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涼蟬來到宴會上的時候，人已經到了大半。

參加了幾次之后, 時間已經卡得十分練了。

既不能太早, 早了得跟人聊天寒暄。

又不能太晚，要是全都到了只等一個人, 那出場也十分轟。

最好的時候，就是大部分人都到了，又離約定的時間沒有多久了, 就可以悄無聲息的茍在人群中了。

但是今天，就算時間掐得很完，也準確的被人從人群中揪出來。

尚初雪著一雪白的狐裘，搖著雪白的團扇, 款款走近。

看著仙的, 一張口就下凡了，說出來的話，就像簌簌掉下來的臟冰：“今日這聚會主題, 怕是難為壞了姜小姐了吧？”

“要不這樣，我這里還有一幅畫，雖然是畫壞了的，不過想必對姜小姐來說，應該夠用了。要不要拿來幫你頂一頂？”

有幾個小姐模樣的也跟在后面，聞言捂著咯咯的笑。

姜涼蟬歪頭看一眼：“畫個畫而已, 我倒是不為難。我就是不太明白，大冬天的，你扇個扇子做什麼？”

尚初雪：“……”

尚初雪怒道：“你也就現在還能囂張了, 且先讓你猖狂一會兒，等會看你怎麼丟人。”

冷下臉來，也不冷嘲熱諷了，甩下句話，摔袖子就走。

那幾個人也跟著走了。

姜涼蟬懶得理。

尚初雪就屬于那種毫無理由，就是看姜涼蟬不爽派，每次見了都要找麻煩。

是禮部尚書的嫡，家里又出了個寵的貴妃，有了國舅爺的份，到哪都被人捧著，自己也把自己當回事的。

之前幾次聚會，姜涼蟬總是混個中不溜，尚初雪就高興得很。

雖然也不過就比姜涼蟬強一點。

但是今日這個聚會，算是撞在槍口上了。

尚初雪別的雖然也一般，但是據說畫了一手好畫。

姜涼蟬雖然沒有看過的畫，不過看剛才那麼得意的樣子，估計水平可能也行吧。

嗐，看看這些孩，多麼容易膨脹啊。

尚初雪被懟走了，姜涼蟬毫無心理力的繼續往宴會中間走。

走了兩步，袖子被人扯住了。

姜涼蟬回頭看去，是梨溶。

原人緣極差，幾次聚會行走貴們之間，發現要麼就是塑料姐妹，要麼就干脆互不相干，甚至互相厭惡。

總之，一個朋友都沒有。

這就很神奇了，惡人還有幾個惡人朋友呢。

梨溶雖然是從二品出，份還算可以的，但是格有點靦腆，跟別人不怎麼流，也意外的沒啥朋友。

當然，跟原這種懟天懟地的更是沒有任何集。

但是姜涼蟬在一次聚會的時候，剛好遇上別人難為梨溶，就順手幫解了圍。

那以后，梨溶就認定是個好人了，小尾一樣跟著。

這會，梨溶拉拉的袖子，示意附耳過來。

然后小聲的跟姜涼蟬道：“我剛才來的時候，聽到他們在組局，拿你當賭注開盤呢。”

姜涼蟬一時有點寵若驚：“是嗎，原來他們這麼看好我的才華嗎？這麼說，我一直誤會他們了？”

梨溶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瞅著。

“哦，不是，那你真誤會了。他們是在押注你這次會不會得最后一名。你來之前，他們還因為所有人都押了你最后一名，爭執了好大一會，覺得這樣就沒有彩頭了。不過最后誰也不肯退出，說這個勝率最大。”

梨溶無地道。

姜涼蟬：……

人生的真相總是那麼殘忍。

梨溶又了一刀：“人數還多的呢，這宴會上得有一半的人都參加了。”

人數多。

姜涼蟬腦子里的智慧樹忽然亮了一下。

見這里人太多了，就把梨溶拉到一個角落里，小聲地問：“這個賭局，除了押我最后一名，還能別的嗎？”

梨溶也用氣聲回：“那你還想讓他們押什麼？押你第一名嗎？”

姜涼蟬笑瞇瞇的看著，沒說話。

梨溶在姜涼蟬氣定神閑的微笑中，逐漸失去笑容。

差點沒住聲音：“你該不會真這麼想的吧？”

姜涼蟬左右看看，趁著四下無人關注他們，就把畫軸掏出來，稍微打開了一點隙給看。

梨溶明白過來，姜涼蟬今天可能是有什麼法寶，所有勝券在握，這麼有自信。

也按捺著激的小心肝，從那條神圣的隙里瞄了一眼那畫。

正好看到那只半不遂的小仔。

別的就看不到了。

梨溶：……

姜涼蟬自信的沖眨眨眼：“怎麼樣？聽我的，你就用你的名義去押注，咱倆今天把上所有的銀票都押上，押我第一名，賺它筆大的。”

梨溶看著自信又麗的笑容。

悄悄在袖子里了自己好不容易省下來的小銀票票。

然后鄭重的點了點頭：“嗯，聽你的。”

錢算什麼呢？

如果可以讓姐妹快樂的話。

今日的規則有些特殊，跟以往都不同。

以往都是把所有的作品都集合起來，統一排出個一二三。

今日不同，帖子上就說明了，每個人都帶上自己一幅畫，且還要帶一個罰，罰不能低于100兩銀子。

剛開始姜涼蟬還不解其意，等到宣布了規則，才明白，原來今日比畫要分好幾，第一是一對一的比，參賽的隨意兩個人一組，組比賽，贏了的那個拿走輸的人的罰。

姜涼蟬逡巡在每個人面前的小桌上，挑選著合適的比賽對象。

那個雪靈芝不錯，可以拿回去給娘補補。

那是不是一本兵書？倒是可以給姜云庭看看。

這是誰直接放了一張銀票在桌上？簡單暴，也喜歡。

姜涼蟬挑選來挑選去，剛準備站到雪靈芝面前，袖子又被拉了一下。

梨溶十分堅定地扯著：“我要跟你比。”

姜涼蟬把問號寫在了臉上。

小聲的斥道：“你是不是傻了啊？咱倆要是分別跟別人比，正好能贏兩個啊。咱們自己部消化個什麼勁兒？”

梨溶義無反顧，勇往直前。

不管姐妹的自信是哪里來的。

既然這麼想贏。

是姐妹就讓贏！

姜涼蟬無可奈何，無論怎麼說，梨溶都堅定不移，堅持要跟部消化，還死活不說原因。

已經到了選定對手的時候了，眼看著被梨溶拖著的時間里，別人都找好了對手了，只剩下了倆。

姜涼蟬別無他法，只能跟配了一組。

看著梨溶桌子上那個致的屏風，還有堅定的眼神，姜涼蟬有點愁。

好好的妹子，怎麼說傻就傻了。

算了，贏了之后，再還給吧。

梨溶打開了自己的畫。

畫是據名字畫的，畫了一樹梨花溶溶，談不上畫工驚艷，但是也還不錯，有可圈可點之。

梨溶有點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那麼認真的畫了一幅又一幅的了，隨便畫畫多保險。

張的等著姜涼蟬拿出來，一邊腦子里已經開始編織彩虹屁，準備一會強行讓姜涼蟬躺贏。

姜涼蟬也展開了自己的畫。

果然有那只梨溶已經看見過的小。

還有更慘不忍睹的茅草屋。

但是這一切，在看到上面題的那首詩之后，都不重要了。

那落款是誰？

李鴻儒？

是想象的那個李鴻儒嗎？

得到姜涼蟬肯定的回答之后，梨溶再看眼前這幅畫，就已經不是剛才那幅畫了。

小是覆蓋了金的小。

茅草屋是覆蓋了金的茅草屋。

河是流淌著金子的河。

畫是金閃閃的畫。

姐妹穩贏全場。

只有一點。

梨溶開始反思。

剛才押注的銀票夠不夠？

是不是讓丫鬟回家再拿一些追加上？

像姜涼蟬和梨溶這麼和平友好的就統一了輸贏的組不算很多。

大部分的都還是各執己見，爭著讓自己的畫贏。

除了姜涼蟬這種姐妹局，其他穩贏的也只有幾個而已。

一個是尚初雪，看來的畫應該是有兩把刷子。

一個是宋心蕊，也擅長書畫。

還有一個是請來了李鴻儒的弟子代筆，自然也沒有懸念。

爭爭吵吵了許久，這一才算結束。

所有贏了的人，被要求集中到左側，再展開第二比試。

姜涼蟬出現在這個組別里的時候，引起一片嘲諷。

“嘖嘖，瞧瞧這是誰啊？”

“想贏想瘋了吧？”

“倒也是，踩著小跟班贏這麼一局，那還不容易嗎？”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搞這些下作手段，還真是姜涼蟬的做派呢。”

“沒想到，今日比賽這方式，正好便宜了。”

別人還只是嘀咕，尚初雪卻沒這麼多顧忌，徑直揚聲道：“今日咱們是正經比試，姜涼蟬也在這里算是怎麼一回事？沒人管管了嗎？”

宋心蕊低眉順眼的道：“興許，姜小姐也是有我們不知道的過人之吧？”

這句話看似恭順，卻把很多人的火挑起來了。

尚初雪道：“我呸，過人之？過人之就是不要臉。重新比，不然跟一起比，我都覺得恥。”

姜涼蟬原打下的人緣底子是真的差，尚初雪這麼一帶頭，所有人都開始吵吵嚷嚷，說要削了姜涼蟬的位置，恥于跟這樣靠手段上來的人為伍。

梨溶著急的不行，剛才姜涼蟬不讓提前說李鴻儒給題詞的事，又不能說出來，只能急得眼里含淚，大聲道：“贏了就是贏了，我自己都認輸了，你們又沒看過的畫，憑什麼說三道四的？”

梨溶從沒有在人前這樣大聲說話過。

的話讓其他人一愣，接著是更加排山倒海的嘲笑。

“哎呀我說梨溶妹妹啊，你就是沒怎麼見過世面，才這麼容易吃這個虧。”

“別這麼說，也許姜涼蟬許了什麼好呢，咱們哪知道這些。”

……

姜涼蟬按下激的要彈起來的梨溶，平靜的掃了這些嚷嚷的人一眼。

“今天到底是來比畫的，還是比誰聲音大，不干凈的？”

這句話一出來，很多人又要炸了，就要不顧風度的罵人。

李鴻儒的弟子李淵今天也做裁判，夾雜在一群貴之間，本來就有點頭疼，聞言趕道：“各位小姐，不如這樣，第一已經比完了。無論輸贏，都在第二重新見分曉，如何？”

他建議道：“如果各位信得過我，第二就讓我來裁決。雖然其中一幅確是我畫的，但是我用我的名聲保證，無論是誰的畫，我都會公正評判。”

尚初雪想了想，覺得這倒也是個主意。

既然那姜涼蟬死不認，那索用自己的畫來打臉，這臉打得更響。

正好把踩得沒法翻。

尚初雪搖了搖扇子，又想到剛才宴會還沒開始的時候姜涼蟬那句話，又把扇子趕放下了。

放下之后，心里更是恨恨的。

一會等畫拿出來了，一定要把這些帳都算回來。

尚初雪腦子里轉過這一圈，便道：“你說的也有點道理，那就這麼辦吧。”

其他人心里也都想到了這一層，也都同意了。

到時候的畫拿出來，還能再多嘲笑一番，以后也能多個笑柄，這個主意確實不錯。

所有人都同意了，李淵松了一口氣，也沒打算過問姜涼蟬的意思，就準備開始第二。

雖然剛才這麼說，但剛才那些人都那麼說的時候，他也是信的。

總沒有無緣無故就針對一個人的道理吧？

何況那姜小姐長得那樣貌，一進門的時候，他就想跟說兩句話的，剛要湊到邊，卻拉著那個梨溶到角落去了。

呵，就那麼高傲瞧不起人？

想必就是個貌的草包吧。

帶著一說不上來的惱意，李淵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們就開始第二吧。”

“等等。”

姜涼蟬截住他的話頭，冷道：“我說開始了麼？你們一個兩個都說要給我點教訓吃，那我且問你們，要是第二比試我贏了呢？我若是贏了，你們怎麼跟我道歉？”

尚初雪笑得格響亮又嘲諷：“你是當我們瞎了，還是當我們都是你那小跟班？你贏了？不如你現在就地做個夢還快一些。”

宋心蕊假意勸道：“姜小姐，第一的結果大家已經不追究了，你何必要再給自己生出事端？”

李淵也說：“姜小姐，今日大家比的是畫，就不要生事了吧？”

姜涼蟬挑眉，看了他們一眼：“怎麼，你們是輸不起嗎？”

尚初雪第一個跳起來：“賭就賭，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