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殷再次打斷他：“他們什麼時候搬進去的。”

于穆神迷茫了一瞬：“我不知道，我認識安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住進去了，但按照我爸的說法，可能是安剛出生，就搬進去了……”

剛出生，那就是十七年前，十七年前，他才接手了云境的項目，也是在那個時候，搬進了云境頂層開始休眠。

如果一切如他所想，安的龍魂被他弄丟過，那麼有十年的時間，他的龍，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生活。

還認識了一個人類的青梅竹馬。

而他，圈著一個空有驅殼的空龍蛋，在日日照顧看護。

謝時殷臉愈發看不清悲喜，只是整個人的氣勢好像都蒙著一層看不見的黑云。

“他后來為什麼搬走？”

“因為……不開心。”

謝時殷慢慢坐直子。

于穆恍恍惚惚道：“那座房子，安說，有不開心的回憶，就搬走了，碧水的房子是安唯一用過的父母的產，他很自立，之后生活大多數都是獎學金，我幫助他他也不要。”

謝時殷緩緩道：“什麼不開心的回憶？”

于穆：“我不知道，但應該是父母過世的影吧。”

謝時殷眼眸微瞇：“他，是不是不喜歡吃？”

“對！是這樣！”于穆突然提高聲音，“他們家基本不見食品！很奇怪，怎麼會有人不吃呢？”

對，怎麼會有人不吃，又怎麼會有龍不吃。

曾經那張薄薄的調查紙，就已經讓謝時殷知道，那個人類安生活并不如意，甚至可以稱得上坎坷。

但因為在云境頂層初次練習飛行，龍魂契約出現，讓疑慮的他徹底打消了別的想法。

他不能想象，他的龍就是他的龍，怎麼可能去當什麼人類。

還是那樣一個歷經生活磋磨的人類。

謝時殷換了一口氣。

安可能很早之前就想說出來，但因為自己一而再的打斷，只能繼續懷揣著這樣一個。

他有時候看他的神很忐忑，是在害怕嗎？

他在害怕自己知道后，會不要他？會將他驅逐出去，讓他重新變一個人。

沒有家人，沒有陪伴，甚至沒有朋友。

謝時殷指節逐漸：“他在學校是不是過欺負？”

于穆眉頭微擰：“很奇怪……”

“什麼奇怪？”

“那些欺負的人，最后都不敢惹他了……”

謝時殷緩緩吐了一口氣，“說。”

于穆抬手，上了耳廓，又傻笑了一下：“這個，是我拉著一起去打的，當初明明同意了，卻沒有耳骨釘，你知道為什麼嗎？”

謝時殷：“為什麼。”

“因為，那個機，本打不穿他的耳廓，針……都彎了，”于穆神有些興，好像自己擅自喜歡的人是什麼高高在上的存在一樣，“他只有我這麼一個好朋友，我認識他這麼多年，我知道……他的一些，學校里那些小雜碎可不知道，他們找過，我曾親眼看見他們將安圍在巷子里，有人踹了安一腳……”

謝時殷背后的會議屏突然咔嚓一聲，從隙開始裂。

于穆卻在龍的絕對控制中恍若未覺：“我去遲了……但安什麼事都沒有，就是服有點……反倒是那些人，骨折的骨折，逃跑的逃跑，他們喊安，是……是小怪。”

“警察帶著那些人的家長來調查過，沒有人相信，安是好學生，當時他就已經是一個人在生活了……警察看他瘦弱可憐，而且被欺負的沒事，踹人的卻骨折了，包括那些家長都覺得是自家孩子在撒謊，但也因為這些離奇的傳言……盡管長得好看品格也很好，也沒人敢和他做朋友，他很孤獨，心事有時候會很多。”

“我悄悄問過他，他卻好像又不記得那些奇怪的事……好像只是在極端況下的應激，過后便忘的一干二凈，只有我知道……但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麼會害他。”

“后來我的手機被我爸發現，里面拍了趴在桌上睡覺的照片，還有一些日記……我爸將我送出國，回來后，我就找不著安了，他失蹤了。”

謝時殷突然回殺，問了于穆一個很莫名的問題。

“杭和云霜，真的疼安嗎？”

于穆頓了頓答：“是的。”

謝時殷卻沒有完全相信，真的假的，也許只有安自己知道，可他……實在不忍心問。

他也許明白，杭為何會在安小時候，不讓他出門了。

連于穆都能發覺安的不對勁，杭和云霜這種日日相的親人怎麼會不知道安的“特殊之”。

盡管是人的，但龍的靈魂依舊在暗中發揮著作用。

謝時殷閉上了眼睛，一時間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事到這里已經很明朗了，他的龍，被他弄丟過，就在十八年前，龍魂離，來到了人世，變了一個他自以為的“人”。

又因為同一個城市，始終和龍蛋有著一聯系，所以他才沒有發現龍蛋的異常，只以為龍蛋越來越穩定，直到后來安也許是先天察覺到了紅線的危險，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況下，重新回到了正確的世界。

但卻只有人世的記憶，完全丟失了種族傳承和他們的那三百年。

他那麼膽小……當初見自己的第一面，就妥協，就服，難道是因為……他害怕嗎？他十幾年都在做人，但基本沒有人知道龍的存在，后來驟然變了一個種族，在害怕自己以那樣一個未知的形態，是被他當做寵來養，來隨意置……所以他在討好“主人”。

后來因為他的靠近才慢慢放開，直到生日之后，才有勇氣將一切和盤托出。

讓一個自閉的靈魂重新開始相信別人，有多麼不容易？

謝時殷深吸了一口氣。

萬分慶幸自己在今天，在安終于告訴他一切之前，遇見了來謝氏的于穆。

如果他不知道這一切，他會在怎麼一個自以為的冷靜理智下和安談話？

對，他不會懷疑那是他的龍。

但是他一定會問一些很難言的問題，他會在不知道的況下讓安為難，讓他重新回想一遍痛苦且不愿回首的過去……

謝時殷不敢想象，甚至有些不敢面對安，他頭一次到了恐懼和害怕的緒。

他是怎麼把安搞丟的？他想不起來。

安又是在什麼樣的心態和緒下開始逐漸接他的？他想要創造屬于他們自己的故事，是不是就因為他沒有傳承又深陷在自己濃厚的寵當中？

因為得來不易，所以年想要嘗試，想要靠近自己，想要獲得不把他當怪的。

謝時殷猛地反應過來，安也許一開始本不知道他是龍，他不敢問，也不敢說。

所以他在吃火鍋那天的絕，一定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嚴重，他以為自己重新有了家人有了依靠，卻回頭發現那都是“別人”的……發現那一個包間坐的都不是人，該是什麼心？

他那樣善良的格，是不是一邊恐懼一邊還在想著如何退出，讓真正的“安”回歸？

但他想過自己嗎？

他怎麼不為自己考慮。

謝時殷猛地站起，走到于穆的邊，一側的會議椅全都碎倒在地，就連沉重到不可能挪的會議桌，也往旁邊讓了半米。

于穆一臉懵的聽著桌椅挪的聲音，又抬頭，就見坐在對面的那個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面前。

“看在你陪了他這麼多年的份上，我不會抹消你的記憶，但你記住，他是我的，你的那些小心思最好收起來，我雖然沒時間陪人類崽玩，但有關安的一切，在我這里都是頭等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