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小區樓下獨自坐了一會才走上樓。

慕已經到家，切好水果裝在明碗中，淋上酸，又備了一小碟沙拉醬。

口袋里的手機是震模式，群消息始終震個不停。萬年老二在群里大嚎“啊啊啊我一定要考第一！不能讓給三中那個龍崽子！”，后面一群人跟風宣誓雄心壯志。

江知火將手機調靜音，靜靜坐到餐桌旁。

他暫時沒有心顧及市質檢的分數。

此時此刻江知火的緒很低落。

他看到了云教授，也看到了云小旭。

云小旭坐在純白的房間中，為錄了一段視頻。

視頻中的云小旭眼眶微紅，手中還攥了紙巾，似乎剛剛哭過。

“謝我的旭日們，謝你們，我也很想謝我的父母。”

云父云母只是出示證據，證明竊指控子虛烏有。

完完整整的事經過，必須要由云小旭來說。

“事已經過去很久，我能記住得大概只有被指控竊時的茫然，我不知道為什麼那疊現金會出現在我包里，我向所有人說，不是我，我沒做，但是沒有一個人相信我。”

“因為那時候我并不算一個多好的人，我……績很差，或許脾氣也不算好，可能也算得上叛逆，我那時候本沒法和周圍的人玩一片，我在他們之中格格不。”

“但是那天，我的父母到學校后，他們把我拉到一邊，問我：‘說實話，兒子，你有嗎？’，我說‘沒有’。他們說：‘好，我們相信你。’”

“于是他們開始查監控，開始找人問話，明明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對方父母也沒有過多追究，但我的父母卻一定要找，他們說，我相信我的孩子不會干出竊這種事。”

“如果不是我的父母相信我，如果他們沒有耐心的查監控，找人問話，我真的會被扣上竊的帽子，即使我本從來沒有做過這件事。”

“我真的，非常謝他們。”

“以及，謝謝我的旭日們，這兩天你們一定不好，為我說話也一定了很多委屈，很抱歉，對不起。以及，我還要再說一遍，謝你們。”

“——謝每一份毫不猶豫的相信。”

云小旭熱度不算低，不知背后是不是有公司和節目組推的原因，視頻發出后不到五分鐘就直接沖上熱搜榜。

更有網友出云父云母的履歷，知名大學中文系教授，撰寫過不被奉為經典的文學作品，夫妻兩個甚至雙雙獲得過國知名文學獎項。

【是誤會就好，我就說云小旭這個鐵憨憨怎麼會去東西哈哈哈哈哈】

【我天，云小旭的家庭條件太好了吧！】

【我豆的爸爸媽媽居然是教授！我還買過他們寫的書！！】

【云小旭給我沖！給我出道！給我打臉黑子！！】

【我又發現了什麼寶藏啊！書香世家！啊啊啊云小旭沖啊！】

*

云小旭走出大樓，站在夜空下。

臨城的夜空總是水洗似的干凈，月朦朧，月夜和。

他的手放在口袋里，手中攥住父母給他的字條。

——爸爸媽媽永遠相信你。

他曾經無法融進父母的家庭，還有父母帶給他的生活中。

他從小被養在混子街，男人什麼也沒教過他。

很多事他不明白——比如他并不知道去別人家不能隨意拿對方的東西，比如他不知道隨意哭鬧是一件錯事。

他從未被清洗過，因此他上帶了或許是孩生來就有的“惡”。

他拿走了鄰居家的書，砸碎了正在搬家帶出來的件，他不愿意歸還，不愿意承認錯誤。

——沒有人教過他這樣不好，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一件壞事。

他后來才學會的，是新的父母教的他。

但云小旭那時候并不喜歡他的新父母。

因為總有人在問他：“云舟呢？云舟去哪里了？為什麼你一回來云舟就不見了？”

他的父母沒有說過，也不會在他面前提到云舟，只會在他看不見時嘆氣。

——父母也喜歡那位云舟，并不喜歡他。

當時的云小旭這樣想。

他還看到了。

庭審過后，養他長大的那個男人被關監獄，他不被允許進法院，于是他沒告訴任何人，跑到門口等待。

所以他看到了，他的父母一直在尋找云舟，他們問法院的工作人員，云舟有沒有來到現場——因為案件大部分關鍵證據是由云舟提供的。

工作人員說沒有，于是他的母親開始哭，他從未見過母親如此難過悲傷的神。

云舟是誰？云舟是什麼人？

不知道，這兩個字一直是云小旭心里的一刺。

占了他的人生，占了他的父母，占了原本應該屬于他的所有人。

哪怕走了，也能扎穿他的心，扎得他無完。

那幾年里，云小旭和父母的關系一直很差，即使他知道哪些是正確，哪些不對，他也會為了讓父母生氣而故意選擇錯的那一方。

他把自己作得人人厭棄。

直到那天，父母說——我們相信你。

后來父母和他談心，真心實意的向他道歉。

“很抱歉孩子，我們之前一直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我們想向你道個歉。爸爸媽媽從未覺得你是個壞孩子，也一直在用心教你。你和小舟都是爸爸媽媽的孩子，你們是不一樣的人，所以不應該被對比。”

“看出來得太晚了，我們真的很抱歉，希你能夠原諒爸爸媽媽，我們會保護好你。而對于嘆氣，孩子，不是因為我們不喜歡你，也不是因為你不好，你非常好，我們只是在后悔，在責備自己，小舟選擇一個人走，而我們卻哪里也找不到他。他和你一樣大，我不知道他該怎麼生活。”

“你很好，你是云小旭，是爸爸媽媽的孩子。可以原諒我們嗎？”

*

江知火仰起頭，目越過落地窗，看向夜空。

慕沒有說話，他同樣看到了今晚的兩條視頻。

于是他安安靜靜的捧起果碗，一塊一塊喂給江知火。

他叉起一塊，江知火咬下一塊。

“哥。”江知火回過頭，修長指節停留在他臉側，上面有兩道小凹痕。

——一定是慕在剛剛咬出來的。

慕一定很想讓他開心點，江知火并不想讓慕苦惱。

想法如果不說，旁人猜不到，他也無法得到疏解。

江知火沒有去咬水果，而是輕輕咬住慕的手指。

在凹痕吮。

“有點。”慕指尖蜷了下，卻沒收回手。

江知火又用力的咬了下，才將將松開。

他住被自己咬過的那手指，在指節上，在指尖上。

“我以為過去很久了。秦哥，我找到了你，見到了云小旭，還在很久以前去看過兩位教授。我以為我已經不在意了。”

“但我今天看到了視頻，還是難。我想了很久這種覺是什麼。”

江知火在慕的手指上輕輕一吻，然后才又抬起頭看向他。

執拗和坦之下，藏有一抹無法言說的無助。

“我有一點，嫉妒。”江知火這樣說。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大家愚人節快樂~

有咩有營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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