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意？”嬴笙問。

“母親想好了，嬴竺為族長，你為大長老，你們姐妹二人，共同執掌嬴族，如何？”懷嬴聲音抖。

說出“共同執掌”幾字，已是承認了嬴笙的地位和權力。作為繼承人培養多年，片刻之間，嬴笙已經明白了母親的打算。但忽然發現，即便母親對疼多年，但實際……并不了解。嬴笙，真的想要這樣的施舍嗎？

嬴笙的雙手掛在雀的脖子上，年穩穩地背著，呼吸都未，也未有什麼言語，好像只要說一聲，就會背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嬴笙示意雀將放下來，穩穩地站著，由雀扶著。

“你要我如何呢？”嬴笙說。

“我知道這很難，但笙，你應當服從新的首領。”懷嬴說。

“服從？”笙的眼里充滿了疑。

“是的，服從，跪下——”一個長老說，“你怒了天神，才會遭此厄運……都因你一意孤行，干涉神命，才會在繼位之即，此警示！還你今后恪心守命、謹遵神意，萬不可再妄言妄語、忤逆天道。”

“天道？”

保守者說：“嬴笙！草木生發、鱗羽更替……都是天行有常！江海倒流、云雨滋潤，皆因神力之故！凡人豈可替而行之？你還讓男人參與進了祭祀之中，這都是大錯！”

“退下！”懷嬴喝道。

亦有憐惜之人：“嬴笙，事已發生，別無他法……但祖制如此。你有殘缺，不適宜擔任一族之長……你可能一時無法接，但天道無，我等只能聽命。”

懷嬴握住了嬴笙的手，眼里又是淚又是悲傷，是真心地心疼嬴笙的，只是擰不過篤信鬼神的族眾人。懷嬴低聲勸道：“笙兒，不過就是走個過場……母親同長老們都商量好了，以后嬴族仍由你執掌，鳩做你的副手，你們的孩子，也會是下一代的首領……只是現在，還需稍微委屈你一下。但母親保證，一切都會和以前一樣！”

嬴笙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指著嬴竺，說：“那你們是要我向下跪嗎？”

“就？”

嬴竺的臉紅白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不！我絕不！”嬴笙的眼里冒出了火焰。

“我絕不會向任何人下跪！”

“就算是神的旨意也不行！”

“笙！”“笙兒！”這句大逆不道的話一下子嚇住了眾人，紛紛想著阻止。

“你們……”嬴笙看著眾人，眼里的紅圈越擴越大，仰天長笑。

“你們早都決定好了吧，只是沒告訴我？”

懷嬴面愧。

嬴笙笑中帶淚：“所以你們把我的東西，都給了？”

“你們覺得……為這一點兒權力，我就會跪在別人腳下嗎？”

“我嬴笙，從來就不屑！”

從不是因為這地位和權力站在這兒的，只是為了眾人的期許、為了族人的喜悅……而如今僅因為懼怕鬼神，們就輕易地將拋棄了，又何必留呢？而用奴婢膝，去換取所謂的權力，更是所不齒的！

嬴笙讓雀重新背起了，最后再看了一眼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今日神偏的是，明日神偏的又是另一個！難道神就如此多變嗎！昔日重、今日冷對，昔日珍視、今日疏離……

曾經對寄予厚的眾人……如今，有的眼神愧對，有的眼神躲閃。最為依靠的母親，也是無可奈何……嬴笙覺得既是憤怒，又是心冷！

在那條巨蛇襲來之時，是拉住了嬴竺；在大石落下之時，是推開了嬴竺！問心無愧！如果這就是天意……如果天意讓如此……

那寧愿不要。

“雀，我們走。”嬴笙說。

“好。”雀說。你說去哪就去哪。

雀跑得飛快，仿佛追在了風的前面，笙的耳邊，都是呼呼的聲音。懷嬴大喊著：“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追！”雀卻背著笙，一直跑一直跑，跑出叢林、跑上山坡，直跑到斷崖之，跑到再也沒有前路。崖下驚濤拍岸、白浪翻涌，巨大的紅日漂浮在海上，笙回頭看了一眼來路，母親們已經追了上來。

事已至此，如果讓留下來，繼續渾渾噩噩的生活，又有什麼意思？曾擁有的一切，已經被別人奪去。而造這樣后果的，是多余的善意。們這樣跟說，這就是你的命運，你必須接、必須承擔——終究，是不能。

笙看著崖下的海水，想起那天被下令推下去的祭品……忽然一種同悲之產生。也許，這也是重復的命運了。奪去了祭品的命，而，也終究要接一樣的結局。風撥著嬴笙的碎發，在耳際輕著，笙對背著的年說：“雀……”

“后悔嗎？”

“不悔。”

“那我們走吧。”

雀背著笙，毫不猶豫地、直直跳了海中！

眾人只呆愣了一瞬，懷嬴哭著喊出來：“抓住！”而一個人箭一般從人群中沖了出來，大喊道：“笙——！！！”

鳩沖到了崖邊，手指卻與笙的角一而過，他揪著笙的角，仿佛揪住最后一稻草，卻見笙臉上帶著笑……鳩心中一，就要和笙他們一起跳下去時，卻被眾人死死地拉住了。

竺哭著說：“鳩，別丟下我……”拉著鳩的手臂，不肯松開。

笙忽然一笑，撕掉了自己的角，直直往下墜著。鳩大喊了一聲：“不要——！！！”未幾，和雀的影已沒白的浪花中。崖下海波翻滾沖擊、深淵回旋無盡，鳩趴在崖邊往下看，幾塊黑的礁石，點綴在海中。茫茫浪濤，不見人影。鳩握著手中的料，呆愣著，忽然一把掏出上的短刀，狠狠刺腹中。然而，他的手卻被邊的族人死死拉住。懷嬴也追了上來，面目扭曲：“你們都要死！？還是現在都要違抗我？”

鳩還是死死地抓住短刃，想要自盡，懷嬴卻狠狠地打了他一個掌：“笙已經走了，你也要死！竺是個無用的，諾大嬴族，誰來支撐！？”

鳩就愣了這麼一瞬，足以讓人把他手中的刀奪走，而把接近昏迷的他，送下去治療。

懷嬴著崖下回旋無盡的海淵，既是悲痛又是心驚，道：“撈！一定要給我撈出來！”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誰也未曾想到，笙的子竟如此剛烈！一日之間，就失去了兩個人！氣得中咳，命令嬴族眾人一定要把嬴笙撈上來，無論如何，不能連尸都找不到……

然而，數日之后，海淵之中，卻只浮出了，一塊帶著沁的玉佩。那是嬴笙上的——

赤練銜珠佩。

第26章 3.11 追殺

嬴族之事就此結束，誰也未曾想到，最終竟是這樣的結局。

但這畢竟與他們無關，姒洹一行人，在會盟之事結束后，就開始準備收拾行裝，返回姒族。

出來時是從冬天到春天，回去時卻是從春天到冬天。好在母親太姒待之事均已完，而弟弟姒瀧也將回歸家族。

姒洹把剩下的一點行李放在鹿車上，長的白鹿最近熱得有些焉兒，但也吃了一肚子青草，撐到。他們將緩緩地離開嬴族領地，之后，才會更換更為快捷的鸞車，穿越雪原高山，回歸極北之地。

只是，瀧他們，都去了哪兒呢？

弟弟大了，越來越不好管了……姒洹心想著。

繞過壯的樹干和集的氣生，走到一塊相對開闊的地方，姒洹看到弟弟姒瀧的影在林子里一閃而過。他時而飛躍躲避、時而與環境融為一，速度之快，讓人分不清他到底在哪。而無論他跑到哪里，都有一支箭隨其后，追逐著他的背影。每當姒瀧稍微停歇，下一瞬箭頭就追了上來，而一次姒瀧躲避不過，一支箭就中了他的服下擺。被箭尖這麼一勾，姒瀧的子就從影中逐漸顯了出來。原本和樹枝藤條一致的，逐漸如水般褪去，復現出雪白銀亮的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