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百濟國的小王也隨寧王世子毓恒一起來了，他們的婚期就定在今年八月，現下百濟國的政已經全權由大周的在其地下轄的督戶府治理，新羅皇室從旁攜同。

待二人婚后，天子會賜毓恒一個郡王的爵位，要他自立門戶，而寧逸親王的世子之位則順位移至他次弟毓慶名下。

毓慶的婚事敲定, 太妃金氏的心思也跟著活絡起來，拐彎抹角的與晴昭公主商議著是不是該給已經年的小太子毓誠也選兩個溫婉端莊的孩子東宮服侍。

***

十二日后, 天子圣駕抵達北荒境。

一下馬車, 顧修便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北荒境綿延百里, 終年被積雪覆蓋的荒山上生長著不知名的樹木，暮春時節，山中一片綠意盎然。腳下實的厚土上也萌發出了幾株細弱的草芽，草芽之間還零星的搖曳著幾株紅相間的小花。

聽顧健介紹說，那些樹木是借海運驛路從外域運來的樹種，耐旱耐寒，生長周期極快，且木質疏松又耐焚燒，最宜在北荒境作為日用燃料。

遠的空地上，除了給隨駕宗親安設營房的親兵們外，還有一早到此劃分宅基的戶部員。只等天子游幸此地后，由工部遣人來此為即將遷居的百姓建造房屋。

營房尚未搭建完畢，隨駕的宗親們也都各自下了馬車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賞景說笑。

宇誠親王顧夫婦在家小的攙扶之下去迫不及待的要去看長子親手播種的農田。小太子毓誠拉著剛剛升任四品的東宮屬孟序帶著毓慶等幾個弟弟正在挑選明日狩獵要騎的馬匹和要用的弓箭，毓誠的騎□□進很快，現下也能開一石上下的弓了。

即將婚的毓恒擇拉著未婚妻的手，眉飛舞的不知說著什麼，說得那位新羅遠嫁而來的小王雙頰泛紅。卓尋卓勝兩個小侯爺爭先恐后的背著年的妹妹，一前一后的追趕著玩風車。

晴昭公主滿臉慈看著奔跑玩耍的孩子們，后的駙馬卓袇擷了一朵朱紅的小花在了顧錦鬢邊。

寧王妃徐靜見了駙馬為公主簪花的一幕正看得眼熱，一轉頭，的夫君寧王手里正攥著一大把不知哪里扯來的野花正準備一腦兒的都在的頭上，徐靜連忙偏頭躲閃，顧攸卻不依不饒，追追趕趕的毫不像一對已經過了十幾年的老夫老妻。

顧修負手而立環視著周遭熱鬧的一切沉斂的目中不知閃爍著幾點暈。在他腦海中北荒那風沙漫天的春日，從來也不曾這般溫過。

“陛下。”

正在愣神的顧修應聲回頭，眼前模糊的暈中映出了一個俊逸拔的姿。來者穿著一銀白輕甲，一手牽著一匹高頭戰馬，銀制的甲片在春日耀目的日下泛著炫目的磷，四野的春景瞬間就了此人的陪襯，除了他，他什麼都看不到了。

韓墨初生的實在太，與煥然一新的北荒一樣讓他驚艷。

“陛下愣在這里做什麼？”韓墨初走到了顧修面前，指腹輕輕了他潤的下眼瞼。

“朕只是在看長姐他們。”顧修適時的回過神來，眼前的暈被人去，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清晰。

“營帳搭好還要一會兒呢，陛下不想先去放放冬麼？”韓墨初將其中一匹馬的韁繩遞到了顧修手里。

顧修點了點頭，翻上了冬的馬背。

與顧修同年出生的冬已經很老了，雖然多年以來的心飼養沒有讓它步履蹣跚，可他的力也遠遠及不上那些年富力強的年輕戰馬，顧修攀上它的馬背時，冬本能的刨了刨蹄子，穩穩的將他的主人托在了背上。

君臣二人就這樣信馬由韁的在北荒的山間漫步，不知不覺間識途的老馬冬帶著兩人一行走到了云氏一族橫遭貶謫時居住過的那片小木屋。

“子冉，你看！”顧修驚喜的指著那一片低矮的木屋，輕夾馬腹快步走了上去。

那些黑漆漆的屋頂，木墻上的氈和皮，那些殘舊的石刀石磨依舊靜靜的矗立在那里，依舊保持著顧修年時離開前的樣子。

他已經有二十多年都沒有回來過了，整個北荒都變了他認不出來的樣子，只有這里沒變，只有這里一點都沒變。

顧修翻下馬，忘的快步跑到了木屋跟前，手著小屋跟前的木柵，猛然間他意識到了什麼，回過頭去。

只見后的韓墨初已經將兩匹馬都拴在了木屋側翼的馬棚里，笑瞇瞇的朝他走了過來：“臣想著，陛下應當會想能再在這里住上一夜的，所以便一早遣人將這些木屋都修繕過了。宗親那里臣也已經安排好了，到了時辰會有人將晚膳送過來的。今夜，臣就在這里陪著陛下。”

顧修轉過，將韓墨初其人圈在了懷抱里抿道：“子冉，你為何總能猜到朕的心思？”

韓墨初總是這樣一言不發的便會替他去做他想做的事，就好似許多年前他第一次出征時，韓墨初只一人涉雪來到這里，替他的族親送去了過冬的資，他為了堵住悠悠眾口，不惜當眾重罰韓墨初，那時候他們還沒有相，可卻是那樣的惺惺相惜。

“我教了陛下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知道陛下心里想的是什麼呢？”韓墨初將手掌輕輕搭在了顧修的后腦上輕輕順著人的頭發：“好了好了，快些進去吧，難不陛下都這般大了，還要臣抱著才肯走麼？”

顧修意猶未盡的從韓墨初的肩上抬起頭來，腳步輕快的邁進了那間木屋。

木屋中早已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空的大屋里保持著云麾將軍昔年生活的樣貌，幾乎沒有陳設，唯有頂棚上吊著一口大鐵鍋，下方的土槽是用于燒火的，角落整齊的堆放著十幾張皮，墻上掛著角弓，一袋羽箭，還有一盞防風燈。

顧修走近了那間屋子后，十分自然的劃亮火折，點燃了用于照明的防風燈，接著又從角落里抱來皮，小些的豹皮便一張一張的打開平鋪在地作為床鋪，大些的熊皮和白虎皮便抖松絨半卷起來作為被子：“子冉快靠過去坐著，北荒春日白日雖暖，可落日天寒，再過過就要冷了。”

“這算是陛下給臣搭的狼窩麼？”韓墨初盤膝坐在了顧修鋪好的床鋪上，著膝頭上皮綿的針，輕聲笑道。

“狼窩不是這樣的。”顧修并沒有聽出韓墨初語氣中的打趣，依舊忙前忙后的抱柴燒水：“子冉年時生在廣陵府，應當沒有見過真正的狼窩吧？”

“臣怎麼沒有見過真正的狼窩？汴京城里不是就有一個最大的狼窩麼？臣日日都住在那里呢。”韓墨初看著顧修埋頭生火的樣子，毫不掩飾的笑了出來。

“汴京城里哪有狼窩？珍園里都有幾年沒有養過狼了，子冉怎麼可能......”柴火被點燃的瞬間，后知后覺的狼崽子終于聽出了那人話里都意思，猶如捕獵的野一般頃刻之間到了那人上，雙手扣住人手腕，冷生質問道：“好個不知死的小狐貍，你說誰是狼？”

“這屋子里誰打算吃人，誰便是狼。”韓墨初輕哼一聲偏過頭去，角高高揚起：“還用得著人說麼？”

然后，北荒的小木屋里就出了一件故事。

一只了三天三夜的狼崽子逮到了一只狡猾的小狐貍，狼崽子說：“我要吃了你，現在就要吃了你。”

小狐貍說：“你剝皮剔骨的吃只能吃一頓，我教你一個法子，可以每天都把我吃干抹凈。”

大約兩三個時辰后，天全然暗了下來。

監總管元寶按著韓墨初臨走前的吩咐為這對君臣送來了晚膳，北荒春日的夜晚與京中的隆冬時節差不多，天子顧修披著一墨的裘從小屋中走了出來，接過了小太監們手中的食盒，本該來接食盒的韓太傅卻不知所蹤。

小太監們不敢多問，相當識趣的退了下去。

顧修提著食盒走進了溫暖的室，下外寒用的裘，出了一棱角分明的，天子獨有的龍紋外袍則被隨意丟棄在地上：“子冉，吃點東西麼？”

木屋，韓墨初半散著頭發，撐著胳膊靠在木屋的墻壁上，渾上下都染著興導致的紅，鎖骨已經被咬得青腫，肩背上還有幾個發紫的牙痕，寬大的白虎皮虛搭在上，遮著腰線以下的重要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