲蓋大小，長著人形,五分明，看上去倒是頗致，若不是上散發著魔氣，倒像是一個心制作的小玩偶。

裴姝曾經常外出歷練,又博覽群書,聯想到劉小姐沉睡不醒的癥狀,轉瞬間便猜出了這小東西的份。

魔界生有萬魔,其中有一種魔族，天賦之力便是讓人沉睡。

修為高深的睡魔，甚至能在瞬間便讓大乘期的大能沉睡。

因此，被稱為睡魔。

三年前的仙魔大戰，也曾見過睡魔。

只是……

睡魔與普通魔族并無兩樣，化為人形時，都是正常的大小，倒是從未看過如此袖珍的睡魔。

劉小姐之所以能蘇醒，自然不是因為那藥。而是因為裴姝直接把這只小睡魔抓了出來。

睡魔離，劉小姐自然就醒了。

至于那藥……

裴姝眸微微暗了暗。

“誒，對，掌柜的，把這件服取下來。”正想著，手腕卻被人拽住，陶初一拖著進了一家店，“你試試。”

裴姝回神，目落在遞到面前的裳上。

那是一條淡青的羅，料子不算名貴，但也不是普通百姓能穿得起的。款式簡單大方，清新靈，看那大小與的材很是合宜。

“給我？”

的聲音里難得有了點驚訝。

“觀里就你一個子，不給你給誰？”陶初一輕咳了一聲，偏頭沒看，耳尖泛著紅，“你可別誤會，這些都要算在你的欠債里的。你上這服又破又臟，都穿了多久了，臭死了。”

他一邊嫌棄著，一邊把裳塞進了裴姝的懷里。

“快去試試，師兄還在家里等著，我們要快點回去。”

裴姝捧著手里的裳，那料不算好，甚至連曾經的裳萬分之一也比不上。但不知怎的，卻覺得這子極其順眼。

帷帽下，那張冰雪容上淡淡翹起了角，輕輕應了一聲：“好。”

子很合。

哪怕戴著帷帽，看不清的面容。但穿著新走出來的那一瞬，依然足夠驚艷。

陶初一怔怔的看著朝他款款走來的子。

量纖長，姿曼妙，腰肢纖細，氣質如華，明明該是個弱柳扶風的姑娘，可不知怎的，看著那直的背脊，這一刻，他卻從那清瘦的影上看到了銳氣。

“如何？”

清靈的聲音喚回了他的神智，陶初一反應過來道：“就這件吧，不用換了，掌柜的算賬。”

“好嘞！”

“等一下。”裴姝卻出了聲，忽地手從架子上取下了一條的子，對掌柜的道，“這條也一起算了吧。”

陶初一皺眉：“喂喂，你別得寸進尺啊。而且，這明顯不適合你。”他嫌棄的看了一眼那羅，拎起來看了看，又補充道，“這大小也不太適合。”

“我就要這件。”

裴姝卻出乎意料的固執，笑意盈盈的道，“反正都是算在我的欠債里，初一道長，你就給錢吧。”

“……明明就不適合你嘛，一點眼也沒有，白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陶初一嘀嘀咕咕著，好在新得了五十兩金子，陶初一雖然心疼，但也沒那麼摳門了，最終還是從懷里掏了銀子出來，“掌柜的，一起算吧。”

裴姝邊的笑意更深了。

俗話說得好，食住行，民又以食為天，買完裳后，陶初一便拉著裴姝直奔了市集。彼時，天氣漸涼，青云鎮地溫暖的地區，便是冬季也不算太涼。

正好也臨近年關，兜里還有銀子，陶初一便來了個大采購，不到半個時辰，最后兩人手中都提了滿滿的東西。

銀子也花出去了不，這大冬天的，陶初一都熱得出了汗，但他臉上的笑意卻一直不減。

看著手中滿滿的收獲，那張娃娃臉上全是滿足，大眼睛也亮晶晶的，看上去倒是符合了他的年紀。

“師兄這些日子瘦了好多，他最喜歡吃排骨了，看到這些，他肯定很高興。”陶初一道，“你沒吃過師兄做得燉排骨，那味道可好了，簡直是人間味！”

似是憶起了那妙的滋味，他忍不住就吞了吞口水。

“土包子。”

正這時，旁忽然傳來了一道帶著嫌棄的聲，“果然是鄉下人，沒見過世面，連下腳料也心心念念著。”

時下，豬是下等。

而排骨又算是豬的下腳料，稍微有點富裕的人家都不會買的。

聞言，陶初一的臉霎時變了變，轉頭便看到了一個悉的人。

——那是個十五六歲的，穿著水紅的羅，那料子看上去便很是不凡，梳著時下最流行的發髻，頭上著珠玉，上的首飾無一不著名貴。

后還跟著兩個丫鬟，看那架勢，便知是富貴人家的小姐。

陶初一看了一眼，然后拽上裴姝就要走。

卻擋住了他的路，漂亮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嘲諷，致的下微揚道：“怎麼，你就是這樣對待你妹妹的？果然是沒父母教的，一點子教養都無。”

妹妹？

裴姝微微挑了挑眉，轉頭看向了陶初一。

聽到的話，角的笑意也散了，聲音冷淡：“這位姑娘，令尊令堂難道便是這般教你與人說話的？”

“你又是誰？”

這才把視線轉向了裴姝，面上帶著蠻，“哪里來的野丫頭？本小姐說話，什麼時候到你了？”

“也是，和道士混在一起的子，哪是什麼正經人……”

“薛伊人，你閉！”陶初一本來不想和吵，但聽越說越不像話，終于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你母親就是這般教你的？你讓開，我不想和你吵。”

“我說得難道不是實話？”薛伊人不甚在意的笑了，“我娘教我不要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免得啊被人拉低了檔次。你說是嗎？陶初一。”

陶初一臉漲紅，雙手猛地握了拳頭。

他似是極力的抑著怒氣，這名薛伊人的孩說話非常不客氣，字字句句都著高高在上，并且一直強調陶初一無父母教導。

可先前又提了一句，是陶初一的妹妹……

“畢竟，你可是個沒娘要的人。”

薛伊人笑著走進了陶初一，眸高傲，“本小姐時間寶貴，也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我只是來警告你，別再穿著這服出來丟人現眼了。”

這話說得極是不客氣，便是裴姝聽著也很不舒服，更何況是陶初一。

陶初一的膛劇烈的起伏著，薛伊人的目在那上面頓了頓，眼中的嘲諷更濃了。

“初一道長……”

“走！”

陶初一抓了裴姝的手腕，竟是生生忍了下來，繞開薛伊人，就大步的朝前走。這一次，薛伊人倒是沒攔著他，只在后笑出了聲來道：“這不就對了嗎？你以為你穿上這服就真的是陶道長了？異想天開！”

后的嘲諷還在繼續。

陶初一一步也沒有回頭，拽著裴姝的力道也不自覺的加大，他走得很快，甚至越來越快，像是恨不得瞬間就逃離了這里。

裴姝沒有說話，只安靜地任他拉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周圍終于沒有人了，終于再也聽不到薛伊人的聲音了，陶初一才猛地聽了下來。

“哎，我怎麼忘了！”他忽然一拍自己的頭，懊惱的道，“觀里的鹽快沒了，我們該多買點鹽的。”

仿佛方才的一切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如果忽略他發紅的眼眶。

“沒事，下次再買便可。”裴姝淡聲回道，“謝道長估計也等久了，我們早點回去吧。我倒是想快點嘗嘗謝道長的拿手好菜。”

聲音里一如既往的帶著淡淡的笑意，一幅云淡風輕的模樣，看得讓人煩的心似乎也跟著安寧了。

陶初一頓了頓道：“好，今天就讓師兄做。”

說著，他終于放開了裴姝的手腕，當先提著東西朝前走了。走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什麼，回到裴姝邊，拿過手上一半的東西道：“這些我提著吧，你這病歪歪的樣子可別累倒了，到時候還得找大夫，多不劃算。”

他量不高，比之同齡的年矮了不。他說裴姝瘦，但其實他自己甚至比裴姝還瘦小一點。

裴姝只是看著瘦，但為劍修，練劍多年，其實很結實。

但是陶初一。

裴姝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他方才抓著自己的手，骨節可是清晰可見的。

“嘖嘖，可憐的娃哦。”稚的音又冒了出來，一顆小小的腦袋從荷包里探了出來，看著前方那穿著寬大的道袍顯得越發瘦小的背影，大人似的搖了搖頭，“生母嫌棄，生父早逝，沒人要……唉喲！”

話沒說完，腦袋就被裴姝敲了一下，然后被一手指按了回去。

“痛痛痛，你這壞人怎麼這麼惡毒啊！我不就說兩句話嘛，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小人委屈的鼓著，心疼的著自己的腦門。

“說一個字，敲一下。”

此言一出，小人立刻捂住了自己的。

隨即反應過來，小臉霎時漲得通紅。

那是氣的！

“你個大壞蛋，如果不是看你長得好看，我才不跟你走呢。”小人太委屈了，聲音里都帶了哭音，“我這麼大一個寶貝，你不珍惜就算了，你還待我！你壞，大壞蛋！”

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像是瀑布似的，很快就打了裴姝的荷包。

裴姝：“……”

好在陶初一已經走到了前面，倒是聽不到這聒噪的哭聲了。

也不知這小人是怎麼構造的，眼淚不要錢似的，裴姝走了一路，他就哭了一路。邊哭還邊控訴裴姝有多壞，強調自己有多麼寶貴。

“我可是高貴的睡魔，是睡魔一族最強大的存在，是人人想要爭搶的寶貝，你得到我，就要珍惜我知道嗎？嗝——”

說著說著，他就打了一個哭嗝，“我選擇你，是你的榮幸，你可不能得寸進尺。你再這麼壞，我就我就……不要你了！”

“那好。”

裴姝低頭看了他一眼，“現在就走？”

“你！”

小睡魔沒想到竟然這麼鐵石心腸、冷酷無，霎時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滿臉都是傷，然后……哭得更兇了！

“嗚嗚嗚嗚，你欺負人，你個負心漢，你個大騙子，要不是你長得好……”

“閉吧你。”裴姝實在不住了，忍不住了自己的耳朵，“我知道我長得好，你不用一直強調。”

“還有，這些話你是跟誰學的？”

看這模樣，也還就是個崽，說這些話實在是太違和了。

況且。

“我怎麼就負心漢了？”裴姝無語的看著小睡魔。

一提這個，小睡魔哭得更兇了，指著裴姝控訴：“你就是負了我，你用臉騙了我的心，讓我放棄了我的前任飼主跟了你，結果你這個蛇蝎心腸的人，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