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大字不識的村民往往愚昧，幫親不幫理，兩相對比之下就不肯再聽郁寧辯解了，又一起喊著讓郁寧滾出去。

一旁的雪娘試圖替郁寧說話，可惜人微言輕，早就被人群的聲浪淹沒。

“此時不手，還等什麼？”中年漢子在村長耳邊低聲提醒。

“達子，手！”村長一聲低喝，昨天那莽漢子就站出來直接要手。

糟了！

眼看著那雙糙的大手就要過來，郁寧心一橫，袖筒的短刀亮出，直接朝達子手上砍。

“別過來！”

人群霎時一靜，達子手得快，倒也沒傷著，只是他投鼠忌，一時還真被郁寧上這子氣勢震懾。

這人昨天看著還有幾分弱，今天怎麼像昨天那個拿劍的男人了？

一個兩個，都這麼橫……

達子心里想著，眼神看向旁的村長：“怎麼辦啊？”

“手！他不敢傷你。搶他的刀！”

村長話音剛落，就看見短刀一橫，直直沖郁寧自己脖子上揮去。

“別過來！”郁寧將短刀橫在自己脖子上，鋒銳的刀刃剛到，就留下一道痕。

“我是不了你們。可我敢我自己。”郁寧拿著刀向前一步，走出屋檐下：“若我死了，我同伴必定會為我報仇。實話告訴你們，我家里也有些勢力，若他們知道我今日死在這，你猜他們會不會罷休？”

雨不知何時大了，雨水順著郁寧清俊的臉流下，耳畔的發在他臉上，看著狼狽，卻又多了幾分狠絕。

沒人不相信，他真會做出這樣的事。

雖然場上眾人暫時被震懾住，郁寧依舊沒放松。

事還沒完。

他正猶豫著去還是留。

雖然秦睢走前代過，可若是他現在自己走，秦睢又要怎麼辦？

這些人看著不把他們趕出很遠不罷休的樣子，勢必不會讓他們在附近逗留。

更何況，他現在若是態度化，那些人勢必覺得他只是個花架子。

正當郁寧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擁的人群里突然出一個人。

“讓讓，讓讓！”一位看著年紀跟村長差不多的老頭站了出來，看見郁寧橫刀面對眾人的模樣，不由跺了跺腳。

“何至于此啊！這位小兄弟，請先把刀放下。”

那人試圖靠近，郁寧防備地后退兩步。

雖看出對方對自己并無惡意，郁寧也沒放松，冷聲問道：“你是誰？”

“老朽是隔壁村村長，姓文。”文村長與舊塘村的這位武村長顯然是老相識，見郁寧不肯松手，連忙對旁的武村長道：“老武，將人放了吧。”

武村長皺眉拒絕：“老文，雖然咱們私不錯，可這到底是我們村的事，你做什麼要摻合？”

“說來話長。”這位文村長看了眼郁寧，道：“你可還記得五日前我們村里來的那位道長？”

武村長有些印象：“你是說將孫家死去的孩子救回來的那位？”

“正是啊。”文村長一拍大道：“那位道長說了，這兩位是他的同伴，此番來是來找他的。囑托老朽專程來這一趟，讓他們先在這住著。”

“他們怎麼認識？”武村長為難地看了眼后的中年男人。

這下倒是麻煩了。

“不知道。”文村長嘆服道：“道長可是有真本事的人，我這幾天跟在他邊，從未見他來過你們這里，可他分明又知道這兩人的長相穿著。大概是算出來的吧。我雖只見了一人，想來那人模樣應該也與道長所料不錯。”

“道長還說過兩日就要來你們村救人呢。”文村長道：“現在就把人放了吧。不管他們與道長是否認識，既是道長要保的人，咱們也別多作為難。”

文村長看了眼郁寧，眸中芒一閃。

單看這人與道長同樣出的容貌，就知道肯定不是普通人。

“村長，要不……把人放了吧。”達子率先猶豫道。

其他人也紛紛應和，顯然都是對那位道長早有耳聞。

他們雖然愚昧，卻也知道命攸關。萬一那道長生氣，不給他們看病怎麼辦？

與后中年男人對視一眼，村長終于猶豫著點了點頭：“既如此……好吧。”

“你們不可在村里隨意走，更不要隨意沖撞山神。”村長終是點頭答應。

得了他這句保證，郁寧才終于放下了手中的刀。

事既已解決，再呆在這也沒什麼意思，眾人即將散去，郁寧突然住了正要走的文村長。

“想必文村長也看出我們與那道長并不認識。”郁寧開門見山地問：“不知那位道長姓甚名誰，是何方人氏？”

“這個老朽也不知道。”文村長苦笑一聲，“道長行蹤飄忽不定，近日在我新塘村停留已是大幸，老朽怎敢再問許多？”

“那他……”

郁寧還要再問，卻見文村長擺擺手道：“公子若想知道，不如親自去找道長吧。老朽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郁寧只好將滿肚子的疑問咽回去。

.

秦睢兩人傍晚才回，秦睢買了許多東西，兩人是坐別人的驢車回來的。

只是兩人剛下驢車，秦睢就被翹首以盼許久的郁寧走了。

郁寧將今日發生的一樁樁事都說給秦睢聽，包括一些極微小的細節。

譬如武村長后的那個中年男人。

想起文村長口中的那位道長，郁寧不嘆了口氣。

“陛下，您說，那人會不會是來追殺我們的呢？”

不等秦睢回答，他又自己否定了：“不可能，若是要殺我們，沒必要費這麼多功夫。”

“那他為什麼要救我們呢……”

郁寧自言自語了一會兒，見旁的秦睢一言不發，心里不有些著急。

“陛下、不，遲霄，你覺得呢？”

“說完了？”秦睢反問他。

“說完了。”

郁寧點頭，話音剛落，腦袋就被秦睢打了一下。

“啊！”郁寧沒防備，疼得了一聲。

沒夸他英勇也就算了，怎麼還拍他頭？

抬頭看了眼秦睢，郁寧默默低頭，心中委屈。

“怎麼？覺得委屈？”秦睢垂眼看著郁寧，反問他：“我臨走前怎麼跟你說的？是要你在那跟人拼命嗎？”

郁寧一愣，頭深深埋下，聲音細若蚊吶：“勢所迫……”

秦睢冷笑一聲：“好一個勢所迫。萬一那些人趁機奪走你的刀呢？萬一那些人將你殺了，又騙我說你走了呢？左右沒多人知道我們來這里，殺了我們也不會有人知道……你還覺得這是個好辦法嗎？”

他一番話說完，郁寧已經愧得抬不起頭了。

“是我想差了，對不……”

“不用跟我道歉。”秦睢掃了他一眼：“記住，永遠不要把自己的命當作威脅人的籌碼。”

“除了你自己，沒人會在意。”

郁寧一愣，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秦睢的神。

他那張臉依舊俊淡漠，與平常并無不同，郁寧卻覺得有哪里不一樣了。

不不慢地喝了口茶，秦睢瞟了郁寧一眼，看見他頸間的傷痕，頓了一下。

“涂藥了麼？”

“什麼？”郁寧沒反應過來。

秦睢沒說話，只將凝玉膏丟給他：“本來就不好看，留疤更就更丑了。”

“是……”郁寧悶聲接過來，一反常態地沒有別的反應。

秦睢知道他還在自責，便轉了話題，又說起郁寧提到的那位道長。

“至于那位道長，不用著急。他等不到我們，自然會出現。”

郁寧好奇：“為什麼？”

“因為我有腦子。”

秦睢掐了把他的臉，起道：“行了，先去吃飯吧。不是說他過兩天就要來嗎？到時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