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墨初說話時顧已經穿過了那群侍衛爬到了傷重的崔崇邊，明明自己也穿著單卻還要與崔崇取暖，他抖著雙手為崔崇捂著流的額頭，沉聲質問道：“韓墨初，你還想做什麼？”

“崔先生患了這失心瘋多年一直不愈，您府上的醫師無用，臣想著將崔先生接到宮中，由宮的醫照料。”

“你敢！”顧的抱著崔崇的，不許任何人靠近。

一個雙殘疾之人，哪怕盡了全力又能掙扎多久。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崔崇被從他的懷中扯出，垂著腦袋不知被架往什麼方向。

“韓墨初！本王命令你把人放下，否則的話！否則的話！”

“嗯？否則的話您想做什麼？您能做什麼？您又敢做什麼呢？您不過是一條只會攪弄渾水的一條蛆罷了。”韓墨初輕笑一聲，解下了上的貂裘蓋在了顧單弱的脊背上：“從今日起，您安分一日崔先生便能活一日，您若是再有任何越矩之行，臣保證，崔先生會死得比箱子里的刺客慘千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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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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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風寒

宮屬, 太醫院。

漫天的鵝大雪隔絕了太醫院后方一間掌大的小藥廬。

太醫院中當值的太醫晨起之時都被太醫令蘇澈派到了城門口和軍營中派藥尋診去了。

如今京中外來人多，魚龍混雜之下，最易發生時疫。

因此, 不得不防。

藥廬, “老神醫”蘇常如穿著一青滾繡白邊的廣袖道袍, 盤膝坐在矮腳竹桌跟前，守著一爐沸騰的藥湯捋著胡須, 湯藥熱氣升騰, 蒸熏著他那張木板一樣高深莫測的老臉。

說他像個老神仙吧，還多有點牽強。

一旁，蘇澈的小徒弟裴一恒正在研磨著幾條全須全尾的守宮，只等著蘇澈一聲令下，再將這碟藥沫填這一爐正在煉制的丸藥中。

裴一恒現年十九歲，三年前在太醫院初試之時被蘇澈挑中，留在邊一半徒兒一半下屬的教導著。

事實證明，蘇神醫的眼的確不錯, 短短三年景，這個名裴一恒的年已經能獨立開方診病了。

年耿直，醫道又好，許多無錢尋醫問藥的小宮小太監都過他的恩惠。

蘇澈聳聳鼻子嗅嗅藥氣，經驗告訴他時機已經。他拿起一塊布墊在手上掀起了爐火上的藥罐蓋子，低聲道：“小裴啊，放吧。”

“是, 蘇先生。”裴一恒端著盛藥的缽盂，將守宮的末置了翻滾的藥當中。

藥蓋歸位的瞬間, 屋外擋雪的棉簾也被人掀起, 寒風吹了藥罐下的爐火。

韓墨初由風雪之中走了進來, 后還帶著兩個親隨，抬著一副擔架，擔架上躺著個半死不活的人。

“外頭下那麼大的雪，你也不知讓人與你打把傘？來日到了耳順之年寒風侵你就知道了。”看清來人是韓墨初后，蘇澈一骨碌從團上爬了起來，提鞋蹦到人邊抬手給人撣雪：“小裴啊，去煮糖姜茶，不要放太多糖，他喝不了太甜的。”

韓墨初展著袖子，像個甩手大爺似的任由蘇澈給他撣凈了貂裘上的細雪，又被他推搡到了火爐旁邊落座。

通紅的火爐蒸得他渾燥熱，才想寬去上的貂裘便被人攔了下來：“別貪涼，上暖了再說，我存了柿餅你要不要吃？”

“你存的柿餅之前不是給我送過兩次了麼？你又不準我和陛下多吃，現下至還剩下十幾個。”韓墨初被迫坐在爐火旁沉下心來：“還有，我今日來是找你幫我救個人的。”

“罷罷罷，我就說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從來不知道惦記你的好大哥。”蘇澈了一眼韓墨初帶來的擔架，悻悻的合上的自己存柿餅的盒子，膝行挪到了撂在韓墨初后的擔架旁邊，練的與人翻眼皮，切脈門：“嘖嘖嘖，傷得可真不輕啊。”

“若是傷得輕我便不來找你了。”韓墨初從裴一恒的手中接過了盛放姜茶的小碗，順著碗邊喝了一口，滾燙得姜茶燙口燙心，激得他從心里往外發著熱汗：“你只告訴我，還有得救麼？”

“憑你大哥我的醫不說活死人，白骨。只要還有□□氣著，怎麼著都能讓他再睜眼活一次的。”蘇澈拿著脈枕將擔架上的人腦袋墊了起來：“不過這人你是要清醒的，還是不清醒的。”

“你醫治外傷就好，他不適合太清醒的活著。”韓墨初悄無聲息的解開了自己貂裘的搭扣，趁著蘇澈不注意一把掀了下去。

“誒誒誒，你就那麼熱麼？多大的人了。一眼不看著你就掀服！”蘇澈撇撇，了手上沾染的跡，挪著屁坐回了原位：“我難得到一個瘋得這麼徹底，這麼純粹的，你還不讓我醫。”

“你要看瘋病還不容易？隨便尋個村子，哪里找不出一兩個憨傻瘋癲之人？”韓墨初豪氣干云的把手中的姜茶一飲而盡：“你若想看這樣的病歷，來日我遣人與你尋來。”

“我要的是合醫緣的病人，又不是病歷。”蘇澈自顧與自己斟了杯茶，招呼著旁的小徒弟裴一恒：“小裴啊，這個人就給你了，爭取讓他明早之前能醒過來。”

“是，蘇先生。”年正點頭，按著蘇澈所言開始施救。

韓墨初遠遠的看著一旁低頭為崔崇清創的裴一恒。眼前的年生得紅齒白，眉清目秀，話語極，可聲音里總著一孩似的清澈。韓墨初看了一會兒，斂眉收回了目：“你這徒兒生得還秀氣的。醫道想也不錯，來年去吏部填了履歷，許他正經做個臣豈不好？”

“他？”蘇澈抹了抹沾在胡子上的茶水，連忙擺手道：“他現在離臣還差得遠著呢，且學吧。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把他的履歷遞到吏部的。”

“常如，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瞞著我的？”韓墨初異常敏銳的察覺到了蘇澈語氣中藏極深的心虛：“你最近都怪怪的。”

“我哪有事瞞著你？你還是心心你自己吧。我瞧著你的臉不大好，這幾日你可記著千萬別貪涼，年底你們前朝本就繁忙，你若病倒可是麻煩了。”

***

蘇神醫常年觀人于微，果然一語中的。

韓墨初果然病了，是冬日里最常見的風寒。

每年年關都是他與顧修最忙碌的兩個月，既要做員評級，又要查戶部的賬目，更要過問各地駐軍邊防的形，故而子上偶爾有些小病小痛，他都渾不在意。

第一日鼻塞滯，第二日痰氣上涌，等到第三日子滾燙起來，他才遣人去太醫院要了幾副除風寒的方子。

還挨了太醫令蘇澈好一頓數落。

韓墨初的自病，可是一旦病了便很難去，一場風寒恨不得鬧上十天半個月也還好不利索。

搭上他這陣子手中的公務又多，不得要熬夜，人睡得了，肝火便旺。

肝火一旺，間的痰癥便不易消退，痰癥不退便會低燒。

荊芥、防風、炙甘草等藥吃了五六斤下肚，風寒依舊好似在韓墨初的上扎了，趕也趕不走，推也推不掉。

惱得蘇澈恨不得把這人捆在床上睡上個兩天兩夜，如果不是他實在不敢的話。

***

深夜，亥時初刻。

韓墨初上虛搭著一件斗篷，長發半束，手邊的奏折堆放得宛如連綿的山嶺一般。

韓墨初這面如此，顧修亦然，各地紛飛的奏折比汴京城中的雪片還要厚實。

君臣二人每人手邊放著一壺提神的釅茶，一小碟極酸的餞。

每個無眠的深夜，君臣二人都是依靠著這兩樣法寶支撐下來的。

“端王請旨想于年前離京回往藩地，子冉覺得朕準還是不準？”顧修合上了一本嶺南地方上來的平奏折與對面之人說道：“嶺南地方稍平，他此時回去，難保不會生出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