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里啊？這里是儀宮，本該是中宮皇后的居所。我朝天子未立中宮，所以自慧寧師太搬出宮外后便極再有人開啟了。”

“陛下沒有中宮？陛下已過而立之年，怎麼會尚無中宮呢？”

“陛下沒有中宮？我怎得記得陛下早幾年便親了呢？”又一個人加了二人之間的話題：“不是說太妃娘娘親自挑選的自家的姑娘麼？暗暗送到宮里去了。否則那年怎麼會著禮部要了一百多口裝銀的大箱子，那還不是裝聘禮的麼？”

“你這都是哪兒聽的謠言？”另一人連忙打斷了對方的疑：“陛下不是早就說了，為了大周繁榮昌盛，此生都不娶不納。再說了，陛下與韓太傅這些年不是在外征戰就是忙于推行新政，哪兒有時間娶中宮？”

“說得也是，咱們陛下邊有韓太傅就夠了。”

這句話，獲得了在場所有人的認可。

當朝天子邊有一個韓太傅就夠了。

既能賺錢，又能打仗，還能幫著教養孩子。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陪在這個滿腦子只有家國天下，百姓江山的皇帝邊。

***

就在此時，眾臣口中那位經濟又實惠的太傅大人正坐在邊地牛皮礬的沙大帳里端著一碗醬的湯藥，他邊的君王手中的碗已經空了，冷毅的五也已經不由自主的糾結在了一起。

“常如啊，你這湯藥就不能做的稍微不那麼難喝一點麼？”韓墨初搖晃著手中的藥碗，試圖拖延喝藥的時間：“又苦又辣又，還要每日兩碗雷打不，是個活人都不了吧？”

“韓子冉，怎麼越大越磨牙了呢？但凡是藥，怎麼可能是好喝的？我方才去與誠殿下送藥，他都不似你這般話多。快些喝了，然后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你當我愿意杵在這里跟你耗啊？”

時近六月的隴右邊關，天旱雨，遍地風沙。再好的糧食到了這里也都混了泥土，一碗米飯半碗沙，連宣的胡餅嚼起來也是咯吱咯吱的。

且晝夜溫差極大，夜間能凍得人渾抖發青，到了正午又好似能把人曬干一般。

為免王師將士們初到此地水土不服，神醫蘇常如帶著軍醫們連日熬煮中和脾胃，解暑防風的湯藥，一時一刻也不敢放松。

因為這次親征路途太遠，戰線太長，至要兩三年景才能回往都城汴京。

蘇澈說什麼也不肯放任韓墨初一人獨自前往，從籌備出征開始，他便開始拉著，并且強烈要求帶上他的小徒弟裴一恒。

“這輩子就想子承父業，同父親一樣在軍中行醫，就帶同去又怎麼了？都與我在一起學了這麼多年了。醫比起軍中現役的軍醫不知好了多！我可是年長你七個月零八天的好兄長，這輩子就求你這麼一件事！你若是不答應，我馬上就托夢告訴易先生說你欺負我，讓他在夢里教訓你。”

最終，韓墨初實在忍不了蘇澈的嘮叨，隨口答應了下來。

他便如愿以償的帶著他的小徒弟裴一恒一同上了戰場。

韓墨初嘆了口氣，英勇就義般的將那碗湯藥仰頭飲盡。然后迅速端起一碗并不算清澈的清水含在里，讓自己可憐的舌頭快速從痛苦的麻木中解出來。

蘇澈匆匆掃了一眼桌上的兩只空碗，心滿意足的將之摞回了托盤之，微微笑道：“陛下，韓太傅，臣下告退了。”

言罷，他又朝著立在一旁背著藥箱的裴一恒遞了個眼神：“走吧，小裴。”

蘇澈走后，顧修安靜又練的從桌上筆墨匣的夾層里翻出了一小包金桔餞，挑出一顆大的，填在了韓墨初里，進一步解救他被那碗湯藥苦到發麻的舌。

“子冉，好些了沒有？”顧修不聲的將裝餞的小包蓋了回去。

“好是好了很多。”韓墨初將韌十足的餞含在口中，餞的酸甜算是徹底消除了“不過，陛下藏的餞好似是吳姑姑臨行前待給毓誠帶的吧？”

“嗯，朕藏了一半。”顧修一本正經的擺弄著桌面輿圖上著的小旗桿：“孩子嘛，吃那麼多餞牙齒會壞掉的。”

君臣二人閑談之時，王帳之外傳來一聲結結的通傳：“陛…陛下…太…太傅大人…探路的斥侯回來了。”

是熊虎的聲音。

憑借軍功已經升任三品敵大將軍的熊虎大人，只要跟著君王上了戰場依舊堅持作為護衛抱著大刀站在君王帳外。

風雨無阻，寒暑不休，一日三班崗，他至能站兩個半。

如果不是實在支持不住，他說什麼也不愿離開顧修帳前半步。

“準他進來吧。”帳的顧修回應道。

帳簾掀起，一個周被風沙包裹的小將士順著帳簾從外走了進來。

帳外的天是土黃的，帳簾掀起的瞬間人和沙土一齊被風撲了進來。

回話的斥侯名李伏，家住隴右岷州，永定三年應征伍。

顧修素來不喜繁文縟節，故而在此次抵達邊關后便定下了一條規矩，日后凡是前線軍報傳來，傳信之人一律不需行禮，以免耽擱軍。

李伏進門只朝君臣二人略執一禮示意，便直主題：“末將這幾日共往前路上深探了兩百三十余里，已大食境，大食邊關確如國使來時所言正在混戰。此戰共有至四國參戰，除了拂菻與蘭竺，還有安息與崇山。東邊的大食兵殺敵已經不分敵友。另外邊關之地還有至上百支大食商隊試圖趁出逃前往我大周境，可是被混戰阻隔，價值萬金的貨不是埋土黃沙，就是被賊兵劫掠。我朝原本要前往大食易的商團也被混戰阻隔，沿途路驛被侵，我朝駐地的路驛商也被混戰所傷，據末將探知，至便有一百二十余人。”

李伏的通傳完畢，顧修撐著眼前的沙盤一言不發。

韓墨初擺擺手，示意李伏先行退下休息。

帳再度無人之時，韓墨初雙手上了顧修的肩膀：“陛下可是在心疼那一百二十名驛路員？”

“子冉既然知道又何必再問？原本王師大軍到此就是為了立威，為我大周子民鋪路的。誰曾想，我大周鐵騎就在此地，竟然連半點威懾都做不到，四國兵公然毀我大周路驛，殺我商，看來先前安息國叛軍之事本沒有給他們半點警醒。”顧修重重的敲捶了一下沙盤的木架：“子冉讓朕怎麼不生氣？”

“陛下稍安勿躁，既然是大食王子迦延羅乞求上邦前來，陛下到了就是為了拯救天下蒼生而來。無論是大食百姓，拂菻百姓，蘭竺百姓，將來都可以是大周百姓。眼下既然四國混戰，大食皇室管不了，陛下過去替他管就是了。”韓墨初角彎起一抹溫暖的微笑：“陛下想做這張萬國圖上的霸主，也未為不可。”

*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告：師父父又要掉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分兵

一夜商議過后, 君臣二人最終決定兵分兩路。

一邊由顧修率領五萬先鋒部隊，由大食邊關境平息大食，再由大食借道穿過烏骨斯人的領地直搗拂菻皇都。

另一邊則由韓墨初率領十萬陸軍長驅開往蘭竺邊境, 再自渤海駐地調集二十萬臨江水師, 十三艘吞鯨巨艦并大小戰船六百三十艘, 先占蘭竺下屬小國信迦羅，再由蘭竺下轄朱羅口岸登陸, 兩面夾擊相對, 拿下蘭竺全境。

小太子顧毓誠在與父皇騎駱駝坐戰車還是與亞父騎大馬開大船之間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抉擇。

宮殿一樣大的巨船，他亞父韓墨初說什麼也不可能讓他到指揮臺上去。

但是那些被鐵皮包裹的戰車不一樣，他只要好言磨磨他的父皇，他還有機會爬到那些鐵皮戰車上去看風景。

兩廂權衡之下，小毓誠還是在大軍整軍出征的前一夜選擇了抱住父皇顧修的大。

顧修難得在韓墨初面前勝了一回，于是便在陣前給孟序升了，令他做了從九品戎裝校尉，命他隨軍出征時負責保護太子殿下安全。

顧修的原話是：也不必保這孩子毫發無傷, 只是不要傷了命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