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夜里下了一場暴雨。
暴雨沖刷地面, 狂風肆樹木,城里多出現積水,更有好幾低洼地帶遭了大罪, 況最嚴重的幾個城中村, 房屋都坍塌了, 還出現人員傷亡。
曾如初他們家這邊的道路也出現了問題,有樹木被刮倒還砸中幾輛車, 救援人員從夜里忙到黎明。
曾繁清也難得在家賦閑待了一天,早上看著地方臺的新聞節目, 都在滾播放雨勢及各主要干道的路況,提醒市民盡量別外出。
傅言真周日沒找出來, 就晚上打了個電話。
電話里,問他作業寫了沒,他也沒個正經的話。
眨眼就到了周一,這回主問傅言真要他的作業。
其實就想知道他周記寫了沒,以及寫了什麼。
比自己之前考完試等績還急切。
傅言真朝他桌前的一小摞東西抬了抬下,示意拿走。
有些作業他向來是不會做。
比如語文、英語這些。
那次寫周記是個意外, 不寫說不定還好些, 一寫到寫出事來了。
還有,他從來不抄作業, 糊任務這種事沒干過。
他糊都懶的糊。
大部分老師也都懶的管。
所以他的東西不多,就三樣。
曾如初把他東西拿過來時,一眼就看到了周記本,問了句:“我能看嗎?”
想看他的周記。
“不能。”傅言真說。
“……不看就不看。”
傅言真笑了聲。
是隔天下午去袁安辦公室拿作業時, 才知道傅言真確實重新寫了周記。
張明當時也在袁安那里。
兩篇周記讓他得到了一個“最近有點人樣”的評價。
高興的。
比袁安表揚卷子做的不錯還高興。
--
傅言真是周三上午發現桌屜里多了一杯茶。
他從不喝這玩意兒, 一看就知道是哪個生往他這里塞的。
想都沒想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坐一邊的裴照, 頗有些慨地“欸”了聲:“早知道我幫你喝了啊, 浪費小蘑菇一片心意。”
傅言真:“?”
裴照笑了笑,“這茶還難買的,每回都要排長隊。”
傅言真難以置信:“……買的?”
裴照“嗯”了聲,“昨天晚自習放你屜的。”
但傅言真請假去給他爺爺過生日了。
傅言真“”了聲,趕起走到那垃圾桶旁邊,經過了長達一分鐘的思想斗爭,到底是把剛扔進去的那杯茶給重新撿了起來。
裴照:“……”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傅言真拿著東西回來,讓裴照趕幾張紙巾出來。
裴照了幾張紙遞過去,子往邊上避了避,忍不住問了句:“……你這是什麼況?”
“你覺得是什麼況?”傅言真角地著杯子。
裴照:“你們……有況吧?”
傅言真沒說話。
裴照懵了。
一分多鐘后才地開了口:“什麼時候啊?”
“一個多星期了。”
“,你這他媽不說一下?”裴照忍不住吐槽。
“不讓說。”傅言真沒好氣。
“……”
“你要是敢說一個字……”傅言真話說一半,剩下半句威脅裹在眼神里。
裴照做了個拉拉鏈的作。
但這也,太搞笑了。
曾如初捧著作業回來,就發現裴照看著嘿嘿直樂。
被看的發,問了句笑什麼。
裴照笑著擺手“沒什麼”。
在傅言真的眼神威脅下,他尿遁了。
曾如初瞥到窗上的那杯茶,昨天傍晚買的,直到晚自習下課他都沒來。
他請了假。
爺爺生日。
“茶隔夜就不要喝了。”曾如初好心提醒了句。
“你買這個干什麼?”傅言真問。
“你那天請我吃飯了,”曾如初說,“我應該請你的。”
“……”擱這兒還錢呢。
“那個你別喝了。”
“沒喝。”
曾如初“哦”了聲,沒再多言,忙著整理剛拿回來的作業。
順便將昨天下午張明說的話“”了一番,說老師夸他這次寫的不錯。
傅言真沒什麼表地看著。
他稀罕張明說什麼嗎?
上課的時候,裴照看著窗沿邊的茶心驚跳。
“你這垃圾桶里撿回來的東西,不會還要喝吧?”他是頭一次看傅言真這德行,竟然在垃圾桶里翻東西。
“你被沈逾咬了?”傅言真玩著手機,神淡漠,“屁話這麼多。”
裴照笑的直不起來腰,想嚎一嗓子。
快來看快來看。
真爺臉紅了。
晚上放學,傅言真把東西拎了回家。
茶倒了。
杯子留下。
--
次日傍晚。
曾如初卻又重新買了一杯茶,是傅言真要求的。
他原話是著麼說的:“我請的飯是不是吃到你里了。”
“所以你請的茶也要喝進我才行。”
“我沒喝到就不算。”
把茶送到籃球館,給了裴照,然后就回了班。
沒一會兒,裴照卻也回到班上。
他站桌前,憋著笑,“阿真說他冷,你去送件服給他吧。”
曾如初:“?”
裴照抿抿,平復了一下心:“都是同學,還是前后桌,你就去給他送個服唄,他最近不太好……”
曾如初頭也不抬:“那你去送吧。”
你也是他同學,還是他的好哥們。
裴照將椅子一拉,磨出躁聲響,坐下來后,大咧咧地嘆了口氣:“哎呀,我累死了,跑不。”
還學了兩聲狗氣。
曾如初:“……”
裴照又強調一遍:“都是同學,行行好,幫個忙唄,咱們真真啊,快凍死了哦。”
“……”
有這麼冷嗎?
曾如初不著頭腦的拿他外套出去。
裴照看背影笑的直搖頭。
他跟傅言真從小就認識。
沒見過這人委屈求全的樣子。
讓他過來喊人,還讓他注意措辭。
--
曾如初到籃球館時,才發現現在只剩傅言真一個。
進門后,把他服放墻角的置架上,便準備離開。
怕打擾他訓練。
傅言真看一眼,手上投籃作沒停:“丟了怎麼辦?”
“怎麼會丟?”
“怎麼不會丟?”他反問。
“……”
找了個地坐下,給他看著服。
籃球在地板上砸出“咚咚”幾聲,撞上籃板,最后滾進框中。
兩人沒有說話,都是這些不會說話的冷在發著聲。
約十來分鐘,傅言真才抬眼看了過去。
折疊椅已被全數收起,曾如初只能坐在地上。
兩手抱著膝,安安靜靜地坐在他一轉就能看到的角落。
夕借著排風扇那的幾片殘缺,贈來幾縷橙紅。
恰好攬著一縷。
也在看他,神淡然,沒有不耐。
傅言真扣在球上的那只手倏地一。
他想起小時候,當時的訓練比賽,他都很希家長能來。
因為其他的小朋友都有父母陪著,有人給他們加油打氣。
他也想有。
可傅縝常年比總統還忙,人影都難見。言知玉每回都說會來陪他,但每每又食言。
他第一次參加比賽,言知玉倒是來了現場,可到他上場時,又早已離去,因為有人跟說傅縝在跟個十八線明星曖昧不清。
忙著去捉。
第一次參加正式的比賽,他很張。
想從母親那里獲得一點庇護,轉過時,卻發現那座位不知何時空了出來。
他茫茫然地看了許久。
那天,他出的第一箭僅僅是個四環。
平日不如他的孩子笑的很開心。
最后只拿了個參與就有的“優秀獎”。
回到家,言知玉沒有為的不告而別向他做任何解釋,正和傅縝鬧個你死我活。
傅縝倒是心虛,看見他想岔開話題,問他今日表現。
他說“不好”。
傅縝問他為什麼“不好”。
他一字未說,就這麼看著他倆。
那個已經離席的空位與滿座笑聲,埋伏于他心深。
他的眼神像箭。
那支本該應該出十環的箭。
他就這麼神淡漠地看著,一直看到他們閉上了。
后面再也沒要他們來陪過。
也從未再出四環。
他以為自己不再需要人陪。
曾如初注意到他的眸。
像似錦繁花落盡后的冷寂,也像一種釋懷。
傅言真走到旁邊坐了下來,兩手撐在后,歪過頭看。
耳側的發沒在里,茸茸的。
曾如初看著他,齜牙一笑,“很不錯啊。”
傅言真:“……”
曾如初又說了幾句鼓勵打氣的話。
記得沈鄰溪常數落曾繁清,孩子做正經事的時候不要給他潑冷水。
以前曾憶昔下圍棋,常被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菜狗,他們回來也只是安,說他這次進步,說他被吃了一子半,還說那人年紀比他大倆月,學的時間比他久……用各種話來幫他掙面子。
曾憶昔每每聽罷,最后都殺氣騰騰來一句,下次要把那人打趴下。
也確實做到了。
但把人打趴下后,他也失去對圍棋的興趣,迷上了打游戲。
傅言真聽跟哄小孩似的,沒忍住笑了聲,想說話去發現嗓子啞的厲害,過手,示意把茶拿過來。
曾如初拿起一旁的東西給他遞過去。
這事以前常做,作很稔,連蓋子都給他開了。
傅言真接過來灌了一大口,問“怎麼不錯了”。
曾如初把他剛剛的彩表現復述了一遍。
傅言真這才發現剛剛是認真的在看,而且一些名詞竟然還知道。
什麼你剛剛的“后仰跳投”很帥。
他第一次在曾如初這里聽到“帥”,說不出的滋味。
逗的。
對于足球籃球這些,曾如初其實是知道一點,那天的看不懂是瞎說的,怕被拉著去湊熱鬧。
以前曾憶昔老被支使帶去玩。
帶著一起,他要麼踢足球,要麼打籃球,因為這倆算是正經活。
去網吧、臺球室那些不敢帶著,怕回去說。
當時,其實知道曾憶昔心是不想帶的,所以一般就自己找個地兒坐下,也不出聲鬧什麼靜,怕他煩。
直到曾憶昔有天注意到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可能某位神仙顯了靈,他忽然良心發現,覺得他這妹妹真可憐的。
球跑出場外,他讓去幫忙撿,回頭還買了份哈達斯算作答謝。
后面每回再帶出來,都讓給哥哥加油,喊的越大聲,他就給買越多好吃好玩的。
全場就他一個有“”。
一喊“哥哥加油”,跟他一起的那幾個男孩子都羨慕的要死。大家都是獨生子,也就算有個姐姐妹妹,不見得會乖乖來加油助威來端茶遞水。
曾憶昔慢慢會說游戲規則,會說這些育明星,他最喜歡的足球俱樂部是AC米蘭,最喜歡的籃球明星是艾佛森。回家后,也會把曾憶昔今天高事跡、把哥哥對的好跟他爸媽說。
有段時間,和曾憶昔相的還算和諧融洽。
他們一直都被教育要給人善意,給人贊。
特別是在別人做“正經”事的時候。
傅言真安靜聽復述完他剛剛幾投幾中,驀地一笑。
腳邊躺著一只籃球,他手撈過,起喊,“去投個籃試試。”
曾如初“啊”了聲。
只會看,沒過手。
“天天擱那坐著,”傅言真拍了兩下球,“小心年紀輕輕得脊椎病。”
曾如初就這樣被他喊起來。
傅言真讓站三分線,先拋一個看看。
曾如初拼勁全力,連籃板的邊都沒沾到。
傅言真笑的嘲諷,但也幫撿了球。
球遞手上,又讓到罰球線這里試一下。
這邊離籃框較勁。
看和說是一回事,實際作又是另一回事。
作很不標準。
后面,傅言真教投籃的正確姿勢。
其實曾憶昔當初也跟說過,但沒他這麼細心。
他手把手教的。
球終于砸到了框,蹭了一下外圈,了出去。
不過曾如初還是開心的,好歹到了球框啊。
但一低眸,卻想起……
他剛剛是扶著手投的。
曾如初倏地背回手,一臉警惕地看他。
沒多久,紅著臉說了聲“我回去上自習了。”
傅言真抿失笑。
他剛剛,真沒半點壞心思。
只想讓投進一個球。
曾如初跑出籃球館,心砰砰直跳。
他指腹的糲是那麼清晰,被覆過的手背眼下整個都燙灼了起來。
連飄來的風似乎都被燙熱,吹在臉上,火辣辣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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