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方才憋著咳嗦的臣子們咳嗦全數憋不住了，整座含元殿立時三刻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嗦聲。這幾個罪名，連與尚祈同在門下省的同僚們都聽不下去了。

這些年來，大周之所以國富民強一是靠著當朝天子的殺伐果決，另一半便是靠著那位韓太傅的算無策。

顧修同韓墨初這對君臣之所以能有今日就，靠得不就是敢為先者不敢為之事嗎？類似廢除科舉設置學宮之事韓太傅做了多？都是看似不可能，一旦做了便是今子孫益，造福萬民的事。

眼下無非是在來年恩科將開的當口提出來讓人有些措手不及罷了，若是仔細想想，若是恩科制度當真能改如韓太傅所說的那樣，那麼整個大周上下都將人才濟濟，無非就是多費些時日功夫罷了。

這位歷經兩朝的尚大人，怎能如此顛倒黑白，不分是非？

“尚大人，你今日彈劾可有實證？”天子顧修單手支撐著眼前的龍書案，輕聲言道。

“回陛下，韓太傅公然于朝堂之上揚言要廢除科舉，此舉難道還不是搖國本麼？”老尚大人言辭鑿鑿，毫不曾察覺高位之上的天子臉已經漸漸低沉下來。

“除了搖國本一項，其余三點可有實證？”天子又道。

“啟稟陛下，韓太傅在前朝一貫囂張跋扈，排同僚......”

“尚卿，韓太傅到底是阻塞視聽，以功造過，還是囂張跋扈，排同僚？”天子的聲音驟然提高，沉穩如山的聲音朗朗耳，雖算不上振聾發聵，可對于尚祈這般多年不曾過重視的老臣而言，還是極威懾力的。

“陛下！”尚祈陡然心驚，撲通一聲雙膝跪地，真心實意的悔過起來。

他彈劾的這個人是韓墨初啊，君王為了此人能不惜舉全國兵力將羅剎邊關砸了個稀爛。就算如今有個什麼政見不和，君臣二人關起門來商議明白了也就是了。他到底是如何這般頭腦發熱，敢用這般言辭彈劾韓墨初？只怕韓墨初連一兩銀子的俸祿都罰不下，而他這個門下給事中卻要做到頭了。

“好了，尚卿也是求功心切，朕明白。”顧修的眉眼舒展，語氣也緩和下來，就是依舊冰冷似寒霜一般：“今后門下省呈上來的折子都仔細一些，無憑無據的事便不要拿到前朝來說了。”

“是，老臣明白。”尚祈起時在服上了自己手上的冷汗，暗自慶幸他上的是顧修這個從不濫殺無辜的明君。

“韓太傅。”顧修的目轉向了依舊保持著奏請姿勢的韓墨初：“你之所請確實有待商榷，今日朝罷你與朕擬封折子來吧。”

***

晨朝停罷。

君臣二人一前一后的回至紫居之中，天子顧修占著大書房中的長案批閱奏折，韓墨初也不以為意，自行讓人備了筆墨紙硯到小書房里撰寫顧修在前朝吩咐的奏折。

夜深沉之時，君臣二人終又聚首。

一床溫熱的龍紋錦被鋪在榻上，韓墨初掀起錦被的一側：“陛下今日，還是不與臣同衾麼？”

“朕健怕熱，自來不需要被子，韓太傅自己蓋得暖和些就是了。”顧修冷言冷語的說罷，抱著肩頭繼續靠在床頭運氣。

“那好，臣今日寫折子累得很，就先安置了。”韓墨初毫不客氣的將整床被子卷到了下，不多時便呼吸均勻了。

顧修看著韓墨初勁瘦的背影，一翻抱著自己的肩膀，著上單薄的寢背對著那人索然睡去。

這是顧修凍的第二天，強健的狼崽子仍舊連個噴嚏都沒打，他實在搞不懂為何想有個頭疼腦熱的這麼難。昨天夜里，屋的炭火漸弱，他本想拽個被角過來與自己寒，誰知韓墨初霸著整個被子，與自己的得嚴合，想個被角都不到。

韓墨初在顧修醒過來過后的一柱香后也醒了過來，只看了顧修一眼，就又去自行洗漱了。

顧修咬牙攥拳重重的搗了一下枕頭，想發脾氣卻又不知從何發起，前些日子他還嘲笑寧王顧攸到了這般年紀卻和他家王妃吵架吵到離家出走，現下想想當真是人笑人不如人。

他也不知他為何要同韓墨初賭這場氣，他心知肚明韓墨初的心思如何，可就是想賭一把，想看看這個人究竟會不會心疼他。

大抵是他們先前的日子當真太忙，忙碌到沒有時間去想這些兩人之間的事，如今難得清閑幾日，他好似總想把先前不曾做過的，不曾想過的，不曾放在心上的都做一遍。

顧修生倔強執拗，他鐵了心打定主意的事就很難改變，這一次，他說什麼都要讓韓墨初向他服，就算不認錯也要他先服。

***

在接下來的四五天里，晨朝之時二人一如往昔，學宮之事也在群臣一言一語之中提上了日程。

顧修依舊堅持著每天晚上不肯蓋被子，韓墨初也不多問，他不肯蓋，他就自己把被子卷在下，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肯去找吳姑姑多要一床被子。

第六日深夜，高高在上的君王顧修抱著自己那單薄的寢忍著沒有錦被的冬夜，忽而覺得背上一暖，一雙修長的胳膊從他的背后將他圈住，一個充滿紙墨氣息的懷抱靠近了他。

“陛下，您這場氣到底還打算生多久啊？”

“一百年。”顧修側著子閉著眼睛，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一百年？陛下是打算這輩子都不同臣蓋一床被子？”韓墨初從顧修后扣住了人一條胳膊，宛如雕刻般的手指緩緩與人十指扣：“陛下的手心都涼了，還說自己不冷麼？”

“朕不冷，韓太傅獨衾了這些天，怎得今日靠過來了。”顧修的心跳躍如擂鼓，表面上仍然是那一張生人勿近的冷臉。

“今日天冷啊，臣一個人蓋著一床被子還覺得子冷得，所以想跟陛下靠在一暖暖。”韓墨初說著，將側臉在了顧修的臉頰上：“嘶......陛下的臉頰發燙，手心冰涼，人都凍了吧？”

“你若冷，你讓元寶加炭火，加湯婆子，纏著朕做什麼？”顧修力的掙了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整個人又朝墻的方向挪了過去，剛剛韓墨初把側臉在他面上的一刻，他那顆心懸一懸就要從嚨里蹦出來了。

“唉，陛下當真厭惡臣到如此地步麼？”韓墨初著一副前所未有的聲線，凄凄然的嘆了口氣：“想來是臣的年歲大了，陛下不喜歡了，就當臣今夜是自討沒趣吧。”

“你知錯了沒有？”顧修生生把自己躍跳的心臟咽回了肚子里，轉過反客為主的將人在了下。

“嗯？”韓墨初坦然的舒展，任由顧修欺在他上，笑得目如新月：“陛下想讓臣認什麼錯？”

“你說呢？”顧修已經開始練的蓢弅撕扯雙方的帶了。

“臣在前朝所奏皆是國事，陛下這是為了國事同臣賭氣，未免也太孩子氣了。”韓墨初微微仰著脖頸，流一般的鎖骨連著勻稱的肩胛整個展出來：“陛下若是與臣政見不和可以與臣商議，如此這般的耍小子，可不是明君所為。”

“朕生氣的是你心里有了這麼大的事卻從不同朕說，你明知道朕有事看不你，你卻還要瞞著朕。你在前朝得罪了多人也從不在乎，最后還不是要朕替你撐著？”顧修不由分說的在人暴出來的鎖骨上咬下了一連串的紅痕：“你若是第一夜就來抱朕的背，朕至于這麼多天都不理你麼？”

“嗯呃。”韓墨初被這一連串狼牙啃咬的弄得輕哼一聲：“是陛下自己說的，要寵著臣，讓著臣，護著臣的。臣這些年來有恃無恐，就是知道陛下一定會在臣背后給臣撐腰。陛下跟臣賭氣為得不就是今日麼？若是第一夜就讓陛下得逞，臣豈不是太吃虧了？”

“韓墨初！你這只天殺的小狐貍，朕今日絕不讓你活著出去！絕不讓你活著出去！”顧修全上下燥熱非常，所有的理智都被自己懷抱之下那個看不出年紀，不似人間該有的絕男子占據。

不管過了多年，不管親吻了他多次，顧修依舊會為這個男子發狂，好像周上下每一寸孔都因為氣上涌而擴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