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遲鈍道：“啊……好。你問吧，除了小時候，后來的東西我都記得。”

謝時殷第一句話就道：“你的人類父母，你嗎？”

安眼神一晃：“……。我父親嚴肅卻不古板，母親溫又有才藝，是很完的一對伴，我在他們的熏陶下，有一段很快樂的年生活，就在云境，你沉睡的那段時間。”

謝時殷：“嗯，我相信你。但是你自己也知道，于穆都發現了你的‘與眾不同’，與你朝夕相的父母，怎麼會發現不了呢？”

安沉默的時間更長了，須臾，他緩緩走進，站在謝時殷的旁邊，仿佛在汲取什麼力量一樣，半晌才又道：“你說得對，但我在家，家里是個安全好的環境，從來都用不上一些龍魂的自我保護，所以他們可能不……”

“那你們為什麼很吃？”謝時殷抬手，輕輕抹了抹年臉上的灰塵，“連帶著你都不吃，也許你多吃一點，龍魂在人類的驅殼里面就會更穩固，你也會好一點。”

安不講話了。

他看了謝時殷一眼，發現對方眼深沉，眉頭微微攏起，謝時殷很皺眉，好像在他這里，就沒有什麼困難的事一樣。

但男人現在卻好像在思考一些東西，有種不想問又必須問出口的矛盾。

謝時殷說白了還是心疼。

但他想，他此時讓安有所緩沖，讓記憶有所承接，也許一會看見那些東西就能更坦然接一點。

那顯然不是普通的信，被嚴嚴實實的封在家庭品當中，是給安看的，但安又不知道。

很明顯就是寫信的人既害怕安的事被別人發現，又祈禱著這些東西有朝一日可以幫助安解答一些困。

謝時殷開始相信那兩個人類是真的認真疼過自己的亞龍。

他的問題果不其然及到了安的知識盲區，安不清楚，在他有自我意識的時候，家里就已經很見到制品了。

謝時殷只好止住話語，問了最后一個問題。

“很冒昧，但……他們怎麼過世的？”

安渾一震，最后還是在男人面前緩緩道：“我過生日后不久，年節前，親子郊游……在郊外盤山公路，車子拋錨……沖出欄桿，我在后座，車門被開了……”

謝時殷瓣抿直，輕聲道：“開？”

安的緒好像一瞬間有些崩潰，那是一種積了很久很久，沒人可以訴說，將所有痛徹心扉埋于心底妄圖忘記，卻依舊無濟于事的崩潰。

他不敢看謝時殷的眼睛，只定定看著男人服上的一枚紐扣。

但話未出口，微紅的眼眶就已經兜不住悲傷的緒。

“我父親呵斥我，讓我先出去，他們在前排，說我出去，他們才能爬出來……我不想去回憶這件事，和誰都沒有說過……我以為那是一場噩夢……”安的話音越來越小，夾雜著細碎的哽咽和混，“但是……我的重量，就是車子最后的平衡……我當時混至極，又好似頭昏腦漲，稀里糊涂的就爬了出去。”

謝時殷沒有說話，但已經知道當時大概發生了什麼。

“然后，就沒了……什麼都沒了，剩我一個人了。”

龍的力量還未長，又是錯誤的驅殼，自然優先保護宿主，這是一種本能的殘酷的不由安控制的選擇。

再加上家夫妻的“催促”……

謝時殷當初并未深挖人類安的父母，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

怪不得安從來不提也不說，甚至為此搬家，遠離了從小長大的地方。

“你以為，是你的錯？”

安只是低著頭。

謝時殷又道：“你是被的孩子，安，他們想看到的不是這樣的結果。”

“況且，你也是害者。”

樓底下的鳥籠嘰嘰喳喳，有八哥了一聲“平安喜樂”。

過去了這麼些年，他已經不像最初那樣只知道哭喊絕了。

安深吸了一口氣，別過臉調整緒，手搭在那個舊錄播機上，半晌才輕聲道：“9歲的某個下午，媽媽去學校接我，說做了我最吃的素餃子，我在路上一邊饞餃子，一邊想，書包里還有一大堆作業沒有做，那個時候我以為自己煩惱很多。”

生命中最好的日子，就發生在眼下的每一刻。

以為自己煩惱很多，其實無憂無慮，平安喜樂。

安沒再說話，他收回手，進謝時殷的口袋，抓的里面的布料都起了皺。

“安——”

“安安。”

謝時殷目倏的定格在錄播機上，安恍惚道：“哥，你在我？”

謝時殷搖頭，指了指窗臺上的舊，“噓，你聽。”

安低頭，聽見卡頓的錄播機終于追溯到了它收錄的第一份聲音文件，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安安別哭，去看看相——嗤啦……嗤。”

安：“相……”

相什麼？

兩三秒后，錄播機徹底報廢，安突然抓起它，按著每一個能按下去的按鈕，旁邊一只大手過來，鉗住了他的手腕。

謝時殷的聲音好像有什麼安人形的魔力，他低聲道：“別著急安，相冊，他說的是相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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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時間會磨平人的緒。

新事總是在累積, 舊事便被在了心底。

安自從遇見謝時殷，一直在更新人生理念，做人好像都是上一輩子的事了, 但他永遠不會忘記那短暫絢麗的十幾年。

只是如今，他已經換了一個份來面對。

那段錄音, 除非特意倒帶, 否則本不會被發現, 他父親或許猶豫不決, 終于在某一次想告訴他一些往事, 卻被年的他心忽略了過去。

一直到多年后, 是人非的今天, 被他和謝時殷發現。

“相冊里，有什麼？”

安深吸了一口氣，和謝時殷講出那些話后, 整個人好像靈魂都輕了許多。

“是夾了一封道歉信嗎？”

謝時殷帶他來到了客廳。

“坐下看看吧, 我無意中發現的, 也許不只是道歉信那麼簡單。”

安拍了拍邊的位置：“過來陪我。”

謝時殷當然上前，默不作聲的坐在了安的邊。

人類的父母親，對比他對安的來說，是大不相同的，也許那是一段掩埋在歲月中的錯誤關系，但不可否認, 每一個參與者都對這段關系付出了自己所擁有的極致。

謝時殷手示意了一下，安便輕輕撕扯開那個位置, 出了里面的空心夾層。

最開始顯出來的四個字赫然就是標題的第一行，字娟秀，他父親指引他看的, 是他母親的手筆。

-寫給安安

[那天你出門玩，回來的有點晚，你父親有些生氣，他雖然看起來嚴厲，實際上并不是因為你回家晚才生氣。

主要還是因為這件事，有些超乎意料的嚴重。

你上了云境二棟的樓頂。]

謝時殷的目一直追隨著安的視線，他們幾乎是一起在閱讀這封信，當看到這里時，兩人的表微微變了變。

[這是我們第一次發現你不自主的極度危險的舉，和小時候哭聲震碎茶杯，失手掰斷嬰兒床圍欄，一點也不一樣。

事實上你在三歲之前，記憶模糊的時候，我和你父親已經在盡力教你一些“正常人”的東西，你雖然和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樣，但無論如何，你是媽媽的孩子，是你父親的兒子，僅這一條就足夠我們花費所有去保護你與眾不同的。

但這次，你上了樓頂，回家卻告訴你父親，你只是在花壇里玩耍了一小會……你可能不知道，很多次你的獨自玩耍，你父親一直跟在你后保護你。

而且安安，你的鞋子干干凈凈，本沒有花壇里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