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寧華璧捧了一杯咖啡，打開會議室的門，靠在墻邊仰頭看大屏幕上展示的作品。

旁邊喻瓊舒注意到，連忙起，拉開椅子要讓寧華璧坐。寧華璧微笑了起來，比了個作，輕聲說：“你坐，我就隨便瞧一眼，等下還有事要忙。”

喻瓊舒也不好意思再坐下，于是也站起來陪著寧華璧。

全息投影的左半邊，是長臨中學原有的教學樓的模型與圖紙。下面幾行小黑字，寫著改建的要求與預算。

右半邊隨著討論的進度，一直在兩個風格截然不同的作品之間切換。

“長臨中學，”寧華璧低聲評價道，“這不太好改。”

喻瓊舒解釋說：“是有點難，不過這一屆競賽里，竟然有兩個學生選了這個項目。完度都很高，但細節和方向上都有不小爭議，所以現在組里正在討論，要不要留他們進復賽。”

“爭議？”

屏幕晃了一下，組長恰好將第一份設計的模型投下來。

這一份風格輕盈華麗，一眼就能看出來設計者獨到的審與想象力。新教學樓一整面墻都被搭建流暢的自由曲面，淺藍的玻璃幕墻折著，讓建筑部顯得敞亮通。

分明是非常好看的設計，寧華璧卻微微皺起眉。

喻瓊舒問：“您是不是也覺得不太合適？”

寧華璧嗯了一聲，手點了一下個數：“瞧，改建之前，這棟樓能容納二十四間教室。現在總建筑面積是大了，卻只剩下二十間。”

“是的，這個學生劃出許多空間，來營造那種部的通。沒辦法，預算和空間就這麼大，總得要犧牲一部分。”

寧華璧搖搖頭，問：“下一份設計呢？”

喻瓊舒走過去，跟組長說了一聲，把投影模型換另一個。

全息影像頓時呈現出完全不一樣的風格，一棟平凡，樸素，不起眼的白建筑出現在會議室中央。

喻瓊舒說：“這款設計其實很妙，用了許多巧思，不管是預算方面，還是功能方面，都完地滿足了長臨中學的改建需求。”

寧華璧微微睜大眼眸，專注地著模型，嗯了一聲。

昨晚趕項目，沒休息幾個小時，眼下有幾分倦。喻瓊舒不敢打斷的思路，等寧華璧對自己點點頭，才繼續說道：

“我喜歡這個，但組里很多人都覺得，太樸素了。技還過得去，而藝欠缺太多，不能給高分。”

寧華璧失笑。

“誰說的？”

喻瓊舒也笑了：“反正多人的，您就別問是誰了吧。”

寧華璧清清嗓子，走到前面，敲了一下桌子。

三三兩兩商量討論的人都停下來，紛紛向寧華璧打招呼。

“寧院士。”

等會議室安靜下來之后，寧華璧說：“這兩份設計都有不可取之，可以讓他們一起進復賽。看起來都是有天賦的學生，我想看看他們還能展現出什麼樣的潛力。”

既然院士已經拍板，事就這樣定下來。

有人說：“行，那分數我們自己再商量？”

“第一個，別給太高分。”

氣氛稍微有些凝固，寧華璧溫和地解釋：“這個學生很有才華，空間和藝都相當優秀，但他的態度不值得鼓勵。

“長臨中學需要更多的教學空間，而他反而把教學樓減了四個——確實，這只是一個比賽的習作，長臨本不可能去按照他的設計圖紙來改建。他只是借著這個機會，來告訴我們這些評審的人，他能在低預算的前提下把東西做得有多漂亮。”

“這樣不好，”寧華璧評價道，“太傲慢了，希他在復賽的時候，能反省一下。”

用食指點下切換鍵，第二個樸素低調的設計隨著影變幻，浮現在桌面上。

“我喜歡這個，”寧華璧指尖在側面的電梯井過，“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一個細節，他在建筑的側面，加修了一個面積非常小的電梯。”

沉默半秒后，有人提出異議：“我個人覺得這有些浪費。學校里大多是十二三歲的小孩，而且教學樓最高也就四層，完全不需要電梯。面積這麼小，載運效率也低，很不實用。”

寧華璧嘆了口氣：“這是給個別殘疾的學生用的無障礙設施。”

“……”

隨便翻了一下提上來到設計理念，驗證了自己的猜想：“嗯，確實是給殘疾人設計的。他也關注了新聞，知道長臨中學接納了不別的學校不要的，行不便的學生。

“這個模型各方面的限制，不怎麼漂亮，但到都是非常用心的細節。”

寧華璧抬眸說：“設計不該是傲慢的，它是一種人文關懷。”

這句話真誠而使人信服，沒半點院士的架子。

組長拍板：“寧院士講得有道理，就這樣決定好了，我們再討論下的分數。”

寧華璧笑了笑：“那我先離開了，還有別的事。”

“好。”

出門之后，又聽到有人小跑出來，追在自己后。寧華璧停住腳步回頭，原來是喻瓊舒。

“寧院士，剛剛忘了問，需不需要給您發這兩份設計的詳細資料。”

“現在給我吧。”

掏出腦，點了一下屏幕上確認接的信息。數據加載得很快，不一會兒，資料就出現在腦中。

寧華璧怔怔地，目落在封面上——

封面的圖片，是更喜歡的那款，充滿細節與人文關懷的樸素設計。

而署名卻是一個怎麼也想不到的人。

莊宴。

竟然是小宴設計的……寧華璧心跳了半拍，微微恍惚了起來。

-

在等待結果下來的那段時間里，小道消息滿天飛。

據說X大的段不負眾，在評審過程中取得了一個普通學生完全不到的高分。

還有不在論壇中被看好的參賽者們，也一一進了復賽。冠軍熱門人選一如既往，也沒聽說有什麼要冷的消息。

新宿舍里，秦和瑜罕有地，完全沒有任何刷論壇的意思。

他對著鏡子，把后頸得嚴嚴實實，然后歪坐在沙發上，一副沒打采的模樣。

“小宴，”小秦同學懨懨地開口，“我好像快熱期了。”

Omega熱期大概一年一次，持續時長從兩三天到一個月不等，看個人質而定。

秦和瑜運氣不好也不壞，每年熱期大概差不多都是七天。但是由于信息素的波，他在熱期正式來臨之前，會心低落，脾氣別扭。

莊宴小心翼翼地問：“我幫你向學校請個假？”

“不要！”

秦和瑜：“我要打抑制劑，我想出門上課，不想待在宿舍里。”

“……好。”

秦和瑜憂愁地問：“說起來，你的發期是什麼時候？”

莊宴沉默了兩三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的第一次分化就伴著熱期的來臨，整個人渾渾噩噩，連發生什麼事都不太清楚，直接被送進醫院里住了好久。

——聽說原因是到Alpha信息素的催化，腺產生紊。

后來還沒出院，就被冒牌貨占據了。從那以后，莊宴再也沒親自驗過熱期了。

“我不太記得。”莊宴說，“可能過段時間也要來了吧。”

秦和瑜：？

怎麼會有Omega連自己的熱期都記不住！

他只好說：“那你也準備好抑制劑，以防哪天撞上。”

“嗯。”

星際年代科技發達，只要把后頸好，就不會濃度超出閾值的信息素泄出來，也不至于影響際與日常生活。

可是莊宴鼻子敏，在那幾天里，他覺得自己舍友聞起來就像一個行走的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小秦本人難極了，他溫高，也沒胃口，一天天都在數著日子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