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了然地點頭，卻沒有發汽車：“請您拿上車門側的傘。”

“不用。”我擺擺手，“我想淋會兒雨。”

……就當扯平。

越過哨崗，我順利進了軍區。

大顆大顆的雨滴砸在上時略有點疼，卻無法阻礙我前進的步伐。我走得越來越輕快，玩心漸起，開始跟小孩子那樣踩水塘，弄得鞋子整個。

反正現在這個點，大家應該都在實驗室。

我覺得沒人會發覺，于是一邊擰角的水，一邊蹦蹦跳跳著從大門走了進去，打算回宿舍換套服，然后找拖把清理地板上的水漬。

結果……就迎面撞見了從電梯出來的宋星馳。

我猛地一僵，就跟被拎住后頸的貓那樣傻站著不敢：“導、導師好。”

他看著連綿不斷往下滴水的我，面不改地走近：“看得出來，你這次度假回來心不錯，淋了雨還這麼開心。”

我尷尬地咳了聲：“對不起，我會把這里收拾干凈的。”

“不必，忘帶傘的不止你一個，地板早就了。只不過你的師兄師姐回來后溜得比較快。”宋星馳淡然地抬起手，輕輕拍了拍我漉漉的腦袋，“既然你被我抓到了，那就罰你去把這幾天的會議紀要整理一下。開會時的錄音，待會兒我發給你。”

……這算什麼懲罰？

難道不是在讓我悉課題進度嗎？

我愣愣地點頭：“好的宋哥。”

對方皺著眉捻了下指尖的水珠，然后側過，主讓開道路：“先去把服換了。我不想你發燒導致勞力又一個。下次給你放假得是很久以后了。”

“沒事的，我不需要放假。”我特別認真地小聲道，“我已經調整好了，是真心喜歡這里，哪怕出了……一些狀況，也依然想留在這里。”

宋星馳看了我一會兒，勾起角低聲道：“好，那給你的HC就一直留著了。”

我重重地點了下頭，生怕對方反悔：“一言為定！不耽誤您的時間了，宋哥您先忙自己的事吧。”

他朝我頷首，撐開手中的長柄黑雨傘朝外走。

臨行前，站在屋檐下的對方微微側過頭，英俊的眉眼在氤氳水汽的浸潤下和幾分——

“忘了說……歡迎回來。”

第70章 陪床

一切重新步正軌，我再次過上了常駐實驗室的軍區生活，也終于有勇氣做到會上積極發言，會后不懂就問，課題研究進展得越來越順利，還被宋星馳在微信上表揚了幾次。

而從海島回來后唯一讓我不太習慣的，大概是嚴爍沒再來時不時地以各種方式擾我。

我不知道他是被關在家里老老實實養傷了還是怎樣，又覺得特意去問太奇怪，干脆當自己沒認識過那人。只是凌晨做完實驗回宿舍后，我還是會先瞥一眼桌上沒有靜的手機，然后再洗漱就寢。

半個月后，又是一點多結束數據整理的我抱著筆記本回屋，習慣地開屏幕看向消息欄——

足足三十七則未接微信語音，全都來自嚴爍的母親。而最新的一條請求發起于五分鐘前。

我皺眉頭，不假思索地撥了回去。

對方接得很快。

“喂……”溫卻難掩疲憊的聲自聽筒中傳來，略帶著幾分歉疚和小心翼翼，“是……小昀嗎？我是嚴阿姨。我沒有你的新手機號，只能用這種方式聯系。有件事……想拜托你。”

*

兩小時后，我匆匆趕到了長征醫院。

雖然已經是初秋，但因為從宿舍一路跑到軍區門口上車、下車后又一路奔向住院部的緣故，我裹在外套里的衫早已被汗水浸，頭發也被吹得糟糟。

但我無暇顧及這些，徑直找服務臺的護士問了位置，然后三步并作兩步地沖進亮如白晝的VIP病房，看向守在雪白病床前的嚴阿姨。

怔怔地向我，站起想要迎接，卻搖搖晃晃地重新栽了回去，眼眶通紅慘白，一看就是哭得沒了力氣。

我見不得長輩這樣，沖過去將形容憔悴的對方一把攙住：“阿姨您去休息，我來陪嚴爍。”

抬起手背抹了抹泛紅的眼角，愧疚地低下頭去：“小昀，你這孩子心腸太好了，阿姨很謝你愿意過來。那次晚宴后，他爸琢磨出不對，把他狠狠揍了一頓，弄清了所有的事……我知道我們爍爍是個混蛋，對不起你……但這孩子從小到大就沒怎麼進過醫院，這次突然背著我弄這樣，我太慌了，一個人實在撐不住……而且我不敢讓老嚴過來，他見到爍爍現在說夢話的樣子，肯定會更生氣，說不定又要把他打一頓……”

我認真聽完對方的話，然后偏過頭看了眼床上燒得半昏迷了還不忘念叨我名字的蠢狗，無奈地嘆了口氣：“阿姨您別想太多，這些事和您無關……病方面，醫生怎麼說的？”

“他們判斷是急骨髓炎癥，之前沒養好，明天需要手重新切開之前傷的地方，把里面壞死的組織弄出來。”嚴阿姨的臉又白了些，“刀要剜到爍爍的骨頭上，這怎麼熬得住？還不如割我上……”

不，他皮糙厚，可以多來上幾刀。

反正疼不死。

我回憶了下當初獨自一人去做人流手的滋味，垂下眼扶著溫聲哄了十來分鐘，好不容易把對方勸去里間休息。

我關掉里間的燈，為不知不覺中多了不白發的嚴阿姨掖好被角關好門，然后面無表地回到嚴爍旁，狠狠掐了把這家伙俊的臉頰：“在我邊就強撐著活蹦跳的，一回家就倒下？趕給我好起來，別讓阿姨擔心。”

對方無知無覺地又吐出一句氣息灼熱的“書昀”，眼睛依舊閉著。

我氣得往他臉頰另一側也掐了個對稱的指痕。

以前我納悶過，不明白為什麼叔叔阿姨那麼有涵養的人會教出嚴爍這種混賬玩意兒。但再次瞧見他這種徹底病態的執念，我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捫心自問，如果我有個這麼糟心又固執的獨生子，我可能也沒有把握能將他教個人樣。

何況這混蛋之前對我的欺負只能算小打小鬧，主要是趁大學住宿期間對我下的手，再加上我也盡可能幫忙瞞著，所以嚴爍的長輩沒有察覺到也算合理。

直至我上次跟樓釗鬧出的靜太大，我竭力想要掩藏的那些腌臜事才重新浮出水面。

而等到這個時候再試圖糾正……自然為時已晚。

“我有什麼好的，值得記掛這樣？”我試著探了下嚴爍的額溫，發覺相當燙手，“你要是換個正常的孩子喜歡……管好，追求的方式再像個人，可能現在你倆的孩子都三四歲了。”

話音剛落，那家伙念叨的東西就變了。

不再只是干的“書昀”兩個字，而是變了“書昀”和“孩子”替著來，語氣也愈發委屈，簡直像我欠他個孩子一樣。

要不是確認過這家伙的確燒著，我都忍不住要懷疑對方是在裝病。但現在……只能勉強解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不希他吵醒好不容易睡下的嚴阿姨，關了燈坐到床邊，然后耐著子輕拍這混蛋的后背，用哄小孩睡覺的方式對他。

……盡管我自己也困乏得厲害。

我哄了會兒，發現這家伙跟我有肢接時音量會輕一些，皺著的眉頭也會稍微松開幾分。于是我咬咬牙，掉外套跟長，掀開絨被小心翼翼地鉆了進去。

“醒著的時候話多也就算了，睡了還這麼多廢話。”我黑著臉抱住嗓門慢慢降了下來的嚴爍，然后抬起左，輕輕橫到他暖融融的兩只膝蓋上，“晚上睡覺安分點，不準翻，省得到摔折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