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是個商人，自然是山南海北哪里都去了。我年時從來沒有什麼固定居所，總是三四個月就換到別去了。”

“諾相大人果然見多識廣，只是不知您早年在大周行走時，可曾聽說過大周有位易鶨先生。”韓墨初盯著諾相狐裘底下藏著的半張臉，斂神問道。

“不認識，從來不曾聽說過。”諾相口而出，答得毫不猶豫：“易？你們大周還有這般稀奇的姓氏？沒聽過，當真沒聽過。他是何人啊？”

“他是在下的恩師，不過五年前過世了。”韓墨初面悲傷之，無比惋惜的搖了搖頭：“他去世時在下并不在他邊。還有許多話也不曾對他講過，如今想想還真是抱憾終。”

“人死不能復生，韓太傅還是要盡快節哀為是。你的恩師若是知道你為他這般傷，想來心里也會不好過的。”諾相的一席話聽起來公事公辦，半點破綻都沒有。

“先生一生活得瀟灑恣意，也并非是吾輩所能明白的。在下只是覺得可惜，分明還有許多事還來不及問他。就如今日一般，在下只一人前往貴國就銅山之事進行和談，而大周周邊小國有礦藏者又何止羅剎一國？等到寧息了羅剎與大周之間的矛盾后，在下還要即刻前往他國，爭取能為我國朝再爭幾座礦山回來。就只是不知如何做才能最省人力財力。”

“你們大周有本書萬國志。書中記載著在大周西南方七千五百里之外有一國名徐，那里盛產稻米，那些稻米雖然不合大周人的脾胃，但是勝在價格極其低廉，就算是刨除了運轉之費依舊比大周境自產的稻米價格要低上五六。韓太傅完全可以從徐購這些廉價的稻米，送到這些遍地荒且礦藏富的小國中去。再用稻米作為報酬，雇傭當地無錢充的國民來替大周采礦。如果過程順利的話，大周從此就能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礦藏了。不過韓太傅也要做到，在礦藏取盡后，仍要善待那里的國民。”

“萬國志？在下從未見過那本書啊。”韓墨初輕蹙眉宇，語氣多有些驚訝。

“沒見過？不可能，我早幾年分明…”諾相忽然察覺到了什麼，連忙將話鋒急轉而下：“我早幾年分明就在你們大周境見過，韓太傅還是多尋些人，替您找找吧。”

“多謝諾相大人指點，在下回國后自會依諾相大人所言前往徐國購米的。”韓墨初角彎了一道極其完的弧度：“不過，諾相大人為羅剎國大祭司，為何愿意教在下這些事？難道您不怕大周強盛，會危及羅剎麼？”

“我覺得與韓太傅投緣，所以不自覺的與韓太傅多說了兩句，是我唐突了，請韓太傅莫要見怪。”

“諾相大人您說過，您是羅剎人，羅剎人從來不講緣分。”

諾相大祭司臉上那從容淡定的微笑終于被韓墨初咄咄人的一句話給攪擾了。

他偏過頭去勾勾角，用極低極低的聲音念了一句羅剎語。

詞語雖然冷門，但韓墨初還是聽出了個大概。

整個詞在大周話中并找不到對應的譯文。

若是要翻譯的話，可以譯為：天殺的小兔崽子。

*

作者有話要說：

謝在2021-08-21 00:17:48~2021-08-21 17:07: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要芝麻醬 1個；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demon、純白、帝皁 1瓶；

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王

“韓太傅, 你與孤生個孩子吧。”

凜冬的深夜，琉璃窗外狂風呼嘯，室溫暖如春。

羅剎國的王安捷琳穿著一的綢長袍, 披散著長發, 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形象出現在了韓墨初的面前, 鄭重其事的說出了那一句足夠震碎人認知的話。

燭臺上躍的燭火，躍跳在這個羅剎人綠的瞳孔里, 仿佛代表著這個人熊熊燃燒的。充滿的目落在韓墨初上, 好似恨不能將眼前的男人化一灘水，然后再生吞下去。

“王陛下，您的意思……臣不太明白……”

韓墨初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決定說些什麼。

他并不是在裝傻，而是當真不明白。

安王這句話里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可是意思他就是不明白。

在韓墨初的認知里，從來都是一家百家求。

在大周，每一個嫁為人婦的子都是夫家三六聘求來的。

他從來未曾聽說過大周有任何一個子, 會穿著這樣一裳，來到一個幾乎陌生的男子的房間里，如此骨的說出自己要與這個男人孕育子嗣的。

無論這子的份如何。

韓墨初年時，讀過許多有關羅剎的書，知道羅剎與大周之間風土不同。

羅剎的貴族子可以繼承夫家原本的一切，并且嫁給任何想嫁的人，前提是只要他們兩相悅。

但是他與這安王又何來兩相悅？

“孤說, 孤想與你生個孩子。如果韓太傅實在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孤王可以個傳譯過來。”

“不, 不必了。”韓墨初心里被這句話說得咯噔一聲, 連忙開口制止道：“王陛下, 臣無德無能，不配讓您另垂青目。”

“其實從許多年前開始，孤就開始人選了，還記得孤曾經贈予你的芙蓉玉香爐麼？那便是孤王對你的認可。孤從很早的時候就非常賞識你的智謀。今天，你救了孤的命，你勇敢，堅毅，有智慧，是世間罕見的人才。孤堅信，只要你我結合，一定會生下這個大陸上最強大的英雄。”安王朝著韓墨初的方向又走了一步，追問道：“難道你不想擁有一個如此強大的后代麼？”

韓墨初溫潤的笑容僵在臉上，沒有回答，腦海中陷了凌的回憶。

羅剎王口中所說的那件韓墨初救命的大事，要從三個時辰前說起。

***

今天是韓墨初進羅剎皇宮進行和談的第十七天。

這十七天來，他接連見過了羅剎宮中的稟，樞，外乃至領地等衙門中的大小員。

并且替大周開出了一系列讓人難以拒絕的條件。比如每年的固定的糧食出口及皮進口，大周與羅剎的邊境貿易前三年一應免除稅費，更有在特定的接壤地點組織聯軍，共武，共同敵等等。

羅剎的外長名瓦西，他曾經在大周與這位韓太傅打過兩次道。

第一次是在先帝顧鴻的壽辰宮宴上，他親眼見到了韓墨初這個看似文弱的青年人是如何徒手把一只將近一丈高的巨熊背了起來，然后用劍穿了。

第二次是在大周通商路驛建的時候，他又是親眼看著韓墨初是怎麼單憑一張，就把數以萬萬而計的金銀吸到了大周境，分散給了隸屬于大周的百姓。

這是他第三次與韓墨初打道了，分明是在羅剎國土境，但他就是找不到能夠攻擊韓墨初的破綻，他在為羅剎國爭取利益的同時總要萬分小心，不然一不留神，就又被這個人套牢進去了。

他深深的知道，那些看似優厚的條件對于羅剎而言都是不可說的糖炮彈。是當真簽訂下來，不出五十年羅剎就會被這些眼前的利好，蠶食為大周的附庸。

短短十幾天下來，韓墨初在羅剎的宮廷之中也有了一個相當別致的綽號，做：卑劣的野鶴。

意為像白鶴一樣高潔又漂亮，就是長了一副黑心腸。

韓墨初莫名的很喜歡這個綽號，他預備著回到大周后將這句羅剎語寫在他的犀角扇上，堂而皇之的拿在手里給所有人參詳。

今天這一天，韓墨初在原先的幾項條件上做了更改，羅剎方面終于就兩地接壤駐軍及邊界的問題與韓墨初達了共識。

今天這一天，韓墨初也探明了羅剎國對于邦之上所在意的癥結，如果他能一直順著這個方向進行下去那麼他不日便能結束和談，回到大周。

然而，也就在這一天。

一直相安無事的羅剎皇城，宮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