洹的大腦頓時空白了，他大了一聲“荔！”，聲音之大幾乎震破耳。而那只倒霉的畢方小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覺得邊的時間都忽然停滯了三秒，而后被一把冰霜一樣寒冷的長劍刺穿了，從空中墜落，幻化無數的火球。沅一劍捅死了那畢方鳥。洹不顧那土地還在燃燒著，當即跪倒在了灰燼之中，他心神俱裂，手直接上了那還在冒著氣泡的巖漿表面，他的荔，他的孩子，難道就在這火焰之中，尸骨無存……洹覺得瞬間心都快死了，“荔、荔……”他喊著，而巖石之上一片干凈，連留下的一殘骨都無……

但好在洹的恐慌只持續了一會兒，很快，巨石下邊兒，就傳出來幾聲悶悶的咳嗽聲。而后，一個粘著黑灰的腦袋，和灰乎乎的手腳，從巨石底下爬了出來。那句話怎麼說？好像一下子從地獄到天堂，洹的淚水差點溢出，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他沖過去把荔抱進懷里，著他的手腳，確認他毫發無損、生命無憂后，心臟才又重新緩緩跳起來。

那一瞬間以為失去青年的恐懼太過可怕，因此在慌過后，洹的怒火一下子升了起來。他看著灰頭土臉的荔，劈頭蓋臉地罵道：“你瘋了嗎！你是不是瘋了！？你是不是真的想死！？”

“我讓你做什麼來著！啊？我讓你好好呆著別手！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什麼人，知不知道你肚子里還有孩子！什麼事你就沖，你有沒有把自己當一回事？！”

“你是不是特別想死啊？想死了就擺我們？那你走吧！走吧！什麼都別管，走就是了！你反正是不把我當一回事的……但你也不能這麼不顧自己……你就算什麼都不顧，孩子也沒做錯什麼……”

洹的語氣嚴厲，面目猙獰，幾乎是吼著說出這一番話，他的眉因怒火高高揚起，眼里又出一深切的悲傷來。荔仿佛也被他這個樣子嚇住了，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從沒見過洹這樣發火的樣子。而洹見荔低下頭來，剛才的一怒氣又逐漸發泄完了，差點失去的心痛復而涌上。他看著荔，放平了抖的聲音：“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說話，也不想聽，但姜荔，我在和你講道理，你得聽進去。”

“你不在乎我們，也不在乎……肚子里的孩子。但你總得在乎自己。就算你想找我們報仇，也得留存住自己的來報。不要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因為你不心疼，也會有人……心疼。”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我不過是在乎這個孩子罷了……但姜荔，那也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后代。姜族你已經無法回去了，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后，要去哪里？有了這個孩子，你才能在姒族，長久而人尊敬地呆下去……我知道你也不想留在這里，但是姜荔，有人陪伴，總比孤一人的好……”

“你不想聽我的廢話……”洹看著荔，見他仍低著頭，懵住的樣子。心中那難言的酸楚和苦又涌了上來，那是再多的幻想和強迫都無法消除的。他忽然放棄了，淡淡地說：“我言盡于此，你三思吧。”

荔卻突然抬起了頭來，臉上還粘著一片黑灰。他其實沒那麼莽撞，在中畢方之后，就就地一滾，躲了巨石下面的隙中，看起來驚險，卻平安無事。頂多是燒焦了幾頭發。因此，他也不知道姒洹怎麼突然那麼激。而此刻讓他難的，卻是另一種覺。

心砰砰地跳著，一種奇異的預呼之出，而腹中逐漸涌起的疼痛，預示著接下來痛不生的浪。荔抓住了洹的手臂，有些無法啟齒，但還是咬著說：“帶我回去。”

“什麼？”姒洹一愣，沒聽清。

“它……要出來了。”荔的臉上呈現出一片難以抑的痛苦之，后背浮出一片細的汗珠。他如此清晰直觀地到，腹中那個多余而過分活潑的東西，正一點點沉重地往下墜，迫不及待地想來到這個新世界，而他的間，逐漸出現一片潤的痕跡。

洹是真的又大腦一片空白了。

第50章 6.3 摔蛋

腹中脹裂而疼痛，荔覺到一個碩大圓潤的東西，正一點點離了它原屬的溫巢，生生出狹窄的腹腔。小東西愣頭愣腦的，不知道自己的型已經長到母親忍不了的程度，仍傻乎乎地一心一意進狹小的甬道。仿佛要以這種方式，向一直極力忽視它的母親，證明自己的存在。

“啊！”荔痛苦地了一聲，用力捶了一下地面，沙塵四濺。他不由得又開始嘲笑自己的弱，才幾個月沒嘗過那種疼痛的滋味，現在稍微痛了一些，就不住了。但姒洹比他還沒出息，聽完荔說那句“要出來了”之后，就好像被冰凍住了一般。

荔忍不住拍了姒洹一掌，罵道：“你傻了嗎！”姒洹猛地被推了一下，才突然醒了過來。臉恢復了沉著冷靜的模樣，但手仍抖著，把荔抱了起來。

銀谷——

荔躺在大床上，周圍圍了一圈的人。數個巫師在房間外圍，燃起無數敬神的香草，因此也在窗子上，映出許多個裊娜的虛影。祭神的鐘鼓緩慢敲響，而太姒從幽居的神殿中走了出來。老人跪倒在屋檐下，發抖著，向祖先禱祝生產順利。

荔額上冒出一層層的冷汗。沅怕他咬到自己的舌頭，在他口中放了一塊木，而現在，那木也被咬出深深的齒痕。下腹的疼痛一陣接著一陣，如浪一般，荔的被拉向兩邊，由瀧固定住他的雙，好張開口，讓蛇蛋可以順利出。洹握著荔冰涼的手，跪倒在床邊，聽著荔中偶爾泄出的低沉聲音，心疼道：“荔，別忍著，痛你就……出來好些……”

荔看著湊在他眼前的那顆腦袋，牙里出字來：“！還不是、你這畜生做的好事……”

“是我、是我……”洹滿口應承下來。他一次次掉荔額上的汗，卻發現怎麼都不完。他也有些慌了，說：“瀅生產時，好像沒有這麼困難……”

“能一樣嗎？”瀧說，“男人的產道狹窄，和人不一樣。而荔又是第一胎……要不，你試著推一下？”

若是產婦不能順利自行娩出，就需要旁人幫助，幫助他把蛋推出來……

洹讓自己冷靜下來，手掌覆上靈力，而荔痛苦的低聲在耳際，讓他也不住抖。深吸幾下，洹的手掌就緩緩地放上荔鼓起的小腹。而剛推幾下，荔就痛得大，四肢瀧都按不住。洹一下子慌了神，連忙撤下了手。

“！姒洹我你……”

“沒、沒事了……”洹抱住了荔的上，安著他：“我不你，荔，放松……我不了……”

沅忽然一下子出劍來，放到荔的肚子上，金屬之聲刺耳清脆。這一變故驚呆了眾人，好在瀧眼疾手快，立即從背后拖住了他，喊道：“二哥，你這是干什麼！”

“他生不出來，只能剖出了。”姒沅說。

他們都想過荔以男子之軀生產，可能會比較艱難。在孕期，也時常注意開拓產道，方便蛇蛋出。但剖腹取子，還是太過可怕……姒瀧愣住了，而姒洹也神哀痛，心中一下子五味陳雜，說：“那這樣，會傷到荔，也會……傷到蛋。”荔是大人，活下來的機會，總比未出生的蛋，要大一些。

“總好過這樣憋死。”姒沅說。

洹、瀧二人安靜下來，似乎在思考沅的提議，若是萬不得已，也只能這樣……洹咬了咬牙，而荔積蓄了一會兒力氣，又痛了一聲。“走開！”他喊道，混中荔的手臂狠狠一揮，就打到了沅的手上，長劍落到地上，“咣當”一聲。

瀧驚喜地說：“好像，有點出來了……”

洹抱住荔的腦袋，吻著他汗的頭發，說：“放松，荔，放松……你可以的，我們的孩子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