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晴不是個肯吃虧的子, 打小都是有人欺負, 就和人干。

夏楚初中時不知對什麼過敏，起了一臉疙瘩, 班里人笑話，起哄疙瘩妹, 夏楚氣得眼淚直流, 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被分到隔壁班的高晴知道了，拎著掃帚過來，對著笑夏楚的人一通狂懟。

那掃帚是掃院子落葉用的，又大又臟，這一揮，起哄的人苦不迭。

后來告了老師，老師問況, 高晴直背道：“是他們先笑話人的。”

老師說：“那你也不能拿掃帚打人！”

高晴道：“他們都在我頭上拉屎了, 我還不能還手？”

老師氣得罰站，夏楚默默來陪，眼眶通紅。

高晴瞪一眼：“不準哭，沒出息！”

夏楚在眼眶打轉的眼淚了回去, 破涕為笑：“你真厲害。”

“廢話。”高晴也笑了，“像你這麼包子, 我早讓人吃到骨頭都不剩了！”

高晴媽媽跟人跑了，爸爸是個酒鬼, 的家一言難盡。

一直以來, 夏楚都覺得高晴會活得很好, 因為真的很厲害。

但現在……

外頭的爭吵已經毫不避人了。

高晴的聲音拔尖到有些失真：“你真能耐啊，出去鬼混還弄出孩子了！王瑞鑫你真有種！”

王瑞鑫臉漲得通紅，他試圖安下高晴：“不是的，沒有的事，我……”

“人都找上門了還沒有？非得等孩子生下來，長你這個豬樣，你他媽才認？”

王瑞鑫被這樣罵，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他低聲音道：“別在這鬧，丟不丟人。”

高晴氣瘋了：“你嫌丟人就別干這臟事！”

“我……”王瑞鑫被罵的有些沉不住了，他結了一會兒，辯解道，“我也沒辦法！都是應酬，他們要去那種地方，我能不去嗎？我也不想啊，我喝醉了，本就……”

“啪”地一聲脆響，高晴給了他一掌，“你真醉了那爛東西還的起來？”

這話罵得王瑞鑫額頭青筋暴起，他也失去理智了，說的話完全不經大腦：“要不是你，我用得著去低三下四的求人？”

“跟我有什麼關系！你那點兒破事我什麼時候過問過？”

“你憑什麼不過問？你和連線的CEO打小一起長大，你幫我牽個線，幫我介紹下，我用得著求別人？”

高晴臉更難看了：“你做夢！”

“我做夢？”王瑞鑫也不管不顧了，“哪有你這樣的？死要面子活罪，人家過得比你好一百倍，你還瞎心！自己的事呢？順手幫幫老公就難為了？我又沒讓你做什麼為難的事，就說句話的事都不行？你是本沒把我們這個家當家！”

“你自己沒本事就別指別人！”

“我憑什麼不能指別人？我娶你是為什麼，你真當自己好看得天下第一了？要不是夏楚這層關系……”

夏楚聽不下去了，正要起，Dante扯了一下：“這個時候你出去，你的朋友會很為難。”

夏楚一愣，是忍了下來。

Dante說的沒錯、

夏楚冷靜下來了：高晴面子，這樣沖出去，只怕會讓更加難堪。

今非昔比。

十幾歲的時候，傷了敵人，們就快活。

如今快三十了，敵人又是高晴的丈夫……夏楚可以給王瑞鑫一耳，可以把椅子砸他上，但無法確定這樣做對高晴是否有任何好，怕自己也是在傷害高晴。

忍一忍，還有更的辦法來解決問題。

高晴已經氣炸了：“滾！王瑞鑫，你他媽給我滾！”

王瑞鑫到底沒敢怎樣，他推開椅子，弄出極大的聲音后離開了。

高晴也走了。

自始至終都沒流過一滴眼淚，從頭強勢到尾，踩著高跟鞋離去的架勢像是打了勝仗的將軍。

只是手指掐了手包，新做的指甲染上了跡。

“抱歉。”夏楚對Dante說，“我得先走了。”高晴這樣，哪還有心繼續吃飯。

江行墨道：“沒事，你快去看看吧。”

夏楚急匆匆出門，上了車便給高晴打電話。

電話沒人接，不有些擔心，剛想再撥過去，高晴已經給打了過來。

“剛在上廁所，不想和你打有味道的電話，”聲音聽起來一如往常，清脆利落，似乎世間萬事都難不倒。

夏楚心里一陣酸，問：“在哪呢？”

“在家，”高晴道：“怎的，有什麼事？”

夏楚道：“吃飯沒，一起？”

“姐姐啊。”高晴夸張道，“這都七點半了，哪還能沒吃飯？”

夏楚太著急，忘了時間。

高晴道：“你要有空的，咱們喝兩杯？”

夏楚只想快些見到，一點兒都不想自己扛，說：“好，去哪兒。”

高晴想了下問：“要不，就去你家？”

“好！”夏楚道，“我等你。”

高晴道：“馬上到。”語調十分輕快，只有嗓音中藏的沙啞暴了之前的暴怒。

夏楚立馬回家，換了服，約莫十五六分鐘后高晴到了。

高晴也換了服，是件嶄新的無袖連，妙的剪裁將材勾勒得極，筆直的小下是一雙漂亮的細高跟，拱起了腳踝，似乎也拱起了人生。

夏楚道：“穿這麼給誰看？”

高晴撥了撥頭發：“給你看嘛。”

夏楚面上笑著，心里卻很難，到底是多要強的人，才能在發生了那樣的事之后還把自己偽裝得這樣完。

夏楚沒出聲，高晴又問：“不？”

“。”夏楚道，“我們晴格格是天下第一大人。”

“真甜，”高晴道，“等本格格登基，封你為后。”

夏楚笑了，笑得鼻尖發酸。

夏楚拿了瓶好酒，高晴想制止，夏楚說：“放這就是用來喝的。”

高晴道：“咱倆不用喝這麼貴的，浪費。”

“那要留給誰喝？”夏楚道，“好東西就得和自己人分。”

高晴想了一下道：“也對，留著也是便宜渣男！”

這個渣男說的是江行墨，也說了王瑞鑫。

夏楚想想是真難，倆的婚姻怎麼都這麼七八糟。

小酌一杯后，夏楚狀似不經意地問：“最近怎麼樣？”

高晴哪里會餡，說道：“好的。”

“公司也還好？”王瑞鑫的公司做的是ERP開發，高晴負責的是銷售方面。

“最近不錯，更新了一個版本，客戶反饋很好，銷量也有上漲。”

夏楚還是主提到：“你們那有什麼問題就告訴我，我這邊……”

“好啦……”高晴擺擺手道，“每次見你，你都要說這個，我那能有什麼問題？件方面有技部和管理顧問，銷售方面得慢慢磨，做ERP急不得，服務很重要。”

夏楚聽到這樣說，約也猜到了，高晴不開口提公司的事，但夏晴不會不提，想必一提，高晴就這樣晃了過去。

“你有事一定告訴我。”夏楚道，“你和我見外，我會生氣的。”

高晴拿起醒酒給自己倒酒，道：“誰跟你見外？以后我來你家只喝這酒！”說著舉起杯子，過掛了紅酒的玻璃面看夏楚。

夏楚越是看這輕松模樣，心里越是難。

知道高晴不是和見外，知道高晴就是這樣的子，當年龔晨和人打架了傷，也是死咬著牙不說，要不是夏晴臨考前去來家里吃飯，都不知道好幾天沒回家了。

什麼都要自己扛，什麼都要自己擔，明明可以為了朋友拼命，卻絕不肯讓朋友為自己做任何事……

怎麼十年了，誰都變了，就這個倔脾氣不變？

吧嗒，一滴淚落了下來。

高晴不會哭，夏楚替哭。

“今天我也在那個餐廳。”夏楚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高晴一愣，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就像被畫師捕捉到了畫布上，停留在一個要笑又笑不出的模樣。

“哪……哪個餐廳啊。”高晴聲音很干。

夏楚抬頭，紅著眼眶道：“我都聽到了，王瑞鑫他說的話我全聽到了！”

剎那間，一切都凝固了，似乎空氣中彌漫的酒氣也逐漸了固態，現出了一般的猩紅。

高晴張了張，好半晌才道：“你也在啊，你別當回事，那種人渣……”

說著自己卻說不下去了，往日里的伶牙俐齒此刻全都消失不見，胳膊拄在桌子上，手抵住了額頭，眉心皺得很，好像里面藏著近三十年都想不通的疑：“你說……男人怎麼就這麼不是東西？”

“我爸打老婆打孩子，除了那一碗馬尿他六親不認；龔晨是個白眼狼，我為他掏心掏肺，他一走了之；我以為江行墨會待你好，可誰知道結了婚他就這樣欺負你；王瑞鑫瞧著老實，說著心里我，轉頭就搞大人肚子……”

說不下去了，搖搖頭，滿臉的疲倦。

夏楚心疼得厲害，可又不知道能說什麼來寬。

高晴笑了下道：“來吧，喝酒。”話落，一口干了。

夏楚陪喝，只希能稍微痛快些，哪怕一點點，只一點點也好。

喝到后頭，高晴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罵王瑞鑫，罵龔晨，罵爸，一個勁得罵，罵得流出了眼淚。

夏楚酒量好，有了醉意卻沒糊涂，忍不住問高晴：“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為什麼什麼都不開口說……”說點也好啊，只一點點，知道了就一定會全力幫。

“不能說的……”高晴趴在桌子上，用著夢囈般的聲音道：“楚楚，我……不能再失去你。”

一句話真是把夏楚的心都給搗爛了。

江行墨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睡得人事不省。

一個在沙發上，一個在地毯上，都是蜷著的，好像整個世界都在了們上。

高晴在沙發上，江行墨給找了條毯蓋上。

夏楚睡在沙發角，懷里還抱著個空酒壺。

酒量很好，一般況下很難醉，如今醉這樣，估計是心里難，自己想醉。

江行墨輕嘆口氣，彎腰把抱了起來。

很輕很，酒氣中夾雜著一孩的香氣——都說這是脂泡出來的，江行墨卻覺得是男人的鼻子自行想象出來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香不迷心，心已迷。

江行墨抱著上樓，打算將安置到臥室里。

服……還是別換了，睡到床上也比在邦邦的地板上強。

推開臥室門，迎面看到那副紫的象畫，江行墨怔了下，生地別開視線。

床鋪很整齊，枕邊放著一本書，封面被仔細包起來了，側面有小小的便簽出，不用翻開江行墨也知道這書肯定被劃了很多線，寫了不東西。

夏楚很書，但不是將書束之高閣的，而是捧在手心，將它翻爛，爛在心中的。

江行墨揚了揚，小心避開書本，將放到了枕頭上。

自始至終，夏楚都一未，安靜又乖順，像個睡的小。

江行墨作很輕很輕，不是怕醒，只是不愿擾了的夢。

安頓好后，該離開了。

江行墨看了一會兒，略微起。

“不要走……”的囈語從微的瓣中流出，的手抓住了江行墨服。

江行墨一怔。

夏楚閉著眼睛，眼珠在眼皮下轉，似乎在做著噩夢，淡了些，聲音也越發著急了：“別……別走，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