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按照今日返回的那一隊小旗傳回的消息，君王顧修所率領的部隊已于十日前拿下拂菻王都，而今已然領兵向西而行一路清掃，大約在兩個月便能到達蘭竺與韓墨初的軍隊匯合。

顧修安然無恙，韓墨初一顆懸心放下了大半。

轉念一想若是到了顧修與他匯合那日，他仍舊沒有渡河功，顧修勢必要分出力去替他守住先前攻下的城池。

更為讓人憂心的是，若是等顧修與他匯合時依舊沒有查清麗春花的來源，那麼下一個害的人會不會是顧修，誰也不得而知。

想到這里，韓墨初的頭腦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

這種痛楚前所未有，稍縱即逝，好似有一人拿著重錘在自己的顱骨上狠狠的敲擊了一下，然后又憑空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張開虎口，用力按了兩下產生劇痛的位置，目無意識的落在了營帳燃燒的碳盆上，沖天升騰的熱氣帶走了營帳的，也帶走了他抑在心頭的種種不快。

***

此后的十天之，每日都陸陸續續有將發病，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倒在了與白象軍鋒的戰場上。

他們在帶兵沖鋒時發狂，不分敵友的砍殺周遭的一切，被奪下兵后仍舊會發出猶如野般的咆哮。

將們失常的頻率越來越快，韓墨初頭痛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主帥的營帳，韓墨初同時召見了軍中所有隨行的軍醫。

軍醫之中有人分析，也許是敵軍之中有人使用了麗春花作為武，燃燒后向我軍拋擲，否則何以解釋那些將軍都是在戰場之上發狂的。

這一點當場便被初次出征的裴一恒直接否決。

裴一恒說：“藥麗春花，遇火焚燒后任何人都會沾染藥，如若敵軍是用此法，為何敵軍之中無人發狂，我軍之中為何也只有將領發狂，所以究其源還是在我軍之中。”

韓墨初的頭痛在眾人激烈的爭論中發作得更厲害了，從最初的一瞬之痛轉化了連綿不斷的劇烈疼痛。

后來，他的眼前彌漫了一層揮之不去的白霧，全上下都好似被鐵絞宛如窒息一般。

再后來，韓墨初的神思也開始混。斷斷續續的看不清眼前的人或事，渾忽冷忽熱，腳下如同踏踩棉花，忽上忽下。

猛然間，他覺自己好似變了一個四歲的，眼前滿是那些張著盆大口的蠻人士兵，他們張牙舞爪的朝自己飛撲過來。

為了自保，他出了別在甲胄腰間的匕首拼命的抵抗著那些向他撲來的蠻人。

最終他還是憑借著頭腦中最后殘存的理智劃破了自己的手掌。

鮮瞬間涌流，滾燙的熱將韓墨初從可怖的幻覺之中帶了出來。

意識回歸的□□，韓墨初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邊圍繞著無數個神焦灼的軍醫，有人制著他的雙肩，有人按著他的傷口。

他緩緩的抬起未曾傷的右手，示意眾人他現下已經清醒過來。

“裴軍醫。”韓墨初攥著自己的手腕止，同時開口吩咐道：“去看看這帳的碳盆，可有什麼不妥？”

裴一恒領命，與其余幾名軍醫一起查看了大帳中的碳盆中正在燃燒的炭火。

不多時便得出了結論，此時大帳中燃燒的炭火沒有任何問題，就是尋常用于除的炭火。

韓墨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又吩咐道：“諸位，且去查查剩余的碳塊，務必仔細，每一塊都要查驗清楚。”

就在韓墨初方才癮癥發作的剎那，他終于想到了他和將軍們可能沾染麗春花的來源。

那便是碳。

這種專門防用的碳盆整個軍中只有韓墨初的大帳里為了存放圖紙用得到。戰地用的沙盤也設這間大帳之，所有正三品以上的將每日都會到這間大帳里商議戰況。

敵軍將從麗春花果中提煉的膏是混合著制碳的煤渣一起碳塊送王師軍營。且所用的劑量格外輕微，加之又將其摻雜在無毒的炭塊之中就更加難以分辨。

待炭火燃盡之后，膏也隨之焚化，本不會留下任何蛛馬跡。

麗春花，若是日常吸食，藥者不會有任何察覺，甚至會覺得通舒暢，神百倍。

唯有癮癥發作，又恰好斷藥之時，藥者才會痛苦不堪并且致幻發狂。

因此，所有的將發作都是在他們領兵出征之時。

韓墨初之所以在今日發作，是因為今日送來的炭火之中恰好沒有摻雜著麗春花用的木炭。

這支所向披靡的王師軍隊中所有的領袖人，就這般神不知鬼不覺的被圈了這個卑劣的圈套中。

至于這些炭火的來源，必然是因為王師之中混了細作，或是征收補給之人疏于防范才將這些沾染了藥的炭火混了軍營。

常言道：常勝之軍必然輕敵，驕兵必敗。哪怕是一向算無策的韓墨初也不能免俗，做了一回徹頭徹尾的燈下黑。

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但是他韓太傅自生來也沒有敗得這樣不面過。

軍醫們有了方向，檢查也不再盲目，按著韓墨初的吩咐一塊兒一塊兒的查驗，不可有任何。

大半天功夫下來，軍醫們總共在所剩的半車炭火中分出了兩升含有麗春花的碳塊，盛在盒中，由裴一恒一應帶到了韓墨初面前。

韓墨初看著眼前攤放的碳塊，似乎在盤算著什麼，良久才道：“裴太醫，你告訴本，若是此人一直吸食麗春花，那麼在短時間此人依舊能保持神志清明，行如常是麼？”

“回韓太傅，是。”裴一恒如實答道。

“那好，從明日起有勞裴太醫每日與本用一劑麗春花，直到大軍渡河功。”韓墨初攥了自己傷的手掌，低聲音道。

“太傅大人，您三思啊。這麗春花吸食越久，癮越深，若是您在陛下趕來之前癮太深……”裴一恒聞言袍跪地，聲音抖道：“很可能……今生今世都無法戒除了。”

他深知眼前的韓太傅于他師父蘇澈而言舉足輕重，蘇澈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讓韓太傅有任何閃失。

讓藥如此堂而皇之的混木炭，造了當下如此慘烈的結果，他這個軍醫難辭其咎。

這位太傅大人非但沒有怪罪，還一力承擔了這個紕所帶來的所有后果。

“無論如何，戰機不能誤。”韓墨初雙目下沉，語氣愈發肯定：“裴太醫，你是蘇先生一手培植的高足，你師父自行醫用藥憑的就是膽大心細四個字。他既信你，本就也信你。信你能讓本保持神志清明，又不至于癮太深。”

“韓太傅，下從來沒有用過麗春花，蘇先生也不曾教過有關麗春花的藥，下實在不知如何斟酌……”裴一恒雙膝跪地，滿面猶疑。

“四十日，本只要四十日。”韓墨初負手而立，語氣如靜水無波。

裴一恒略微抬眸，他看到了一個清絕堅毅的側臉。

這張清雅的側臉好似有種魔力，讓人不由自主的跟著堅定起來。

“四十日，下無論如何也會給太傅大人四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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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匯合

蘭竺境的圣河源頭本是大周境最高的雪山峰藏。

蘭竺人世代將這條河流當做神明一般供奉, 并且直接將它命名為“圣河”。

蘭竺人祖先們憑借著這條河流建立起了最早的部落，并在此地繁衍生息。

依附圣河而建立的城邦大多數都是富饒且足的。

初升的朝撒在粼粼波的翻涌在清澈的水面上，清晨時分的圣河總有一種異乎尋常的麗。

忽然間水波皺起, 水面上鉆出了一個上赤膊的中年男子, 清澈的河水洗滌著他麥的皮。

河岸上, 清一的奴隸匍匐在地，他們宛如牲畜一般用脊背頂著托盤, 托盤上放著釀的酒和炙燒的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