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姨的在深秋之后一下衰弱下來，已經無法再接保守治療，轉去了樓下重癥病房。

這次的一雙兒都匆匆趕了回來。

表姐更是急的在病房里整日整夜的守著不肯離去，哭紅了一雙眼睛。

之前的靜養一下變了搶救，方景堯有時候過去，只能隔著病房的玻璃遠遠的看一眼。衛姨邊被很多人圍著，有的親人，也有醫生護士。之前那種他陪著衛姨在病房里聊天的形，一下變了非常奢侈的回憶。

龍宇也站在門外，他和方景堯并肩站在那里，代表醫生的白大褂穿在上卻對親人的離去無能為力，只能擰了眉頭，一言不發。

方景堯了手過去，龍宇頓了一下，接著就握了他，垂著眼睛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景堯。”

方景堯手指用力，和他的十指纏在一起，轉擁抱了他一下，拍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道：“我在這。”

除了回應，卻無法說出任何一句安的話，所有的話語在生命面前都變了弱無力的辯白。

雖然做了很多努力，衛姨的還是惡化下去，像是被掏空了的大樹，轟然一下就倒了下去，整個人一下瘦的了形，臉也蠟黃起來，除了眼睛里還帶著一點生機，幾乎看不出曾經的模樣。

龍宇堅持每天過去探，可有的時候走到樓下，網上抬頭看一眼，又不敢上前了，只在樓下站上短短的五分鐘，又匆匆忙忙地回去繼續工作。

他經手的一個病人的治療也到了關鍵時期，很罕見的心梗病例，他和主任為此努力了很久，一直在為他更換著方案。這也是他第一個經手的臨床病人，兩次上了手臺把生命托在他手上，基于這樣的信任，他更是要全力以赴。

龍宇像是自一般開始讓自己投到工作中。

方景堯應的到，對此卻沒有辦法，龍宇有心結，只且只能一個人熬過這一段時間才能打開心結，他能做的就是陪在他邊盡量照顧好他。

龍宇的媽媽也趕了回來，對自己的姐姐很深，一直在一旁陪伴，出錢出力，半句怨言也沒有。家中父母離世早，長姐如母，這份是怎麼也替代不了的。

龍宇父親也來了電話，他叮囑方景堯多照顧一下龍宇和他母親，尤其是龍宇他媽媽那邊，龍教授格外多說了兩句：“衛晴這人一輩子要強，就是這一關上過不去，大姐對來說太重要了……唉，我盡量把這邊的事結束，趕回去見你們。”他說完，又對方景堯道，“龍宇電話打不通，這孩子小時候在他大姨家長大的，和他大姨深，如果可以的話，你多安他一下，我怕他不了。”

方景堯點頭答應了。

龍教授那邊很忙，很快就又有人在喊他，他匆匆叮囑了方景堯幾句就掛了電話。

龍宇格孤僻并不適應理這些事，方景堯就去了龍宇他媽邊跑前跑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龍宇的媽媽衛晴對方景堯這些天做的事都看在眼中，如果是換了平時任何一個時間，可能都會和方景堯從最客氣的寒暄開始互相認識彼此，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姐姐的病讓衛晴到很大的打擊，無法像平時一樣理智和冷靜，方景堯的出現和幫助，對來說，更像是在最需要的時候給予的一份支撐。

衛晴和龍宇這對母子很像，都是一樣的要強、敏，而又帶著一份比常人更多的自尊，甚至可以說的上是自傲。

這種悲痛衛晴無法向其他人訴說，但是此刻遇到的是方景堯，是“自己人”，所以能暫時地放開一些自己的，讓他替自己分擔一些。也正是因為如此，對方景堯的距離也一下減退了不，他見過了自己最狼狽的一面，也沒什麼好再端著的了。

有方景堯細心照顧著，衛晴除了神有些萎靡，但是總算沒有出什麼狀況。有的時候會拍拍方景堯的手背，輕聲叮囑他多休息，或者去看看龍宇。

方景堯不肯走，就輕聲道：“不用擔心我，你們去忙自己的就好，已經沒事了……”

方景堯看著那雙熬紅了的眼睛，心里嘆了口氣，面上卻不敢顯出來，只哄道：“龍宇也讓我來照顧您，他這幾天有臺大手，也沒有辦法離開，您好，他就能放心了。”

衛晴勉強笑了下，卻掩藏不住眼里的落寞，看著不遠的那間病房，道：“我本來給大姐安排好了，要帶去北京看看，那邊的醫療條件總比這里要好一些，但是不肯去。說，要是能看好，早幾年就看好了，沒去那麼多的地方治病，最后這點時間，哪兒也不想去了，就想留在這邊，留在家里，陪著孩子們。”

方景堯聽著心里難過，衛姨一直配合治療，幾年的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麼熬下來的。那種看著手心里的希在一點一滴減的痛苦，一定比上的痛苦還要來的更多、更沉痛。

衛晴笑了一下，帶著輕淺皺紋的眼角下淚來，匆匆扭過頭，手去抹干，卻被跟著落下的眼淚弄了手背，越發狼狽起來。

方景堯手攬著肩膀，小聲喊了一聲：“媽，別難過……”

衛晴心里最后那道防線也擊潰了。是了，這是的半個兒子，在自己兒子面前又要裝什麼要強的樣子呢？捂住臉埋在掌心無聲泣起來，方景堯一直陪著，等哭完了又遞上紙巾，小聲安道：“媽，別難過了，我陪您去洗把臉，要不然一會姨看到，又要跟著一起難了。”

衛晴點了點頭，等洗了把臉，人心里也略微放松了一些。看著方景堯的時候也沒了隔閡，只比平時多了幾分親近，啞道：“你去吧，這里暫時也沒什麼事了，你去理一下自己的事，不要耽誤了工作。你照顧好自己，也幫我照顧好龍宇，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方景堯搖了搖頭，道：“都是應該的，您別跟我客氣。那我回家一趟，順便給龍宇拿兩件替換的服，您需要什麼，或者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衛晴點了點頭，道：“好。”

方景堯回了公寓，把這幾天積攢下來的工作理了一下，他之前接的那個小說改編漫畫的人設已經基本做好了，整理了一下，把人設畫稿給候子瑜發過去，剩下的就等著出版社那邊的項目審核了。他和候子瑜打了招呼，只說家里有事，讓他網上找不到自己的時候就打電話，那邊很快就應了下來。

方景堯在家里坐了一會，一時半會也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麼事，就收拾了幾件服去看龍宇。

他到醫院的時候，龍宇那邊在正在進行會議，他就去了龍宇的小辦公室里等著，沒一會龍宇和主任一起過來了，進來的時候還在小聲談什麼。

方景堯瞧見主任趕站起來打了招呼，主任對他很客氣，招手讓他坐下，又對龍宇道：“……考慮到病患的原因，還是要抓時間了，這件事我和你意見相同，你準備一下，這三天之爭取安排好這臺手。”

龍宇黑眼圈很重，下的線條都尖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把繃了的弓。他聽了主任的話，只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主任略微跟他說了幾句就走了，辦公室里只剩下龍宇和方景堯。

龍宇這幾天一直留在醫院，雖然在衛姨病房那邊和方景堯也有見面，但是這是他們私下第一次見到。他比方景堯想象中的要平靜，拿了服去隔間里換下，還跟方景堯談起了自己現在照顧的病人。他一邊打著領帶，一邊對方景堯道：“……這個病人就是上次我跟你說起的那個，他年紀有些大了，從剛轉院過來的時候我們就在做手前的準備，那個時候他的狀況有些問題，需要進行調整，現在好了很多。”

方景堯點了點頭，道：“原來是他，那你這幾天的那臺大手就是為他準備的？”

龍宇道：“對，也是這兩天剛開會決定手的。手功的希還是有的，他這已經是第三次手了，如果這次順利，他會恢復的比以往好一些，不用再繼續躺在病床上。”

方景堯道：“這是好事啊，他的家里人一定很高興……”

龍宇點了點頭，道：“我會努力。”

方景堯看著他的沉默就忍不住的心疼，龍醫生這個人活的太清楚，直來直往像是沒有什麼能打他的心，也沒什麼可在乎的。但是他在乎的，就那麼兩樣，簡直一眼就能看穿，越是，剝奪走的時候就越是讓人心酸的厲害。

方景堯走過去，幫他把領正了正，領帶系好，湊上去親了他一下。

龍宇著他的，半晌沒有分開，像是貪地汲取那點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