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允被他一拽，朝他無聲做口型：我去廁所。

他語速飛快地朝電話說：“媽我真的不不，我們真的隨便，我們都不挑的！您做啥我們都喝，都吃行嗎？”手還拽著裴允，眉心微微蹙起，直勾勾地看著。

“——老鴨湯你覺得怎麼樣阿衡，鴨子溫，清熱降火、滋養胃，哎呀我突然發現，要不做個杜仲黨參鴿湯吧？強健筋骨，補肝而且……現在你倆住一起了，我也管不到太多，但是年輕人也得注意補補腎，免得虧了子，那就定這個啦怎麼樣？”

虧了子？

江衡頭痛裂，再補都要炸了好嗎！

裴允也聽見了，抿笑，松開他的手，小跑著出了臥室。

江衡的手臂就那麼可憐地被拿掉，頹然垂下，頭一低，重心不穩一下載倒在床下，臉先著地。

他一摔疼的臉，撿起掉落在旁的手機。

聽筒里，江母依然在笑：“以后每周都給你們送，加油啊，趕趕進度啊，空你也多跟裴允家人悉起來，早點把事給定下來啊，聽見沒。”

江衡一口老涌上頭。

趕進度？

親的媽媽，三年抱倆的進度都被你給打斷了造嗎！

……

裴允在洗手間洗手時，亮堂的燈下，脖子上的吻-痕終于清晰地進視線。

微微一怔，抬手按了按，倒是不疼。

只是，白皙的皮上乍然出幾個深深淺淺的痕跡，了下，暗忖怎麼遮住。

的皮底子好，平時用的化妝品中沒有遮瑕膏，底也是輕的款。

試著多上了幾層底，遮蓋力完全不夠，痕印多仍能看見。

明天小安就要出院，這可怎麼辦？

總不能這副樣子去接他。

裴允無奈又把底全部卸掉，只能去附近的屈臣氏買遮瑕膏了。

現在還是夏天，裹一條圍巾出去不現實。

只能讓江衡去跑個。

裴允下定主意，準備跟江衡說這個事，洗手間門一拉開，就撞上倚著墻，眼神猶如深宮婦的年輕男人。

江衡立在門外了一陣子，以為在上廁所，不好貿然敲門催，只好老老實實靠在門邊等。臥室忘了開空調，掛了江母的電話，他才去打開，卻毫沒能將的燥熱降下來。

此時見門開了，他喜笑開，上去就把人抱了滿懷，低頭吻，里嘟囔著：“我等你好久，咱們——”

裴允頭朝后仰了些，避開他落下的吻：“等、等等，江衡。”

他作停了一停：“怎麼了？”

裴允小心地把自己的手從被他困住的懷里出來，搭在他的肩頭，道：“我突然記起，家里并沒有……”臉燙了起來，小聲說，“沒有避-孕-套。”

“我，我這就下去買！”江衡松開，話音沒落人就到了臥室門邊。

“我還沒說完。”裴允追上去，拉著他的手，“不是這個。”

指了指脖子，室昏暗，江衡按開燈，才看清那里的吻-痕，不知怎的，心底竟油然生出一慨嘆和自豪。大概是一種類似公狗撒尿圈地的自豪與滿足。

沉浸在歡愉中的他自然也沒意識到，他將自己比作了狗。

“明天小安就要出院了，傍晚我得去一趟醫院，看看況，所以今天……”

江衡眉黯然地耷拉著：“今天不行了嗎？”

“呃……”裴允也深愧疚，起先答應到中途又停，垂著眼，拉江衡的手微微晃，“我的生理期過去沒多久，算一算正是危險期……避-孕-套的避-孕概率只有百分之八十五，總、有點兒擔心，而且晚上還要去醫院，確實不太方便啊。”

“你知道得還多，”江衡小聲碎碎念，“我也看過類似報道，可是上面也說，過專門訓練的使用者避-孕功概率有百分之九十八哦！”

“過專門訓練的使用者？”裴允抬眼，含笑看他，“你是嗎？”

江衡臉一燒，扭著說：“練練嘛，總能練的。又不是多難的事兒。”他扭開臉，“可你連練習的機會也不給啊——怪誰——”

“這次怪我怪我，那麼，幫我去屈臣氏買一個遮瑕膏回來行嗎，我去給你熨服，晚上咱們一起去醫院看看小安？”裴允張開手臂，示意抱抱。

江衡哼了一聲，靠過去把摟住。

“你就吃定了我喜歡你……”

……

傍晚，裴允化了淡妝，脖子上的遮瑕比臉上的底厚多了，上了一層又一層，把浴室的燈開到最亮也瞧不見吻-痕以后，才算放心。

江衡換上裴允給他準備的休閑裝，收拾得清爽又立整。

兩人一道去滬城第一人民醫院，裴安之前收到了姐姐的消息，病房門一開，他坐在床邊晃著，揮手：“這里！”

“又不是第一次來。”小裴挽著江衡，笑著走過去。

“網紅法醫，你好啊。”裴安跟江衡打招呼。

他看見了江衡發的公開微博，將功勞自包自攬下來，覺得自己的小舅子份尚有震懾力，小小年到莫大的愉悅和滿足，決定不計前嫌地原諒他當初說的殺馬特和洗剪吹。

“沒大沒小，要江哥哥。”裴允點了點裴安的額頭。

轉看了看，之前的二號床和三號床都空了，問：“昨天來還在呢，今天集出院了？我記得上次馮醫生說他們是下周出院啊。”

“治好了唄，干嘛在這兒多待。”裴安癟道，“也就我，明明今天就能出院了非要等明天，姐姐，咱們現在就去把手續辦了吧。”

“明天你有個報告才出，馮醫生說要看過才行的，就一天而已，別著急嘛。”

“好吧，姐姐，明天出了院，我住哪兒啊？”裴安試探著問道。

他雖有家，卻并不那麼想回那個家。

父親知道他生病，丟來一張卡，又說裴允在這家醫院工作照顧放心，從他這次復發院到現在，統共來看他的次數，兩只手數的過來。

他以為姐姐仍和以前一樣，是一個人住，所以心里盼著能去姐姐家住。

知弟莫若姐，裴允知道他的心思，了他的頭發：“房間給你收拾好了，開心吧。”

“嗯！”裴安開心地笑了。

年單純爽朗的笑容，看起來很舒服。傍晚的余暉連著云，映他含笑的雙眸。

江衡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笑著笑著，忽然僵住。

……等等。

裴安住進來以后，下次那個……不是就不方便了？

……冷靜。

江衡站在原地，看姐弟倆溫馨的聊天，心急如焚。

還、還有下次嗎……

chapter44

周日一早, 裴允和江衡一道去了滬城一院。

科室的人自然悉裴允，又在醫院食堂見過裴醫生帶過旁的年輕帥哥一起用餐，對倆人關系心照不宣。

而且，裴醫生弟弟今天出院的事, 大家基本知道, 見裴允和江衡穿便服來了醫院，紛紛同道賀。

“裴醫生來接弟弟出院啊。”

“小安早說不想吃病號餐了，回家讓裴醫生給做點兒好吃的。”

裴允今天不比尋常, 面容上始終洋溢著淺淺的笑容，眼尾微揚，在八月末的日中泛起愉悅的神采, 整個人看起來容煥發。

一一頷首笑著道謝，推開病房門，裴安已經換上昨天裴允帶來的服, 床頭病號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一邊, 他直起手猛搖：“你們終于到了。”

你們。

江衡腳步微微一頓，年不經意吐出的兩字流出的認可，引來難以忽視的滿足。

他幾步邁過去，親昵地學昨天裴允那樣了裴安的頭發：“知道你著急，怕你等嘛。”

掌下的年明顯了昨天被姐姐頭的乖巧，扭頭躲開：“別我頭發，本來就因為生病稀疏了很多, 需要好好呵護！”

“偏心，昨天裴允就可以頭。”

“是我姐姐, 自然待遇不同，切，你呢，就算了吧。”

“我是姐夫！”

“結婚證呢，嗯？沒有吧……網紅法醫，以后我就這麼你啦。”

裴允笑著看一大一小兩個斗，彎腰拉開床頭小柜屜，收拾起東西。沒多久，馮醫生進來了，手里拎著一份報告，裴允見狀，叮囑江衡：“我和馮醫生聊聊，你幫我收拾一下啊。”

江衡一手著裴安掙扎的頭，另一手瀟灑揮了揮：“安心去吧！”

裴允出了房門，立在門外和馮醫生聊起今早的一份日常報告。

門上的玻璃小窗，能清晰地看到臉上的神穩定如初，神采未變，認真地聽，不時點頭說上兩句。

裴安有點張，地瞧著，唯恐最后的報告又出了什麼問題，幾個月的住院生涯快將他的耐磨盡，眼看今天就要出院，可千萬別在這個關頭突然說哪個指標不正常，就很打擊人了。

畢竟姐姐連房間都收拾好了。

裴安憂心忡忡地看著，暗忖為什麼馮醫生要將姐姐出去。

江衡看破他的憂心，頭的手掌落到年的肩上，往下按了一按：“不用慌。你留意的臉，神態穩定，如果有了突發狀況，肯定不會這樣淡定，安心安心。”

裴安不屑地切了一聲：“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角卻不住地浮上笑容，他真誠地盼并且也認為，江衡說得有道理，是真的。

“我好歹是法醫，邏輯分析懂不懂？”江衡見他繃的神微松，走到床頭小柜，就著裴允拉開的屜，一個個取出里面的東西，“耳機、數據線、指甲刀……這些都是你的嗎，誒這是什麼？”

裴安的注意力瞬間被他手上的東西吸引過去，一下子站起來，手就要去奪：“你你別那個！”

江衡見他急了，也不逗他，主放到他手上。

裴安攥了賊兮兮地揣進袋。

“一枚徽章那麼寶貝？”江衡記憶力好，只一眼就將徽章圖案記腦中，他坐到年旁，了肩，“說說嘛。”

“我才不——”

病房門開了。

裴安聲音收住，定眼瞧著的神，判斷與出去前有沒有什麼異常變化。

“姐姐，差不多了吧？”他問。

裴允慢作地閉了閉眼，以示安，輕松地點頭：“那就走吧。”

……

離開住了幾個月，重回久違的居民小區，裴安高興得跟進了游樂園的孩似的，進了門，就小跑著沖到前面，轉頭朝落后一大截的兩人，雙手握在邊大聲喊：“快跟上啊你倆，走路那麼慢的！”

裴允與江衡對視一笑，仍然閑庭信步地走著，看裴安在小區中間的花壇中蹦蹦噠噠。

“誒姐姐，這里以前的那個花換了嗎，唔，這個沒以前的好看！……噢噢噢居然種了桂花樹，好香！”

裴允走過去，看他蹦跶得太歡了，忍不住出聲：“你悠著點，醫院呆了幾個月，剛出來沒倆小時就這麼跳，會跟不上。”

“他開心嘛，終于出獄了，理解一下。”江衡上去，拉住。

裴允笑著嘆氣。

這會兒裴安放開了桂花樹，又蹲在地上研究起一盆不知名的盆栽了，拿著手機又是拍照又是搜索，裴允上去點了點他的腦袋：“小安，回家了。”

“我下了個很牛的APP，拍照就能掃出來這是什麼植，我好奇嘛，誒速度好慢我都拍上去了……”裴安低頭搗鼓著APP，又退出對準盆栽重新拍一次。

一副顯然還沒玩兒夠的樣子。

裴允沒轍了，只好使出殺手锏：“你不想回去，看看你的房間有哪些變化嗎？”

啪嗒！

是鎖屏的聲音。

裴安利落收好手機，猛地起，一時沒穩住，裴允趕扶著，嗔怪地看著他：“我說了吧，剛出院不能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