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日子雖苦，但也能活下去。

只是近來，鎮上要搞房產項目，開放商圈了一塊地，道觀就囊括其中。老道一生心都在這里，當然不肯搬。

談了幾次沒談攏，人家也沒了子，今天這個大大的拆，就是最后通牒。你可知道，開放商要圈地蓋樓，滿天神佛都沒個卵用！

那老道本就不好，一氣之下更是虛弱，在床上躺了半天才緩過勁。他把李肅純到跟前，嘆道：“這觀怕是保不住了，師父沒本事，連個住都給不了你。”

“嗚嗚……您別這麼想，我從小就是您養大的……”

小道士跳好，對師父卻極為孺慕，眼淚立馬就下來了：“我們這是道觀，他們說拆就拆麼？”

“唉，文都保不住，道觀又怎麼樣？”

老道愈加頹喪，道：“我有個朋友在城里，你就轉到他的觀中，也好有個著落。”

“您不走麼？”

“我一把年紀了，不想，也舍不得。”

“那您留在這兒，萬一，萬一……”

“呵呵，沒關系。”

老道沙啞的笑了笑，勉強坐起：“我這一派衰落到今天，只留下一些符法。制符你已經掌握，剩下的我就一并傳給你。”

“師父！”

李肅純見他有代后事的意思，連忙喚了聲。老道卻神一板，喝道：“還不跪下！”

“師父！”

“跪下！”

徒弟沒法，只得跪于床前。

茅山派源于魏晉，屬變革時期。他們也是食氣，但除了把氣用于自，還用于外——符箓。這些符箓千奇百種，見效快，威力大，容易收割信眾。

最初還是高大上的，如火云、青冥、滅神這些高級符箓。后來靈氣衰退，又衍生了下茅山，不用靈氣，改用催。

檔次也變了降蠱、鎮宅、凈這些1ob貨。

“肅純，我現在傳你煉尸法，這是本派的看家本領，你聽好了！”

“是！”

小道士亦神態凜然。

像這種真正的干貨，歷代道門都是口口相傳，很記于筆端。老道講了幾遍，便問：“記住了麼？”

“記住了。”

“那你說來。”

當即，李肅純原原本本的重復了一遍，他聽一字不差，這才點點頭：“這法傳了幾百年，沒什麼相關記載，到了今時今日，也不能任意嘗試……唉，算了，總之你當個念想，日后去了別，也能記得自己出下茅山。”

“是！”

李肅純咣咣磕頭。

“咚咚咚！”

正此時，外面有人叩門，徒弟過去一看，頓時面帶憤恨。對方正是開商的一個經理，之前來過多次。

那人直接進屋，見老道病仄仄的歪在床上，不道：“您這是何必呢？說句良心話，我們出的價算可以了，您拿著錢，帶著徒弟出去走走，或者找個道觀住下，不是好的麼？”

“不用多說了，我絕不會搬的。”

“外面的字你也看到了，真的沒商量？”

“你們有什麼手段，盡管沖我來。”

“那我也沒辦法了，明天見吧。”

那人問了幾句，又匆匆離去。

李肅純心中惶恐，百般勸說，怎奈老道決心已定。他這病已經很嚴重，不想寄人籬下，只要把徒弟打出去，也就沒什麼留了。

于是第二天清早，他就讓李肅純收拾行囊，去投奔那個朋友。

…………

“哎，聽說了麼？鎮上死人了，就觀里那個老道。”

“啊？好端端的怎麼就死了？”

“還不是拆遷的事兒，擋著人家財了。哎喲，說是大鏟車直接過去的，那個慘啊！”

“那沒人管麼？”

“誰管啊？他那徒弟要在，還能賠點錢，現在徒弟都跑了，這些錢，嘿嘿……”

鎮子的街道上，兩個大媽正議論著最新話題。距們不遠，卻有一個穿便裝的年輕人微微聳。

這人正是李肅純。

他原本要去城里，可終究放心不下，又半途折返。等他趕到時，道觀已了殘垣碎瓦，師父也不見蹤影。

他心知兇多吉，可又抱著微小的希，直聽到旁人談論。

一時間，李肅純悔恨加，悔的是自己怯弱，沒強拉著師父一起走，恨的自然是那幫開商。

十七八歲的年，慘遭親人枉死，難免緒激，亦暗下決心：

一定要為師父報仇！

……

夜半，墳間。

這是葛家村附近的一片樹林，里面堆著十幾座墳頭，都是故去的老人不愿火化，便埋在此。

這種森可怖的地方，白天都沒人來，何況是半夜。不過此時，李肅純卻拿著鐵鍬，力挖著墳土。

“呼……”

他挖了十來分鐘，便拄著鐵鍬暫歇，那墳已刨開大半，出半棺材。隨后又挖了一會，棺材全部顯現。

他巍巍的啟開蓋子，只見葛老太躺在里面，雖過去幾天，但并無腐臭。

“天助我也！”

李肅純又怕又喜，按煉尸的說法，先要選一命格屬，并在時死掉的尸。他去葛家做法事，剛好知道老太的生辰八字。

其次，這若迅腐爛，那就是不合格；若放幾天不腐，那就是合格。

他不敢多留，趕解下一個大編織袋，把尸裝進去，又把墳頭埋好，抹去痕跡。之后，他駝著袋子回到一間矮房，這是租住的地方。

“咣！”

李肅純把門一鎖，撲通就坐在了地上，盜尸掘墓的恐懼才涌上心頭。緩了半天，才起打了盆清水，又將尸平躺放好。

看著這尸，他有些后悔，太沖了！這煉尸靠不靠譜還不知道呢。

不過挖都挖了，后悔也沒啥用。他終究是干大事的，竟然神奇的平復，特淡定的掉壽。

此刻的畫面極其詭異，陋室昏燈，一個年輕人拿著布，正為一老太尸細細拭。

那葛老太的形很小，死后更是，蠟黃的干皮裹著骨頭，沒有一點。臉上是最好的，因為化著妝，而且角微翹，似帶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