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裴？”蘇澈很明顯對憑空出現的裴一恒很是驚訝。

“哎呦呦，哪里來的小崽子，也敢來要我們的強？！”婆甲著圓滾滾的大脯，企圖從氣勢和形上將對方倒。

“你們這群不要臉的老姑婆，坑了人銀子還不給，在這天子腳下皇城之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裴一恒毫不示弱的起了自己單薄的膛與三個老婆對峙起來。

“嘿！我們不知天高地厚？行啊，今兒我們姊妹就讓你瞧瞧什麼是天高地厚！”婆甲擼起袖子，另外二人隨其后，三個人直接將瘦小的裴一恒圍了起來。

“小裴，別手！”蘇澈一句話還沒喊完，裴一恒已經甩下藥箱，朝那三個兇神惡煞的老姑婆沖了過去。

電火石之間四個人直接扭打在了一起，蘇澈幾次上前拉架幫手，幾次都被推到了一邊。他從來沒有想過他這個說話輕聲細語，打起架來竟然像個瘋子。

不一會兒，方才還氣焰囂張的老人一個一個敗下陣來。婆乙被踹得爬不起來，婆丙被抓得滿臉痕，婆甲被連咬了七八口。

“好你個小丫頭片子！還厲害的！”婆甲齜牙咧的著差點被裴一恒咬下來的手指，順勢從里懷掏出一只錢袋扔到了他的面前：“不就是五十兩銀子麼？還給你就是了！就權當我沒做過你家這單生意！你師父這輩子也別想在京中親了！”

裴一恒氣呼呼的彎腰撿起錢袋，忽而發覺眼前一片灰蒙蒙的模糊，下意識的手頭，只到了半寸長的簪頭。這才恍然驚覺自己方才跟那群姑婆打架時打得簪子都斷了，滿頭的長發都散了下來，外裳歪七扭八，束在前的綢也松了，難怪那個婆張口閉口小丫頭片子。

三個老姑婆走了，看熱鬧的人群也慢慢散了，蘇澈拉起裴一恒的手腕，逆著人流朝僻靜的方向走去。

“先生，我幫你把銀子討回來了。”裴一恒抱著好不容易搶回來的錢袋一步一顛的跟在蘇澈后，如果他沒有記錯，這是蘇澈第一次牽他的手。

“我知道，我看見了。你今日不是當值麼？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是陛下傳旨，要我換職去寧王府給寧王殿下診平安脈的。”裴一恒邊走邊將自己的長發掖到耳后，低聲囁嚅道：“先生我簪子斷了。”

“我知道你簪子斷了，一會兒我去給你買新的。”

“先生，其實我是個子。”裴一恒仍舊抱著搶回來的錢袋，無比自然的將自己的世和盤托出：“我裴靈樞，一恒是我兄長的名字，我父親是軍醫，我從小便想行醫，可是他因為我是兒家不肯教我，那年我來選醫師，我還以為先生你不會選我，可是您真的選了我......”

“我早知道你是子了，我若是連男都瞧不出來我就不必行醫了。你放心，既然我能讓你在宮中留任，就不會在乎你是男是，便是你今后都以子面目示人，也不會有人說什麼的。”蘇澈攥著那個細弱的手腕語氣堅定的說道。

“先生，你到底為什麼一定要親啊？”

“因為易先生生前的愿就是希我能娶妻生子啊。”

“可是那些婆說，得罪了們，先生以后在京中都找不到妻房了。”

“找不到便先不找了，我日后再想想辦法。”

“先生不用發愁，若果先生是為了易鶨先生的愿，那娶我就是了呀。”裴靈樞頂著一頭散的長發，繞到蘇澈跟前無比真誠的盯著他的眼睛。

“胡鬧，你這孩子怎麼還學會說胡話了？你不是還要去給寧王殿下請平安脈嗎？快走快走，別耽擱了。”蘇澈忙將目移開，頭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走去。

“先生我頭發還散著呢，衫不整的怎麼去啊？”裴靈樞捋著肩頭的藥箱，邁開雙追了過去：“先生，先生，我在同你說話呢”

“胡鬧，越來越胡鬧了。”蘇澈又轉過，繼續朝裴靈樞的反方向走：“我就當我什麼都沒聽見，你今后也不許再提了。”

“先生為什麼要當自己沒聽見？我是說認真的。”裴靈樞契而不舍的繼續跟隨：“反正先生娶誰都是娶，那為什麼就不能娶我呢？難不先生很討厭我？”

“我不討厭你。”蘇澈被人追的煩了，干脆站在原地：“親這件事不是兒戲，與我討不討厭你有什麼關系？”

“先生不討厭我，那就是喜歡我。既然先生喜歡我，那為什麼不能娶我？”裴靈樞的邏輯跳的嚇人，讓人本無法反駁。

“你沒聽見方才那些婆說麼？我房無一間，地無一隴，一把年紀，還一事無。”蘇澈答非所問，直接回避了喜歡這兩個字。

“我不要聘禮，我什麼都不要，我可以跟著先生一直住在京郊的藥廬里。先生若是一定要買宅子，我這些年存的俸祿還有三百多兩，夠在京郊買個莊戶院了。”

“我比你大十幾歲，我都快能當你爹了。”

“那正好啊，先生老了，我還能給先生養老送終的。”

“我除了行醫什麼都不會。”

“我會啊，我什麼都會，不會的也可以學。今后我給先生洗做飯，我還能給先生背藥箱，陪先生去采藥，幫先生拔草除蟲，”裴靈樞眨著秀麗的大眼睛，等待著蘇澈的下一個理由。

“總之我就是不能娶你！”找不出理由的蘇澈，直接攤牌。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若是再纏著我，我就不認你這個徒弟了！”

“好啊！我若不是你徒弟那你就更不必顧慮了！師父不能娶徒兒，但是先生可以娶我！”

*

作者有話要說：

蘇先生是真的窮，因為師父父不給特權。

第一百八十二章 矯

關于為什麼不能娶裴靈樞這件事, 蘇澈瞪著眼睛抱著枕頭垂頭喪氣的想了一整夜。

因為是他親自挑選的徒弟，他教醫是因為惜才才，不忍將那樣一個心懷仁又天賦異稟的孩子就此埋沒。

當年選裴靈樞宮時, 為了避嫌, 他還給自己續長了胡須, 故意做出了一副老態龍鐘的樣子。

他原本想的是自己可以像父親，像兄長一般守護在邊, 教醫, 助材，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與生出之心。

可是白天的時候，裴靈樞不顧一切的沖上去替他跟姑婆打架，那架勢當真像極了他的好兄弟韓墨初為了那個小皇帝義無反顧的陣前搏殺。

今日分別之前，他一把將不停糾纏著自己的裴靈樞推出老遠，狠聲呵斥道：“違逆人倫的東西！你若當真這樣恨嫁就趕快隨便找個人嫁了！不要再來糾纏我！更不必再認我是你師父了！”

他說完這句話轉跑得飛快，沒等裴靈樞做出反應，也沒有去看的表。

不知跑了多遠, 他停下息時回去看，裴靈樞果然沒有再追上來。

沒追上來，他心里反倒更煩燥了。

***

轉過天來，已經許久沒有面的神醫蘇常如換上了他那正四品的朝服來到了宮中太醫院。

當日值的太醫們見了他，先是一驚，隨后又都滿臉笑容的同他寒暄起來：“蘇大人好，您怎麼有空過來了？”

“蘇大人, 好久不見啊。這些日子藥長勢如何啊？”

“蘇大人早啊，今日怎得宮了？可是陛下和韓太傅有請？”

蘇澈含糊地朝幾人點點頭, 又擺擺手, 注意力卻始終不在他們上。

“蘇大人？蘇大人您今日是不是來找人的？”太醫之中到底還是有個聰明人：“您找裴大人吧？他今日不在, 聽說昨天夜里便把告假帖子送到府司去了。”

“嗯，啊？”蘇澈回過神，抓過那個聰明的太醫追問道：“病了？什麼病？告假幾日啊？”

“聽說是肺熱之疾，又兼風寒侵，故而不能前來。陛下待咱們一向恩寬，所以恩準裴太醫子痊愈后再回來當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