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斜了一眼碗中那軍中有的致飲食，依舊不為所道：“本王似乎沒有讓韓參軍過來。”

“是臣見殿下今日沒有去用晚膳，所以讓廚上特地與殿下做的蒸牛加玫瑰糖，要不要嘗嘗？”

“韓參軍，覺得本王眼下這副樣子怎麼去與眾人一起用膳？”顧修將手中的書卷一合，平抬眉峰看著眼前的韓墨初。

韓墨初的那一拳力道很重，顧修的左半邊臉整個腫了一片，角也破了。臉上的傷痕，讓這個一向以治軍嚴明著稱的主將顧修，看起來多多有點狼狽。

“臣知道今日急之下，不該打傷殿下的臉。”韓墨初笑著將那碗牛羹朝顧修的方向又推了推：“還請殿下恕罪可好？”

顧修不言不語，冷冰冰的又把子轉了過去。

“殿下，臣當真是知錯了。”韓墨初的語氣愈發懇切：“臣分明是帶著戒尺隨軍的，怎麼能朝殿下的臉上打呢？”

聽到戒尺兩個字，顧修警覺的看了一眼對面的韓墨初，他驚訝的發現韓墨初的手上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拿著那柄無比的紅木戒尺了。

“咳。”顧修冷著臉掩口輕咳一聲，轉過來將那碗溫熱的牛羹端到面前一口一口的送進里。

“殿下？好吃麼？”韓墨初強忍著笑意將手中的戒尺重新收了起來：“會不會太甜了？”

“不會。”顧修的回答很不老實，因為他心虛的基本沒嘗出那碗牛羹的味道。韓墨初那柄無時無刻不在的戒尺，仿佛不管他到了幾歲都能讓他瞬間頭皮發麻。

“那就好。”韓墨初笑容可掬的站在顧修邊，手如兒時一般了顧修的發頂輕聲道：“吃飽了，要不要和臣一起去放放五十金？”

“好啊。”顧修抬起頭，角沾染了一點點純白的牛。燈火下年清亮的眼神對上了韓墨初溫潤的笑臉。

韓墨初恍惚覺得顧修這些年似乎一點也沒有改變。

哪怕他已經經歷過戰場殺伐，見過了朝堂紛爭，兄弟相殘，學會了籠絡君心，駕馭權。

他也依舊還是那個心中無塵的年。

第五十二章 親事

高句麗之戰, 又歷經了一年之久。

顧修回朝時，正巧是立冬那日，一場大雪下得整個汴京城都白了。還是與上次一樣, 顧修先于京郊大營安頓駐軍, 安排軍將分批回家探家人。

韓墨初也告了假, 帶著幾壇高麗帶回的上等米酒去蘇澈的小醫館與人敘舊說話。

酒過三巡，韓墨初毫不客氣的抱走了蘇澈存了十幾天的診費去與顧修的五十金配了副好鞍。原先的那副太, 顧修騎得久了, 腰背都磨破了。

宮前一日，顧修也如去歲一般先行前往靜華寺去探孟氏皇后，第二日才朝述職。

顧修離宮征戰的這一年以來，朝中局勢再生變故。

這一年來，君王上添了些有年紀人才有的弱癥，玉玄宮中便給君王制了一種格外靈驗的長生金丹。君王每每覺得氣翻涌，或是四肢乏倦，服之便可神百倍。

自此宮中玉玄宮的丹房幾乎晝夜不閑。

日常起居除了老太監崔尚, 便只要寵臣南曦一人服侍。每日下了朝也不再會見大臣，或是再議朝政。

輔國將軍丁玉老將軍去世，其嫡長子丁潤承席爵位。丁潤其人與忠勤宰輔韓明曾是昔日同窗，權臣之間的平衡與制約似乎被打破了。

敬元候顧值之妻如愿生下皇長孫，君王已然下旨于新歲之時將敬元候一家接回京中，且準其居于先前的王府之。

珹王顧偃于南方清查鹽鐵稅務，通四方商路, 一舉補足了國朝連續兩年征戰而日漸空虛的國庫，君王欣喜將顧偃平地抬了親王。

端王顧也在朝堂之上接連為君王辦了幾件大事, 在僅有幾人扶持的形下, 將事辦得還算漂亮。從而暫時甩了這些年廢的名頭。

六皇子顧攸則找到了意中人, 是麗妃金氏母族的堂侄與顧攸同歲，聽說只是隨其母宮探麗妃，便被六皇子顧攸一眼看中了。君王對待顧攸的態度一向是偏心疼，架不住顧攸三日磨蹭便下旨賜婚，婚期便定在了次年二月。為了全麗妃的臉面，還破格將尚未年也寸功未立的顧攸封了寧郡王。

唯有王府，到底還是沒有設在顧修的戰王府隔壁。

晴昭公主去歲年底帶著漠南部的歲供回朝小住了七八日，便因漠南部族中的瑣事不得不啟程返回。

含元殿上的大朝會上，高句麗世子莫支離頭上纏著繃帶匍匐跪地在前。韓墨初雙手捧著降表高聲宣讀，降表的字里行間，無不著對國朝王師的畏懼。

君王顧鴻在朝上擁著一簇狐裘，角隨著韓墨初的念訟漸漸上揚。這場勝仗，算是徹徹底底的震懾住了國朝周邊的那些小國，有些小國為了乞求和平連歲供也比往年多上不。

大朝會上，君王顧鴻接了莫支離提出的議和條件，當著眾朝臣的面夸贊顧修為“國之刀鋒”。

并當朝下旨將其封為親王，授一品護國大將軍之職，與君王同掌虎符。如此一來，除了君王親衛的林軍，整個國朝的武將幾乎都被籠絡到了顧修麾下。

顧鴻將顧修這面大旗穩穩的立在軍中，既然輔國將軍丁家已經不是完全中立，那麼便自然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制約。

雖然同為親王，但顧修這個一刀一槍拼出來的爵位明顯比珹王顧偃的要重得多。

一時間，顧修戰王府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無論先前有沒有過集的都要登門賀上一賀。

顧修仍是那樣，只心，不收禮。只結，不結黨。

立冬過后，天氣徹底冷將下來。

君王顧鴻便搬了崇寧宮的暖閣之中，連朝會也改了五日一朝，只守著溫香玉的南曦安然度日。

那日午后，君王顧鴻正靠在南曦的膝頭小憩，老太監崔尚手持拂塵由門外進來輕聲通傳：“陛下，韓參軍求見。”

顧鴻緩緩的張開眼睛，側過半個子斂眉問道：“他來，可有何事？”

“回陛下，聽說韓參軍是依戰王殿下的吩咐，將那些朝臣送來的賀禮擬了禮單呈與陛下，改日好將那些東西充國庫。”

顧鴻聞言翻坐了起來手著微微發脹的太自言自語道：“嘶...這對死心眼兒...朕算是教不會了。”顧鴻朝崔尚擺擺手道：“算了，你讓他進來吧。”

韓墨初著正四品武將朝服肩上搭著素的輕裘，襯得正值青年的男子愈發風華正茂，姿容無雙。

“臣韓墨初參見陛下。”

“韓參軍也不必多禮了，你的來意方才崔尚已經回過朕了。朕你過來是想問問你，戰王這些日子在忙些什麼呢？”

“啟稟陛下，殿下這些日子忙著去京郊或臨城走訪那些陣亡將士的孀，安軍心。歸來后則在營中帶兵練，接見地方員擬定來年國朝各地征招新兵的事宜，晚膳后審閱兵部呈來的軍報與戶部軍備的詳單，還有便是...”

“還有？那他每日睡幾個時辰？”君王顧鴻眉頭一皺，語氣也跟著嚴厲起來。

“回陛下，有時三個時辰，有時兩個時辰，有時不足一個時辰。不過臣在殿下側每日都會盯著殿下睡上一會兒。”

“嘖嘖，這當今世上估計也便只有你能同這孩子耗得起。”顧鴻出兩指，了酸的眼瞼：“看來朕很該讓吏部與你發雙餉，否則豈不辜負了你這份辛苦？”

“陛下您過獎了，這些事都是臣份應當的。”韓墨初微笑著朝顧鴻行了一禮：“陛下，殿下此番讓臣宮還有一事。”

“何事？你說吧。”

“臣與殿下今次出征高句麗，見高句麗軍中所用的戰甲與盾牌比國朝所用的要強上許多，因此想將我朝部隊的戰甲也如此加以改制，如若功便可在全軍推廣。殿下說他四日前與陛下上了折子言及此事，不知為何您還沒有朱批。”

“是麼？”顧鴻凝神回憶了一下，似乎確有其事，只是這些日子他的心思都沒有在朝務上，因此便耽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