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凜隨手一扔，手中的小崽子重重落在了地上。

那地可是堅的魔石鋪的，這般落下去，屁頓時痛極了。

小崽子那雙大眼睛中立刻含上了兩泡淚，委屈的看著他，還張開雙手，癟著喚他：“爹爹……”

爹爹？

黑齊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難道……這小孩兒是他們魔尊的骨？可不是萬蓉的兒嗎？

難不……

申屠凜看了他一眼，冷冷開口：“停止你的胡思想，本座與這個小崽子沒有半分關系。看好，不許讓再進來。還有，”

他頓了頓，聲音更冷：“不許再喚這個稱呼。”

說罷，轉便進了屋。

砰。

旋即，門被重重關上了。

看著閉的房門，小孩失落的放下了雙手，眼中的淚落了下來，弄得一張小臉更臟了，像是一只小花貓一般。

黑齊看了一眼，輕咳一聲道：“走吧，別惹尊上生氣了。”

草葉沒有。

小小的孩子就坐在門口，固執地看著那扇被關得極的門。

說起來，這個半魔小孩兒著實讓黑齊驚訝了許久。

心臟被生母刺穿，他本以為早就死了，卻是沒想到，生命力竟是如此頑強，是生生撐了下來。

半魔，出低賤，被人族和魔尊排斥。

除了是因為他們的統混，還因為半魔大多天賦低，有些甚至連低級魔也不如。

但凡事皆有例外。

半魔亦是如此。

就好比他們如今這位尊上，就是一只半魔啊，一只能把萬千魔族踩在腳底的半魔。

黑齊低頭看著地上這只半魔小崽子，眸微深。

“尊上不是你的父親。”他蹲下子面對草葉，解釋道，“你的生父親如今是龍家旁支的夫婿，是一個人族，名陸文昌。”

草葉沒說話，只是睜著大眼睛看著他。

自從醒來后，這半魔小崽子就再也沒有提過父母，黑齊問過，可每一次都這般看著他，滿眼疑不解。

像是忘了一切。

如今甚至還把尊上認作自己的父親。

或許忘了也好。

畢竟被自己深的母親親手殺死，這樣的經歷……

“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反正你記著，尊上不是你的父親，你以后不許喊了。若是真惹了尊上生氣，可沒人能救得了你。”

黑齊嘆了口氣，手想要把草葉抱起來，然而卻被拒絕了。

“我不走。”

草葉搖頭，盤坐在地上道，“我要等爹爹。對了，爹爹的洗澡水被我弄臟了，黑叔叔，你快給爹爹換一桶吧。”

黑齊：“……”

合著他說了這麼多，這小崽子啥也沒記住，還是一口一個爹爹的喊著。

“爹爹才不會生我……”

話沒說完，屋忽然傳來了重重地響聲。

黑齊一驚，忙一把捂住草葉的，急道：“哎，你快閉吧。你不想活，我還想活呢！”

“唔唔唔……”草葉掙扎，“放開窩……”

黑齊是把小崽子抱起來，快步朝另外的方向走，邊道：“你倒是怪，你以為尊上一聲爹爹，你就真了我們魔界的小公主了？我告訴你，想給尊上當孩子的多了去了，就你這樣的，數不勝數。”

草葉聽得瞪大了眼睛。

這小崽子固執，他說了也不聽。

但若放任不管，萬一真的惹了尊上生氣，那可不是好玩的。

即便如今尊上對這個小崽子的忍耐度似乎高，但是黑齊也不敢冒險。

他思索了一番，如此道：“尊上是我們魔界的至尊，修為高深，你想要為尊上的孩子也不是不行，但是必須足夠優秀才可以。”

“真的嗎？”

草葉聽得很認真。

“自然是真的。”黑齊道，“只有魔界最優秀最聰明的小孩兒才有資格做尊上的孩子，你現在，太弱了。”

見聽得進去，黑齊心中松了口氣。

“那我要怎麼才能為爹爹的孩子啊？”草葉急忙問道。

黑齊道：“努力修煉，為最厲害的魔。”

“最厲害的魔……”小孩一臉沉思，須臾，了自己的角，似是下了一個極重要的決定，“好！我一定會努力修煉，為最厲害的魔的！做爹爹的孩子！”

“有志氣。”黑齊虛偽的贊了一句，“不過在為最厲害的魔之前，你得先做個乖巧的魔，尊上喜歡乖巧的孩子。所以，爹爹這個稱呼可不能了。”

“……好吧。”

草葉癟了癟，最終，還是委委屈屈的點了頭。

黑齊抱著進了一間房，把放在了床上，道：“也不能再進尊上的房間，這不是乖孩子會做的事。”

“……好。”

鼻音都出來了。

黑齊忍不住有點想笑，說起來，魔界那麼多魔崽子，但敢溜進尊上的房間，喚尊上爹爹的卻一個也沒有。

大家都害怕尊上。

那可是魔界至尊，揮手間，便能取走萬魔命的魔尊啊。

“你為何喚尊上爹爹？”他頓了頓，忽而問道，“你不怕他嗎？”

“怕啊。”小孩在床上滾來滾去，額頭上的小角巍巍的著，抿著，忽然笑了笑，“可是草葉也喜歡他啊。”

從死亡中睜開眼的那瞬間，第一眼看見的人就是那個黑男人。

他的眼神是冷的，面容是冷的。

可他的，是熱的。

手拉住他的那一刻，到了那熾熱的溫度。

代表著新生的溫度。

浴桶里的水已經換了。

坐在里面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須臾，他站了起來，徐徐換上了干凈的服，沉聲道：“黑齊。”

“屬下在。”

“去龍家，把陸文昌一家抓過來。”

**

陶初一這次的雇主是鎮上的富戶，家主姓劉，人稱劉員外。

劉員外年歲五十出頭，然而膝下空虛，多年來，雖娶了不妻妾，但也只得了一個兒。

劉小姐今年十五，正是如花般的年紀，是劉員外的掌上明珠心頭寶。膝下就這麼個獨，劉員外簡直是把兒當了自己的命子，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給兒。

好在劉小姐雖然是劉員外的老來，但是卻很健康。

聽說還生得花容月貌，又秀外慧中，才剛及笄，婆便已經快要踏破了劉家的門。畢竟誰娶了劉小姐，相當于得到了整個劉家。

財兼收，誰不心？

最近，劉員外已經在給自己兒選夫婿了。

劉小姐不但家世好，又才貌雙全，甚至有人愿意贅，本來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可前些日子，劉小姐卻忽然得了怪病，一睡不醒了。

距今，已有半月有余。

劉家試了無數辦法，可都沒有喚醒劉小姐。

大夫這條路走不通，劉員外甚至還花了重金請了玄清觀，懷疑劉小姐是中了邪。可沒想到，最后連玄清觀也鎩羽而歸。

甚至放言說，讓劉家準備后事了。

畢竟劉小姐睡了半月還活著，全靠用人參吊著命，可這也只是暫時的，若是再這般睡下去，便是有人參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生就這麼一個兒，如珠如寶的養著，劉員外哪里甘心白發人送黑發人？所以這才病急投醫，找上了沒落許久的青云觀。

但其實他心里也沒有報多大希。

當看見陶初一時，他面上的失之更濃了。

這小道士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自個還是個孩子，上的道袍著一子陳舊，一看就穿了許久，這說明沒錢，道行肯定深不到哪里去！

更讓劉員外無語的是，這小道士后還跟了一個帶著帷帽的子。

這道士和子在一起，怎麼看也不正經。

“劉員外，貧道陶初一，不知劉小姐所在何？”陶初一自然看出了劉員外的失，但這種況他經歷的多了，即便生氣，也只能忍著。

“算了，陶道長是吧？”劉員外嘆了口氣，從荷包里拿出了一塊碎銀子給陶初一，“勞煩陶道長跑一趟了，這點子銀子道長收著吧。”

這便是打發他們走了。

“你怎麼……”陶初一臉都漲紅了，劉員外雖明說什麼，但明明白白是看不上他，那銀子更像是在打發花子似的。

“劉員外，陶道長既然來了，何不讓他試上一試？”陶初一的袖被輕輕拽了拽，不等他說完，后，便傳來了一道清淡悅耳的聲音。

是裴姝。

的聲音清清冷冷的，落在耳間，卻讓人紛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這位姑娘是？”

裴姝笑了一聲道：“我是誰不重要。陶道長年紀輕輕，劉員外不相信也正常。可你既然找上了青云觀，不本就是抱著試一試的心嗎？如今人既到了，你又為何違了本心？”

劉員外沉默了一瞬，終是嘆了口氣道：“姑娘說得是，罷了，那就試上一試吧，陶道長請吧。”

想到自己兒越來越瘦的子和越發蒼白的臉，劉員外眼眶紅了紅。

陶初一雖然有點生氣，但看著劉員外發紅的眼眶，倒是沒有再說什麼。

劉小姐的狀態果然很不好。

連續半個月的沉睡，什麼也吃不進去，只靠人參吊著命，曾經紅潤的臉早就沒了，也急速瘦了下去。

“我們什麼法子都試過了，最好的大夫也請了，可都沒法子。無論怎麼，囡囡就是不醒。”劉夫人著眼淚道，“以前多健康啊，可看看現在，手腕都快比筷子還細了！”

“陶道長求求您，您一定要救救我兒，無論需要多銀子，我們都可以給！只要囡囡能醒過來。”

劉夫人不像劉員外想得那麼深，現在一心只想救自己的兒。

即便陶初一看上去還帶著稚氣，也愿意相信。

“……我先看看。”

陶初一坐在床邊，開始查看劉小姐。可他看了許久，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劉小姐就像是真的在睡覺。

看著他的臉，劉夫人的哭聲更重了，“陶道長也沒有法子嗎？難道……難道我們就要眼睜睜的看著囡囡離我們而去嗎？”

哭倒在了劉員外懷里。

“唉！”

劉員外也是一臉哀傷，但他是一家之主，再傷心也得撐起這個家。

陶初一心里很不好。

“抱歉，是貧道學藝不……”

其實哪里是學藝不啊，他本連爹爹半分本事也沒有學到。如果他爹爹還在，肯定會有法子的。不像他，什麼也不會，只能干著急，什麼忙也幫不了。

陶初一失落的垂下頭，“抱歉……”

“舅父舅母，沖喜吧。”

正這時，房門被打開，一個書生打扮的人走了進來。

那書生對陶初一和裴姝點了點頭，便一臉認真的看向劉員外夫婦道：“如今什麼法子也試過了，都無用。那不如就沖喜吧，我的八字與表妹的最合，說不定，這喜事一沖，表妹真的能醒過來。”

“可是……”

劉員外有點猶豫，“囡囡這樣，我們也不能害了你。”

“舅父，侄兒心悅表妹已久，能與婚，是我這一生大幸，如何說是害了我？”書生一臉堅定，“只要能讓表妹醒來，我什麼都愿意做。”

他滿眼深的看著床上的劉小姐，如此說道。

劉員外一臉概，還沒來得及說話，劉夫人已經的拉住了書生的手道：“青明，你是個好孩子，以往是舅母看輕了你。夫君，沖喜吧。試一試吧，這是最后能救囡囡的法子了。”

“……唉，”劉員外看著滿臉是淚的老妻，又看了看一臉深堅定的書生顧青明，“那就沖喜吧。”

“誰說只有沖喜這個法子了？”

話沒說完，一道音便響了起來。

眾人循聲看過去。

“你說什麼啊！”陶初一急了，“我剛才都看過了，劉小姐……”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裴姝轉頭看向他，“出門時，謝道長不是給了你一包藥嗎？說不定便有奇效。”

“那藥什麼功效，我比你清楚好嗎？你可別……誒誒誒，你干什麼！”

陶初一沒說完，裴姝形一閃，就已經摘下了他腰間的荷包，拿出了謝無藥給他的那包藥。

“你別用！這藥治不了的，別浪費了！”

這不是謝無藥第一次給他藥。

陶初一曾經也用過數次了，早就清了這藥的作用。

這藥的作用確實很好，但是也只能治一些疑難雜癥罷了，只是上的疾病。可他剛剛已經檢查過了，這位劉小姐本不是因為的原因才沉睡。

玄清觀那邊沒有說錯，這劉小姐確實是中邪了。

可惜他道行不夠，破不了這邪。

況且這藥可是師兄……

不到萬不得已，他本不愿用這藥。

陶初一忙撲過去，想要搶過那包藥，但裴姝的作卻比他更快，待他撲過去時，已經把藥喂進了劉小姐的里。

“你……”

所有人都張的看了過去。

陶初一雖然生氣，但藥已經用了，他也只能把氣忍了下去，然后地盯著劉小姐。

“囡囡？！”

然后奇跡發生了。

藥喂進去不久，躺在床上的劉小姐眼皮竟微微了。

劉員外夫婦看得最仔細，直接就撲到了床邊，大氣也不敢出的看著自己兒，“囡囡？”

須臾，那雙閉了半月的眼睛，終于緩緩睜開了。

“爹爹，娘親？”

劉小姐氣息微弱的了一聲，然后就被劉夫人給抱住了，哭喊道，“我的囡囡啊，你醒了，你終于醒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不對，陶道長，謝謝您，謝謝您，是您救了我兒！”

真有用？

陶初一自己也有點懵，難道是他沒把藥的作用清楚？

“看，這不就醒了嗎？”

子淡淡的笑聲傳進了他耳里，陶初一轉頭看去，因為帷帽擋著，卻看不見帷帽下的臉，只能聽見那清淡的笑聲。

“……你什麼時候在我邊的？”陶初一驚了一下。

這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明明剛才還在床榻邊，怎麼眨眼間就在數米之外了？

裴姝笑而不語，輕聲道：“倒是沒想到陶道長年紀雖輕，但道行卻是不淺。玄清觀沒做到的事，青云觀卻能辦到，厲害，厲害。”

這時，劉員外夫婦已經從兒醒來的驚喜中回過神來了。

聞言，劉員外忙點頭贊同道：“對對對，青云觀不虧是傳承了百年的道觀，果然名不虛傳！陶道長也讓人刮目相看，之前，是劉某著相了！劉某給陶道長謝罪，還請陶道長大人大量，給劉某一個道歉的機會。”

說著，他便對旁的管家點了點下，管家會意，很快便拿著一個木匣子走了進來。

“小小心意不敬意，請陶道長莫要嫌棄。”

邊說，他邊打開了木匣子，霎時金閃閃。

“金子？！”

陶初一眼睛都直了，那木匣子里竟放了滿滿一盒的金子，數一數，竟足足有五十兩之多！

五十兩金子！

“……既是劉員外的心意，貧道收下便是。”他的心砰砰的跳了起來，艱難的移開了視線，勉強維持住了自己的高人形象，輕咳一聲，故作淡定的接過了那金子。

沉甸甸的重量讓他心都沉了。

直到從劉府中出來，陶初一還暈呼呼的，像是踩在云端。

五十兩金子啊！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錢，有了這筆錢，他就可以把青云觀翻新一下，甚至還可以招幾個道，重現青云觀的榮。

“所以，我們這是可以吃了？”

耳邊，傳來了悉的聲。

陶初一終于回過神來，聞言，臉一沉道：“你還想吃？我還沒和你算賬呢！你怎麼可以擅自我的東西？”

雖然那藥起了作用，但若是萬一沒有呢？

那不就浪費了！

“可謝道長給你藥，不就是讓你用的嗎？”裴姝微微偏頭，黑的帷帽晃了晃，“說起來，那藥到底是怎麼做的？竟有如此奇效？”

“……我也想知道呢。”

明明以前沒有這個作用的。

“哼，明明是我的作用好吧？這五十兩金子該是我的才是！”裴姝的左耳里忽然響起了一道稚的聲音，“若不是我離開了，什麼藥也沒有用！”

裴姝淡笑著，手到了自己的左耳，手指輕輕夾住了一個小東西。

“誰在說話？”陶初一愣了愣，“我剛剛怎麼好像聽到有孩子在說話？”

“這里只有我們兩人，你聽錯了吧。”裴姝淡定的道，“時間不早了，初一道長，我們是不是該去買了？”

邊說，邊輕輕把手握了拳頭。

沒人看到，那拳頭里有個小小的人形生，聽到字，口水都快下來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