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昀！”才被我理順了的嚴爍登時暴跳如雷，跟著跑到走廊上，“你怎麼能牽這個王八蛋的手！還要跟他一起回宿舍！你不知道宿舍是做的地方嗎！”

……宿舍什麼時候被定義這種地方了。

被對方弄得腰酸的我黑著臉沒說話。

樓釗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嚴爍，不聲地收手指，大拇指往我掌心很輕地撓了一下。

我后腦一麻，拒絕搭理這倆不省心的家伙，直接循著記憶將手進樓釗的襯袋，從里面掏出鑰匙開了宿舍門。見到靠墻角擺放的椅后，我扭過頭看向嚴爍：“你先回去。”

“回去？”對方不滿地上前一步，眼看就要徹底炸，“憑什麼？！”

“先回去。”我放語氣，“等我回來再跟你解釋，現在有正經事，聽話。”

……算是給病患的特殊待遇？

要是樓釗站不穩摔著了，再被嚴爍嘲笑一通，以那條黑心毒蛇的別扭程度，絕對會鬧得沸沸揚揚沒完沒了，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安穩日子也會頃刻間化為烏有。

所以……

我是在委屈嚴爍來換得我們三人之間的表面平和。

的確相當過分。

嚴爍咬牙看著我，寫滿怒意的眼瞳紅得厲害。

就在我以為他要亮出獠牙給我個教訓的時候，這人卻深吸一口氣轉過去，然后頭也不回地走進我的那間宿舍，反手重重摔上了門：“……我等你。”

我嘆了口氣，面無表地把隔岸觀火的樓釗給按到椅上：“我推你過去。”

這人眉頭微皺，兩手撐在扶手上想要站起來：“不，我可以自己走到辦公室。”

走什麼走。

我看了眼垂在他小附近的約束帶，語氣很冷：“你再說一個字，我就把你先綁上再給推過去，全研究所的人都看看你這樣子。至于實習期考核……當然也是不通過。”

對方終于意識到了我的態度有多堅決，反抗的作不一僵：“昀昀，你生氣了？”

“嗯，很生氣。”我給他戴上口罩，然后調整滾的方向，推著勉強溫馴下來的這人快步走向電梯間。

他被安置到椅上后全程都很沉默，長而黑的眼睫隨著呼吸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待電梯門關上，樓釗才輕聲問了我一句：“你就這麼在意嚴爍？我……打擾你們，會讓你這麼生氣？”

我抬頭看了眼不斷變化的屏顯數字，覺得對方的問題未免太過可笑：“在意自己的男朋友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樓釗嗯了聲，抓著椅扶手的十指約發白。

他呼出一口氣，消瘦得厲害的大手略有些費力地攀上我的角，輕輕扯了一下：“昀昀，對不起，我只是……聽得太難了。我在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就去把窗關上了……但嚴爍不關，所以聲響還是會接連不斷地過來，清晰得像在耳邊一樣。如果我不及時提醒，可能其他人也會聽到。”

也是……誰讓嚴爍那混蛋死都不肯關窗！

我有點別扭地嗯了聲，對樓釗的氣稍微消了一點：“看在宋哥表揚了我的份上，謊報開會的這個行為……我就先不跟你計較了，但是下不為例。”

他點了點頭，聲音輕了下來：“昀昀，我不想坐椅。視線太低，看人得仰視，很難。”

我推著樓釗匆匆走出電梯，掐著時間往導師辦公室趕：“不喜歡也得坐，誰讓樓大總裁你沒痊愈。面子重要還是重要？”

這人背脊直，表略有些嚴肅：“……我說過的，這些東西都不重要，看來你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你還沒把我必須坐椅的要求放心上呢。

我抬手叩響導師辦公室的門扉，打算結束這場對話：“那什麼重要？”

樓釗抿了抿，自始至終抓在我角的手微微晃了下，聲音得很低：“最重要的東西……是舍不得放開，也絕不會退讓的。比如你，也只有你。”

……

花言巧語。

第115章 雙標

上說著舍不得放。

但當門被推開、辦公桌后那人抬眼過來時，樓釗還是面無表地緩緩松開了手，然后略帶不爽地偏過頭去，薄里逸出聲幾不可聞的冷哼。

……活像個因為人不希被班主任留意到早行為，所以勉強自己跟對象保持距離的初中生。

樓釗吃癟的樣子難得一見。

我在心底狠狠嘲笑了會兒對方，完全沒反應過來自己十分自然地代了人的角。

鑒于測算結果和公式都已經上傳到課題組的共云盤，我也就沒特意再攜帶什麼紙質材料，而是像往常那樣站到導師邊上，打算直接看著電腦屏幕進行匯報。

宋星馳打量了會兒被我威脅后老老實實坐在椅上的樓釗，眉頭微皺：“你先等一下。”

我不解地看著忽然起的對方：“啊……好的。”

他捋高雪白袖管走到桌對面，然后彎下腰，穩穩搬起一把看起來沉的皮質高背椅：“我還以為Matthias對椅嚴重過敏，到就有致死風險，要不然也不會只準備一把。”

……？

我還在努力解讀這段話除嘲諷外有沒有其他含義，宋星馳就神如常地把椅子放到我的面前，垂著眼言簡意賅道：“坐。”

“！”我從沒想過麻煩導師給我搬椅子，僵在原地連連道謝，不好意思得耳朵都紅了。

被我忘在門口的樓釗眼神一冷，面無表地自個兒推著椅過來，強行在我跟宋星馳之間：“確實過敏，但是……”

他有意無意地朝我看了眼，補上后半句：“我找到了對我有特效的抗組胺藥。”

……呵。

并沒有興趣藥的我黑著臉點開云盤里的報告，主切正題：“宋哥，我們開始吧。”

見導師頷首，我收拾了一下被樓釗攪得七八糟的心，將注意力集中回眼前的英文和數字上：“我最近在讀和孤獨癥相關的文獻，發現在這類譜系疾病中FXS是個較常見的傳因素。患者之所以出現能力障礙，是因為大腦的elF4E關鍵蛋白表達量遠高于健康人，導致發育異常結構異化。”

宋星馳嗯了聲：“Cell Reports里有篇論文發現能用cercosporamide抑制腦關鍵蛋白的活，進而改善部分行為能力，你應該讀了。”

“確實讀了，但是我在想……大腦的分子發生變化了以后，事后再怎麼矯正，也不能令其恢復到原有水平。那麼……能不能厘清病理，在最一開始就找到并重編輯錯誤的基因，把一切扼殺在搖籃里？當然，目前這只是個天方夜譚的想法。”我將頁面至樓釗幫我測算的結果，將數據展現在導師面前，“我需要您的建議和幫助。”

*

七十分鐘后，第一次的進度匯報順利結束。

我把導師講的容記在心里，推著樓釗往宿舍走。

宋哥夸過我的數據清洗和理能力不錯。

但他不知道我這方面的積累其實是樓釗手把手親自教出來的，無論是最基礎的分組回歸，還是更深一層的data mining。

當年教授講解那部分容時，我因為不適，在斷斷續續的低燒中缺了不的課。而期間落下的所有容，全是樓釗出時間耐心教我的。

這人有輕微潔癖，自己的品從不隨意共給他人。上同學在考前哭著喊著求借筆記，只會看似溫和、實則冷漠地建議對方找教授答疑解。

然而在教我的時候，卻很自然地表示我可以隨意用黑筆或紅筆在他原始的那本筆記本上勾畫，圈出任何不理解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