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陛下可要試試用新制的炸！藥將其拆除？”韓墨初將手中的實驗數據往顧修面前一推，溫聲言道。

“炸！藥？”顧修蹙眉疑問。

“臣給陛下算筆賬吧，陛下若要由工部拆除含元殿，工期至要一個月，加上工人的分利，怎麼說也要兩千兩銀子。”韓墨初轉而言道：“若是用炸！藥燃拆除，大約只需要三百兩銀子。鏟除廢墟的工期也只需五六日就能完。而且臣也能據此算出，這些炸！藥在實戰之中會有何效驗。”

“既然子冉想定了，那就這麼辦就是了，朕把工部的折子給工部發回去，再下旨軍監，讓他們先做一批試用的出來。”

顧修對韓墨初一向沒有任何不能打破的原則。

這件事，只要是他想做的，就必然有道理，就必然是能做的。

就算錯的，也都是對的。

是日，乃是載盛二年的元月初五日。

夜深，人靜。

含元殿前，在一眾侍衛的簇擁保護下，站著君王顧修，韓太傅，和小太子顧毓誠。

含元殿里的陳設一早全被搬空，容易飛出傷人的門板也都拆卸下來。

今日，由軍監晝夜趕工的七百斤炸！藥被送到了宮中。

這七百斤炸藥，分別被綁在了支撐含元殿四角的柱子下方。

白日里，顧修拉著毓誠和韓墨初先去奉先殿給大周的歷代先王磕了個頭。

畢竟也是大興土木的事，怎麼也要告訴祖宗知道。

到了夜里，所有的炸藥終于安防完畢。

含元殿的四個角上站著負責點火的侍衛。

韓墨初一聲令下，四角的侍衛齊刷刷的點燃了延長在外的引信。

接著便是一聲震耳聾的巨響。

這座歷經數數代帝王的含元殿，在頃刻之間轟然坍塌，頂上的琉璃片碎了齏，屋脊，木梁，四分五裂，橫七豎八的塌落下來，地基直接被上層的坍塌砸得下沉了二尺多深，炸點得氣浪極大，連帶著與含元殿相鄰的宣政殿也了波及，頂棚的瓦片被掀飛了一大半，門窗上的明紙都跟著支離破碎，開合的大門被卷飛了一半。

沖天的熱浪帶起的黃霧，迷得人睜不開眼睛。

小毓誠捂著耳朵一頭埋到了韓墨初懷里。

所有隨行的侍衛太監皆嗆咳連連。

唯有促這件事的君臣二人，依舊面不改的立在被黃霧之中。

***

含元殿坍塌的巨響，襲起的煙塵在深冬靜謐的深夜里宛如晴天霹靂一般格外清晰，格外劇烈，距離皇宮最近的寧王府都被波及。

驚雷似的巨響直接驚醒了上了年紀，睡眠淺淺的金太妃。

“碧云啊，你去把攸兒過來，讓他派個人去問問方才這是什麼靜。”金太妃撐著半邊子，擁著棉被坐了起來，喝了一口旁邊小格子上放著的燕窩湯漱了漱口，過了值夜的大宮碧云：“本宮覺得心慌得很。”

“是，太妃娘娘。”大宮碧云領命，連忙披了裳準備去王府正房喚顧攸。

誰曾想還未出門，就撞見了穿著常服急匆匆趕來給金氏請安的寧王夫婦。

原來，巨響發生時寧王夫婦正在燈下給小兒子挑選長命鎖，尚未就寢。

他們清醒之人聽見的異響比金氏在睡夢中聽見的更加清晰。

汴京冬日無雨，這樣大的響自不尋常，這夫婦二人當即便坐不住了，立馬換了常服過到了金太妃的院子里來。

“殿下，娘娘，您二位怎麼過來了？”大宮碧云拽著肩頭的襟朝二人福行禮。

“碧云姑姑，本王方才聽見了好大的聲響，母妃可驚了？”顧攸關切道。

“正是呢，太妃娘娘方才給驚醒了，正讓奴婢去尋殿下您呢。”

“兒啊，你來啦？”太妃金氏聽見了外間說話的靜，也披了裘走了出來：“母妃這心慌得厲害，你快派人去看看方才的靜究竟是怎麼回事。”

“母妃別急，兒子聽著好像是宮里傳來的靜，來時的路上就派寶福去外頭問話了。”顧攸夫婦一左一右的攙扶著金氏的胳膊，溫聲勸著：“母妃先休息吧，天已經這麼晚了。”

“哎呦，本宮哪兒還睡得著啊。”金太妃扶著口，雖然上了年紀，依舊宛如西子捧心之態：“既然人已經派出去了，你們就隨本一起到前廳去等消息吧。宮里來的靜，你弟弟還在宮里呢。”

顧攸見勸不住，只好同自家王妃一齊摻著金太妃來到了前廳，又著下人烹了三盞香茗，燃了燈火，三人一齊守在前廳等著傳信的奴才回來。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被派去打探消息的寶福神慌張的回來了。

“太妃娘娘！寧王殿下不好了！奴才派去宮中問消息的人回來了！說…說…說…”寶福從大門開始就一路狂奔，好不容易過到正廳時，腳下被正廳的門檻一絆，直接撲倒在了顧攸面前，語無倫次的息著：“說…說…說宮里…”

“說說說！說什麼呀！”顧攸急了，手扯起了寶福的領：“有話快說！宮里到底怎麼了！”

寶福抬手給了自己一掌，帶著哭腔回話道：“含元殿！宮里的含元殿炸了！”

“含元殿？”立在不遠的麗太妃怔怔的念了一句，又看了一眼旁扶著自己的兒媳徐靜，猛然間捶著口一嗓子哭嚎出來：“修兒！！！我的兒啊！！！”

徐靜還沒來得及反應，自以為寶貝兒子顧修已經遭遇不測的太妃金氏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仰面暈了過去。

*

作者有話要說：

謝在2021-09-16 15:29:06~2021-09-18 23:58: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正在燉蛇羹的兔子 2個；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清，卿 1瓶；

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至親

正月初六, 破曉。

寧王顧攸帶著一行隨侍策馬飛奔，一路直奔皇宮苑之中含元殿的方向。

在淡薄的黃霧之中，顧攸依稀看見了含元殿支離破碎的廢墟。驚駭之中, 一骨碌翻下馬, 三步并做兩步直接撲到了那堆廢墟上, 一邊往外扔碎石的和土塊，一邊哭喊著：“七弟啊！我的七弟啊！你可千萬住啊！快來人救命啊！”

“六哥？你…做什麼呢？”

“你眼瞎啊？！當朝天子之殿給炸了這樣, 你還敢問我做什麼呢？”寧王殿下得起勁, 一輩子沒提過重，比子還細的雙手被糙的瓦礫磨破了油皮。

“六哥，朕在這兒，你到底在什麼？”

“……”顧攸恍恍惚惚的回過頭看了一眼，天邊的紅日高高升起，在耀目的日之下，君王顧修穿著烏金九龍蟒，頭戴金龍展翼冠, 意氣風發的站在他的跟前。

他翹著沒沾灰的手背了眼睛，吸了吸鼻翼下凍出來的青鼻涕，試探著扯了扯顧修的擺，又抻著脖子往石階下看了一眼。

整看見著白裘，手里牽著小太子毓誠的韓墨初。

方才那子大悲大痛的緒瞬間就變了一腔真心喂了狗的憤怒

“顧云馳！”寧王顧攸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邊拍打著上的塵土，一邊滿臉質問的指著含元殿的那一大片廢墟, 全然忘了眼前的男人早已是這個國家的天子了：“你說！你好好說！這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含元殿是前朝舊宮，年年翻新也靡費不。朕想著與其年年翻修, 倒不如重建造。正好, 昨日軍監送了些新制的炸！藥。”

“所以, 你就把含元殿炸了？”顧攸深深的息了幾聲，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七弟啊，工部員元月十六就回朝了，你至于這麼急嗎？”

“工部的工期太長，而且價錢也差了將近十倍。還是用這些磷火炸！藥最合適了。”

顧修一本正經的回答，讓顧攸剛剛平息的火氣“騰”的一聲又躥起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