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等你醒來，我們一起想想辦法給我重新塞回去，這個破殼順序不太對……我們下次走遠一點，這個地方太倒霉了……”

銀的人形緩緩墜落，坐在堅的龍脊上。

安晃著小，“好在外面的雪——”

亞龍的話戛然而止，他看著自己的手心，變銀的點，隨著風，往夜里飄去，飄向不知名的地方，好像要永遠消失在空氣中。

龍蛋的生機也在跟隨著逐漸離，安猛地看向沉睡的謝時殷，卻發現對方下意識的將龍蛋護在了龍翼之下。

三百年的一幕幕，在安的眼前飛速閃過，謝時殷對他投的與陪護，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力量。

回不去的龍魂不為天地所容，如果他一覺醒來，看見的是一枚死蛋——

不……那不是他幫助謝時殷的結果！也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口有什麼東西在一閃一閃，安不想這麼嘗試，但他不得不這麼嘗試。

他不能總是依賴謝時殷，等謝時殷醒來，自己的龍蛋恐怕都涼了！

消散的靈魂被亞龍一把攬在掌心，安從龍脊上跳下來，站在尖銳的龍角旁邊。

他緩緩蹲下子，將額頭親昵的抵在大龍的額頭上，如同以往很多次，謝時殷將龍蛋挨在眉心一樣。

黑的龍力倒行逆施，夾雜著一點點銀涌安的龍魂。

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刃，將原本完整的魂心一分為二。

安猛地了一瞬，須臾手，手中逐漸凝聚了一團銀的點，他卸了力氣，后仰著躺在謝時殷的邊，胳膊展的地方，就是被重新護在龍翼下的龍蛋。

謝時殷為了他，他為了謝時殷。

地契約相的一剎那，就注定了他們兩個相互羈絆的一生。

這是種族的宿命，是不可違抗的宿命。

“幸虧我是今天破殼……謝時殷，你可真是走了大運了……要不是我，你就等著被人類挖出來當標本吧……只是我這破殼有點失敗，”安的幾乎已經全然明，“不過總是要試一試，三百年期限一到，如果你等不到我……就別等了。”

半個魂心被狠狠的進了龍蛋中，排斥隨而來，安咬了牙，聲線崩潰而破碎，和在地中跳起來揮舞小蛋拳一樣的兇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魂心進不去，你就等著變一顆真正的死蛋！”

蛋殼中的軀猛烈抖了一瞬，那是一無意識的軀殼。

“求求了……我真的沒有辦法……給他一點機會……他等了我好多年……只是半個魂魄而已，試一試……”

沉睡的龍就在邊，白的蛋殼上環繞著黑的龍力，是謝時殷。

他快醒了。

有什麼東西砰的一聲輕輕砸落在地，安了蛋殼。

閃爍的半顆魂心終于全然沒了進去，在快要消失的契約圖騰的推下。

安極為緩慢的松了一口氣，又在下一刻，將剩余的半顆魂心猛的投擲了出去。

沒有軀殼的，失去本控制的魂心，會急于找一個容納它的地方，或許是一棵樹，或許是一只山中野，哪里都好，都比留在快要消散的自己邊好。

而蛋殼中的魂心會維持龍蛋生機，重孕新的龍魂，或者等待舊魂合一，到時候他還是他，只是破殼又需要一點時間而已……

好在他給謝時殷疏導的力量，足夠他好一段時間不用找這種臨時山休息了。

腦海逐漸變的混沌，外間卻傳來了什麼水滴砸落的聲音，安一手塞在巨大的龍翼下尋求安全，一邊緩緩的側頭往外看去。

凝結在山邊緣的冰柱，在沒有的夜里，緩緩的開始融化，一顆顆水珠順著明的冰落下來，搖搖墜的吊在如針芒一樣的尖端。

又在下一瞬，砰的砸落了下來。

三兩秒之間，就滴滴答答落了一地，好像是誰的眼淚。

安卻看不見，他將瘦白的手越發的塞進大龍的翅膀下面。

“暖和啊謝大龍……你現在要是個人，我一定塞得是你的口袋……”

“都快三百年了……你選了我真倒霉，咱倆都倒霉。”

“你說你走哪條路不好，你偏得走北方，孵不出來就孵不出來嘛，還這麼換著地兒到試，南方待著不舒服嗎……看把你凍的……還得我幫忙……”眼前變得黑了起來，猶如最開始在龍蛋中睜開眼睛一樣。

“你醒了嗎謝時——”

沒有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銀的點洋洋灑灑，一片雪花飄落進來，落在了黑龍翼的旁邊，融進泥土的前一秒，整座玉松山都徹底暗淡了下來。

滴滴答答的聲音不停歇，沉睡的龍終于在某一刻睜開了雙眼。

靈魂疏導，無限靠近，安的視角已經完，他予了自己全部的信任陷了真正的睡眠，現在，回溯夢境的主人是他。

謝時殷抬手，接住了一片輕飄飄的雪花，所有墜落在半空的鵝大雪全都如同時間暫停一般，冰柱的水珠懸在半空，山中的龍依舊是剛醒的時刻。

但謝時殷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他會帶著突然奇怪衰弱的龍蛋離開這里，離開令他不舒適的平城，去了一個新的城市，那里是江城。

是他和他的龍錯失了十年，又路過了七年的地方。

那個人類安虛弱，龍力不穩，經常應激后不知道自己經歷過什麼，沒有別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他只有半顆魂心。

謝時殷仰頭，閉上眼睛，緩緩的吸了一口氣，但卻毫不能緩和凝滯的口。

明天是安人類父母的忌日，沒有自己的干擾，自然的夢境下安一定會夢到他們。

謝時殷輕輕撥開一片雪花，隨著整個人靠近山，雪花當真如同鵝一樣，被行走的風帶著吹到了旁邊。

黑的龍一不，謝時殷控了一方夢境，他緩緩俯將龍翼下的龍蛋捧了出來。

暗的山蓋住了他的上半張臉，只剩下冷厲的下顎廓，和抿直的削薄。

積攢了兩百年的用來破殼的龍力，一大半助他度過了危機，一大半融進了這座將崩的玉松山里，剩下的甚至都不足以讓亞龍重回蛋殼，以至于要借著他的力量，將魂魄一分為二來挽救困境。

年不是在懼怕消逝。

而是在懼怕他的傷心。

有什麼順著臉頰流淌到了下顎，從下顎滴落在了龍蛋上，幾乎是轉瞬間，夢境靈魂的拉力就讓他從玉松山的山轉移到了平城醫院的走廊當中。

被投擲出去的那半顆魂心，在這顆荒山上怎麼可能找得到生命力。

它只能越走越遠，沒有任何記憶保留，像一個浮萍一樣，最終找到了一個也失去魂魄的驅殼。

“快快快，大人小孩都有危險！”

“小孩沒救了，先救大人！”

謝時殷站在深夜人群來往的醫院走廊中，看著無數來去的人穿他的。

旁邊的墻上靠著一個雙眼猩紅的男人，正抖著手在簽一份病危通知書，忍著的淚水，在最后一個筆畫型的瞬間終于掉了下來。

“拜托了醫生……”

又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手室的燈終于滅了，里面走出一個護士，手中推著早產兒的保溫箱。

“先生！救回來了！你看一眼，我們現在馬上要將孩子帶到特殊病房陪護——”

謝時殷的視線幾乎是瞬間就和杭一起，停在了那小小的保溫箱中。

這個生命，是家一家的希，也是他的希。

這個小里面，裝著的，就是剩余的另一半魂心。

“哥？”

謝時殷恍惚抬頭，就見保溫箱對面站著一個年。

安出聲卻沒有抬頭，只是看著保溫箱道：“你看我可不可？”

謝時殷語不聲：“……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