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啊, 您怎麼不會老呢？”韓墨初含著自己的虎口，好奇的湊到了冷著一張臉的易鶨先生跟前避重就輕道：“好似看起來，比我年紀還小呢。”

“你就當我是吃了長生藥的老神仙吧。”易鶨先生一指頭在了韓墨初湊過來的額頭上。

“先生，您騙我。您說過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神仙，更沒有什麼長生藥的。”韓墨初扶著額頭依舊沒有想退開的意思：“先生您這張臉下面是不是還藏著一張臉。”

“沒有！”易鶨先生抬手將幾乎把臉到他上的韓墨初揮趕到了一邊，口道：“以前我是怕你和常如知道我是神仙纏著我變戲法，所以才那麼說的。”

“哦…原來如此。”韓墨初半信半疑的點點頭：“那先生你到底會不會變戲法？我想要個兔子，活的。”

“韓子冉，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真揍你？”易鶨先生兇狠的瞪了韓墨初一眼：“你還知不知道你現在是個什麼境？你能不能先正經想想怎麼從羅剎王的手里全而退？要只活兔子！你預備放哪兒養啊？！”

“先生的壽星杖已經在大周的棺槨里隨先生的替下葬了。先生這會兒想揍我也沒有什麼趁手的家伙，不如先記下，來日再一并算賬吧。”韓墨初拉上了松的鵝羽棉被，到了溫暖的被窩中找了個相當舒適的姿勢：“有先生在我還憂心什麼？我的境自有先生會替我心的。”

“好你個小兔崽子！真是越大越不招人待見了！”易鶨先生被這慵惰惰的一席話氣得臉發青，滿屋子轉試圖找到一個既有威懾力，又不至于真傷到人工，轉了半天，最終選擇卷了個大大的紙筒攥在手里：“把手出來！”

“先生啊。”韓墨初瞇著眼睛枕著自己的胳膊輕聲喚了一句：“是因為子冉做錯了，所以先生才非走不可的麼？”

“我什麼時候說你做錯了？！你這孩子說的什麼傻話？！”易鶨先生的灼燒腑的火氣瞬間被降到了冰點，他重新坐回了床邊，手輕著韓墨初順的長發：“子冉永遠都是先生最乖的孩子。是先生不好，很該同你說清楚再走的。你要記住先生不是不要你，只是不能陪在你邊而已，你不要想那麼多知道麼？”

“常如他有心上人了，是個和他一樣喜歡研習醫的小姑娘，我預備回去之后幫幫他，讓他也早點家。”韓墨初心安理得的閉著眼睛，緩緩講述著易鶨先生離去的五年里所發生的大事小：“我和云馳這幾年過得很好，他待我也很好，雖然年紀小我幾歲，但是什麼事都肯讓著我。他登基這麼多年，并沒有像先生曾經說過的那樣變得多疑敏，權殺生。還有啊，他的親人也都知道我們的事了，他們待我和待他都是一樣的，從不會用世俗向我們施。還有還有，我們兩個養大的那個孩子過了年就七歲了，可以習武了，他一直都想學開弓箭。他對我很是親近，比同他父皇還要親近。嗯…還有…子冉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做過噩夢了，先生可以不用再費心記掛這事了。”

韓墨初閉著眼睛講了很多，像一個三四歲正在話語期的兒。易鶨先生的手掌一直搭在他的額頭上溫的回應著。

以往在大周時盤算了許久的那些有關火，礦產，貿易等等問題一句都沒有問出來。

說了許久，都還是些無關要的小事。

易鶨先生撐著下聽著，每一件事都認認真真的給予了回應。

記得許多年前，他在京畿邊界從一位云氏家臣手中接過了年僅四歲的韓墨初。

那時候的韓墨初又瘦又小，還不知被誰折騰的滿是傷。四歲的孩子看起來只有兩三歲大，靠在他懷里時一雙大眼睛總是笑瞇瞇的，不哭也不鬧。過那雙年弱無辜的大眼睛，易鶨竟能看出心事。

一個四歲孩子的心事。

韓墨初是個無比聰明的孩子，學什麼都是一點即通。

易鶨深知太過早慧的孩子很難有一個正常孩子該有的年，尤其是韓墨初這樣過苦難的。

所以他每天晚上都會陪在這個孩子邊，引他和自己說話，無論說什麼他都表現得很有興趣。

終于有一天，那孩子手舞足蹈的同他講起了他的生母當著他的面被西戎蠻人一口一口咬死的故事，說到最后小孩子抱著他的脖子，崩潰大哭了起來。

那天之后，一向不哭不鬧的韓墨初終于開始學會了淘氣。

“我下令給廣陵的水路修了許多條通渠，先生若是以后悶了，可以去逛逛。”說了半晌，韓墨初終于清了清嗓子，換了個姿勢：“先生，有件事我一直想了很多年都沒有告訴您，今天我想同您說清楚。”

“什麼事啊？”易鶨的回應更溫了。

“小時候您每年過年烤的豬當真難吃死了，還好您后來改吃素了。”韓墨初閉雙眼，睫因憋笑而不停抖，果不其然額頭被狠狠了一下。

“天殺的小兔崽子，老子這輩子都白疼你了！”

***

轉過天來，易鶨先生粘回了紅胡子。向來自大周的那些隨行使臣，傳譯，及侍們帶來去了韓墨初的信。

吩咐他們稍安勿躁，他的安全并無大礙，一切聽候指示即可，不需為了與他羅剎宮廷正面沖突。

又以大祭司的份統一了所有來為韓墨初看診的醫的口徑。

羅剎王在所有人那兒得到的結論都是：此人心癥發作，至需要修養半月景，才能同王兩相修好。

韓墨初也很擅長裝病，臉憋得灰白，咬得通紅，羅剎王每次來見他，他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別說是生下一個天神一般的后代了，好似稍有不慎這人就要直接去見天神去了。

安王很想找個人來背鍋發泄，卻又找不到一個正常的渠道，只能每天帶著一群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盼著韓墨初有一天能好起來。

“熊孩子，別裝了。”羅剎王走后，易鶨先生毫不留的掀起了韓墨初的被子：“你可想好了，怎麼讓那個小皇帝派人過來接你？”

“的事自然早就想好了，只是先生說要我病半個月，我總要病夠日子才是吧？”韓墨初不不慢的靠在床頭，看著面前變了與他了同齡人的易鶨先生。

“你這孩子，怎麼每天都在慪我？”

“是先生對王說的，周人是最接近天神的民族，所以羅剎王才會對我如此有獨鐘的。我也想不明白，先生究竟為何要這樣說。”

“因為…先生說得是真話…”易鶨先生心中暗想，總不能告訴這孩子他是為了抬高自己在羅剎的地位，獲得一張長期且穩定的飯票所以才故意胡謅出來的吧？

“先生，你不會是為了在羅剎宮里蹭吃蹭喝，胡謅的吧？”韓墨初的眼睛很毒，總能一眼把人看穿。

“先生我什麼時候做過蹭吃蹭喝的事？！”

“先生以前最會哄人了，您是不是因為羅剎國是王執政，所以才一定要到羅剎來的？”

易鶨先生一臉木然的把方才掀掉的被子重新與人蓋了起來：“算了算了，你還是躺著養病吧。”

這半個月躺在床上養病的日子，韓墨初除了和易鶨先生斗外，也認認真真的分析了他眼下的境況。

他知道，易鶨先生想帶他一人離開很容易，可是他從大周帶來的使團無疑是他進退的牽絆。

若想，必須先找個理由把使團送回大周，行時才不會束手束腳。

半個月后。

驟然痊愈，紅滿面的韓墨初對安王說：他作為大周人必須要對他的故國有所待。

他可以留在羅剎，但是那座銅山必須歸屬于大周。

只要羅剎王寫一份有關銅山歸屬的國書，給羅剎的外使臣同他帶來的使團一道帶回大周去。他就愿意從此效忠。

在羅剎的使臣歸來復命之前，他希羅剎王能夠先行與他保持距離，否則他也不知道他的心癥什麼時候會再次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