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這一天, 孝帝薨了，攪得寧國后宮半輩子不得安穩的蘇皇貴妃亦跟著去了。

縱然天下百姓不滿蘇皇貴妃已久，可在這一點上, 卻是滿意的。

死的好！

蘇皇貴妃死后，孝帝大太監陳福宣讀了一道來自先帝的旨, 封蘇皇貴妃為敏惠圣母皇太后, 隨先帝葬于皇陵，同寢同，葬東陵。

封謝皇后為母后皇太后，歸天之時葬西陵。

生前死后, 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這道圣旨一出, 朝臣們都有些心疼自家太子殿下, 埋怨先帝。

這干的都是什麼事？！

能不能不要為難他們殿下了？！

他們殿下已經很難了。

孝帝突然撒手西歸，太子殿下又要守孝、又要理朝政、還要準備登基事宜……登基大典可是半個月就要舉行的。

這個時候，先帝旨又來湊什麼熱鬧？！

聽說上一次，因為皇后位置之爭, 謝皇后就已經找太子殿下鬧上一場了。

現在……孝帝死后與蘇皇貴妃同了，卻將謝皇后葬于西陵……怕不是又得鬧上一場。

而朝臣的猜測也沒有錯，謝皇后接到這道旨后, 果然，然大怒。

不顧蕭孤舟政務繁忙, 一下了朝，便讓小太監請去了綾綺殿。

謝皇后見到蕭孤舟后的第一句話，便是, “百年之后，本宮要與他合葬！本宮才是他的正宮皇后！”

語氣急促，火冒三丈。

別的蕭孤舟都可以應允。

可是，唯獨這一條……蕭孤舟盯著謝皇后，緩緩道：“謝氏一門雖是蘇貴妃所害，可是，也與他的縱容有分不開的關系……這樣的人，母妃還要百年之后與他合葬？！”

哪怕他本不愿與你同？！

孝帝為了保護他的寵妃，煞費苦心，真真假假的在他的寵妃面前對他們下了諸多的迷魂套。

在孝帝的心中，江山、他們母子都比不得蘇貴妃在他心中的重量。

他認他回來，只是不想他的江山落在它人手中。

也許也有稍許的半點親，可是，這一點親肯定是比不得蘇貴妃在他心中的重量的。

所以，他算計謝皇后，也算計他。

蕭孤舟不可能由著他算計，孝帝算計他的同時，蕭孤舟也在算計孝帝。

他料到孝帝若先故去，蘇貴妃不會獨活，因此，他不手，也沒有親手取那個人的命，只是靜待他預料中的結果。

蘇貴妃果然最終自殺殉。

所以，他只是靜靜的在一旁看著，便已經達到了他的目地。

而這一切的結果，應該也是孝帝預想到的可能之一。

若蕭孤舟沒有猜錯，蘇貴妃若想活，孝帝便會保百年無慮；可若是蘇貴妃一心想死……孝帝也替預想了后的一切。

先帝算計謝皇后，謝皇后同樣反算計孝帝。

謝皇后原打算是皇后的位置，要；蘇貴妃的命，也要！

只是，沒有想到蘇貴妃會先一步自殺。

而謝皇后想要鞭尸，又被孝帝算計，沒能得逞。

他們父子三人，本應是最親的家人。

可他們卻是至親至疏皇家。

蕭孤舟不明白，這樣的孝帝有什麼值得謝太后留追尋的？讓孝帝和那個人合葬在一起，除了是他為孝帝盡的最后一點孝心，也有眼不見為凈的意思。

可是，現在謝太后竟然要求在百年之后，將也葬東陵。

蕭孤舟一臉冷漠。

謝太后被蕭孤舟的話刺激得臉微微扭曲，可是，還是執意道：“本宮是他的正宮皇后，就應該與他合葬墓！否則，百年之后，天下百姓將如何看待本宮？！”

不要永遠當一個棄婦。

活著被他嫌棄！

死了還要被他嫌棄！

被天下人嘲笑！

有名無份！

蕭孤舟眉梢微挑，看著謝太后早已不在年輕的臉和花白的頭發，雙微抿，“這個世上，最要不得的就是‘強求’二字……”

若是謝太后一味沉浸在過去的憾和失落之中，這一生都不會過得幸福。

哪怕已經坐到了天下人都向往的置高無上的位置，也不會快樂。

只會越發的空虛。

越空虛就越想填滿心底的空。

而能填滿心底空的男人，從來都沒有屬于過。

只能更痛苦。

周而復始，循環往復。

雖說，他從未長于的膝下，可是，畢竟是太后給了他生命。

也是這個世間，他唯一的脈親人。

蕭孤舟不想看陷在泥沼之中，不得救贖。

“放手吧……”

“絕不！”

謝太后面微微發白，雙手握拳，尖銳的指甲刺破了的掌心都不知道痛。

就在謝皇后還要繼續糾纏時，門外的小太監慌慌張張的沖了進來，打斷了謝太后接下來要說的話，謝太后然大怒道：“什麼人！？還有沒有規矩？！”

“來人！”

“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小太監嚇得失聲尖道：“太子殿下，太后娘娘，不好了……瑞王及瑞王世子逃出京城，去了西北軍，自立為帝，造反了！”

“什麼？！”

謝太后心中一驚。

也顧不得再糾纏合葬之事，急急看向蕭孤舟。

蕭孤舟瞳孔微，語氣卻依舊沉穩，“慢慢說，怎麼回事？！”

也許是因為蕭孤舟神淡定，小太監頓時像有了主心骨一般，不再慌，咽了口氣，語氣急促卻清晰的稟報道：“瑞王府閉門自省為假，那瑞王爺和世子不知何時悄悄溜出了京城，去了西北軍中，現在在西北自立為帝……現在近衛軍大將軍徐紹良和寧安大將軍鄧睿正在金華殿等著殿下。”

蕭孤舟立刻起告退。

謝太后心有不甘，可也無可奈何。

蕭孤舟要理的是正事。

心里只能將造反的瑞王罵了個狗淋頭。

……

金華殿。

“究竟怎麼回事？”

蕭孤舟眉頭微蹙，十分不悅。

瑞王被他設計收繳了兵符，回家閉門自省三月。

可是，蕭孤舟并未對他放松警惕。

瑞王勢力龐大，黨羽遍朝中，又對皇位蓄謀已久，虎視眈眈，就像去了他的兵符，他也不可能會從此變一個安份守已的良臣。

故而，蕭孤舟一直有命近衛軍大統領徐紹良暗中監視瑞王府。

近衛軍大統領徐紹良的能力，蕭孤舟還是信任的。

他也是孝帝留給的輔佐大臣之一。

被點名問到話的徐紹良簡直憤死。

好容易主子給了他一個任務，他竟然辦砸了！

一想到這兒，徐紹良就一邪火往腦袋上沖，恨不得抓回瑞王父子后將他們大卸八塊。

徐紹良單膝跪倒，稟道：“瑞王府藏有地道直通城外，那瑞王蕭沛和世子蕭定權不知何時悄悄溜出了京城，去了西北軍中，現在在京中瑞王府留下的那兩人是他們的替。”

“這替從遠看長得與他們父子二人十分相像，也不知是從哪里尋來的，又養了多久。”

“此時終于派上了用場……”

徐紹良恨恨道。

他竟然被瑞王蕭沛那個五大三的莽夫給騙了，簡直是他的奇恥大辱。

“還請殿下責罰！”

蕭孤舟倒是沒想到看著十分魯莽的瑞王爺竟是個中有細的人，竟然，早早的就為自己準備了一條后路。

天下間竟有如此相像的人。

難怪當初他認祖歸宗的時候，瑞王父子哪怕他長得如此像孝帝，他們也不肯相信。

“記在帳上，待除去謀逆的瑞王父子后，在與你算帳！”

蕭孤舟冷眼看了一眼跪在大殿之上的徐紹良淡淡道。

徐紹良大喜，連連叩首。

“多謝殿下！”

“鄧睿，說一下西北的況……”，蕭孤舟不在看徐紹良，轉向鄧睿問道。

鄧睿上前抱拳稟道：“目前為止，西北軍已經從天水進銅川，向京城打來，銅川將軍正率兩萬銅川軍力抵抗，雙方在銅川激戰了三天……”

瑞王揚言，孝帝蕭曄昏聵無德，寵信妃，子嗣斷絕，攻擊太子殿下并非孝帝親子，乃是混淆皇室脈的野種，他們才是蕭氏脈，要將太子殿下趕下去，保護蕭氏正統。

言語十分蠱人心。

竟是被他們得逞打下不地方，攻到了銅川。

想到瑞王的所做所為，鄧睿心中十分憤慨。

太子殿下才是正統！

可是，瑞王父子為了一已私，竟然顛倒黑白，在殿上的世上大做文章，蠱蒙騙天下，擅起刀兵，簡直是天下的罪人！

“以兩萬對十萬，銅川本沒有勝算，況十分危急。”

“真是沒想到，瑞王竟然對西北軍有那麼多的影響力，已失了兵符，竟然還能調大軍！”

鄧睿憂心道。

“西北畢竟是瑞王府苦心經營了十余年的地方，是他的老巢，又怎麼會不聽他的話呢？”，徐紹良恨恨道。

千錯萬錯，還是他的失職！

若是他將瑞王困在京城，那十萬大軍遠在西北，自是無法起事的。

銅川……？！

蕭孤舟沉道：“銅川民風彪悍、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飛鴿傳書給銅川將軍，命他只守不攻，不必與瑞王正面鋒，只需拖住他便可……蕭沛倉促起兵，想必軍需糧草必不會足夠。”

“而銅川則可以逸待勞。”

“他們急……而銅川不急！”

“命長治將軍率七萬大軍火速馳援銅川，同樣是圍而不打……”

鄧睿和徐紹良互了一眼，眼中盡是疑。

“這是為何？！”

七萬長治軍加上兩萬銅川軍可以一戰了。

蕭孤舟面容冷酷，淡淡道：“因為……本殿下要駕親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