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過，元月初一日下雪，是吉兆。”

“殿下的母親說的對，有了這場雪，今年一定是年。”

“師父，你背上的傷還疼不疼？”

“殿下這會兒想起來了？方才跳上來的時候不是痛快的麼？臣若說疼，您這會兒會跳下來麼？”韓墨初忍笑道。

“那我下來就是了。”顧修上說著下來，卻很誠實的越越。

“好了，殿下老實點兒，臣便不疼了。”

“嗯。”顧修歪著腦袋著韓墨初的肩頭：“我不。”

韓墨初背著背上的年，一路上踏著營地上的積雪，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

第四十二章 決戰

十九天后, 與姜州刺史換防完畢的荀子龍老將軍也帶隊趕到了駐軍大本營。

據君王旨意，姜國正式更名為姜州。

三軍匯齊，據丁泉的陣前線報計算出發兵日期。眾人皆知, 這將是一場撼天地的決戰, 能否平靺鞨十六部, 威懾羅剎邊境，勝敗都在此一舉。

永熙十九年, 二月春分之日。

大周十九萬兵馬, 踏著消融的冰雪，趕在了春耕之前，直粟末靺鞨境。分兵五路合圍粟末邊關大營。

“汗王榮祚，大周天子有命，今爾等若愿歸降，可封您為渤海王，我大周藩王禮遇，如若不然, 便只能一戰了！”顧修坐在五十金的馬背上，赤紅的披風迎風飛卷，高聲朝對面敵營陣前領兵的榮祚喊道。

“你們這群豬玀，滅我黑水七邊部族，今日還想和談？”形高大的榮祚，拔出了腰間的兩柄彎刀，怒目圓睜, 厲聲吼道：“今日之戰!不死不休！”

紅日升高，兩邊戰鼓聲震耳聾, 隨著榮祚陣前高呼一聲：“沖啊！！！！”

靺鞨蠻兵們猶如一汪黑水一般涌流過來, 列在最前排的弓箭手紛紛彎弓搭箭, 羽箭如飛梭一般不斷向縱馬而來的蠻兵們，隨著蠻兵們接二連三的倒下，顧修也高呼一聲：“將士們！隨我殺過去！”

殺伐聲如裂天轟響，一直從晨起殺到了日將西斜，兩方兵力之上勢均力敵難分勝負。

在大周軍中那些巨大的山地強弩猛烈的攻勢之下，難以招架的靺鞨蠻兵們逐漸落了下風。

接連突圍的幾個小隊都是有去無回。

榮祚見勢不妙，立刻朝后下令：“來人！放百！”

領命的靺鞨將，立時傳令到后方，一時間數以千計的猛虎，巨狼，熊羆等猛紅著眼睛，甩著猩紅的舌頭沖大周的隊伍中對著那些進攻中的士兵們瘋狂的撕咬起來。

顧修!下的戰馬也被一只猛虎驚得抬起前蹄，險些將背上的顧修摔了下來。顧修一手勒住馬韁繩，長！槍直接扎進了那只猛虎的肚子，手臂用力一帶，將那虎的腸子都扯了出來。五十金腳下還未站穩，又一頭灰狼朝顧修迎面撲了過來，顧修雙夾馬腹朝后一仰，灰狼撲空，坐起時險些撞上了靺鞨蠻兵揮過來的彎刀，好在他的反應速度格外敏捷，脖頸微微一側，彎刀僅僅割破了皮，沒有割破嚨。

在顧修一槍挑死了殺到自己邊的蠻兵時，邊忽然亮起一片星星點燈的火。

韓墨初已經在混中讓弓箭手點燃了僅剩的桐油火箭，火落在那些巨上，野畏火，落荒而逃，有半數都沖回了對面的靺鞨軍中。

“殿下，臣不是說過您不許離開臣的視線麼？”韓墨初縱馬趕到顧修邊，顧修脖頸上的珠已經淌一片了，冷眼看著還以為這人要活不了。

“我錯了。”顧修抹了一把自己脖子上的鮮，態度誠懇的像個認錯的孩子。

轉眼間，天全暗，兩邊都亮起了火把。顧修一邊提槍殺敵，一邊迅速朝里填著干糧，就著蠻兵的鮮將干糧一口一口的咽了下去，又解下馬背上的水囊仰頭灌了兩口清水。借著邊無人的空擋將水囊拋給了邊同樣往里送著干糧的韓墨初。

一瞬一息之間，兩個人無聲的在馬背上填飽了肚子，再一次沖陣前與蠻兵廝殺，一路沖上了可以縱觀全局的高地，顧修高聲喊著：“王師既出！不勝不還！殺！”

高地之下，粟末兵營中火沖天，那些沒了退路的粟末蠻兵們變得愈發瘋狂，前赴后繼的朝高地上瘋狂沖擊著。

隨著顧修與韓墨初邊的護衛親兵被斬殺殆盡，越來越多的蠻兵殺到了他們面前。兩天一夜高度繃的惡戰，讓兩個人的力都有些支。

韓墨初咬咬牙，長劍斬掉了一個靺鞨蠻兵的腦袋：“殿下，還記得臣教您的出師表麼？”

“記得。”顧修息著答道。

“那好，殿下背給臣聽。”

那一刻，韓墨初似乎帶著顧修回到了小時候，歸云宮空的大院子里韓墨初帶著他練劍時的樣子。

那時候，韓墨初也是這樣一邊練劍一邊教顧修背書。

而今兩人也是如此，一面背書一面殺敵，高揚的讀書聲讓人忘記了疲倦，忘記了害怕，忘記了眼下正是真刀真槍的廝殺。同樣的，高揚的讀書聲也能讓這兩個人安安心心的背對背，各自對敵，因為這樣哪怕看不見對方，也能確準對方還活著。

就在二人力即將耗盡時，高地之下傳來了一聲猶如野般的低吼。

“殿下！！！！老熊來啦！！！！”

熊虎抱著他的大環刀，領著一支數百人的小隊，嘶吼著朝顧修與韓墨初被圍的高地上沖了上來，將顧修與韓墨初兩人擋在了最高的空地上。

顧修與韓墨初暫時松了一口氣，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先殺主將，速戰速決。”

高地之上，韓墨初目如炬，很快鎖定了兵之間正在指揮戰斗的汗王榮祚。

顧修解下了背上的長弓，一彎三箭，方才的一場惡戰下來顧修的雙臂沉重，嘗試了幾次都無法將弓拉滿。

韓墨初立在人后無聲的把住了顧修的雙手：“殿下，凝神。”

顧修與韓墨初二人合力，將手中的長弓拉滿月，屏息凝神將剪頭對準了榮祚的腦袋，直到找準了最佳時機。

“放。”

二人齊刷刷的將雙手松開。嗖嗖嗖，三支羽箭穿破冷風，徑直到了汗王榮祚上，汗王榮祚手中的兩柄彎刀一，死尸轟然墜地。

顧修回，堅定的與韓墨初對視一眼，手中高高舉起手中的長弓：“汗王榮祚已死！不降者斬！”

決戰，到了破曉之時，終于進了掃尾階段。

顧修與韓墨初下了馬背，肩并肩的坐在高地上一人手里拿著半張干糧，邊吃邊看著高地之下來來往往搬運死尸打掃戰場的兵士們。

負責守側翼的丁泉方才傳來消息，左右兩翼與守后方的荀子龍老將軍也在黎明時分大獲全勝了，生擒靺鞨將三百二十八名，俘虜三萬一千八百名，是十分令人欣喜的戰況。

沉的天幕上雪花紛紛揚揚，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的死尸上，皚皚白雪掩蓋了戰爭的慘烈。

“師父，我想把他們帶回去。”顧修看著高地之下那些戰死沙場的王師將士們，低聲與韓墨初說道：“這里，離汴京太遠了。”

“嗯，應該的。”韓墨初微笑著手拍了拍顧修的肩膀：“殿下，安心給臣吧。”

這場耗時一年之久的戰役，王師一共陣亡兩千七百八十余人。

韓墨初返回后方大營的第一件事便是將這兩千多人的名單十分詳細的整理出來，那些尚有骨可尋的，便令人將其尸焚化將其骨灰盛壇中，上名簽以為區分。如果尋不到尸骨的，那便整理了生前所用的，軍中有親友在的便給親友帶回，軍中無親友的便由韓墨初與顧修一并帶回。

永熙十九年，三月初三。

顧修的十六歲生辰那日，君王顧鴻又一次派遣了督軍臣于陣前傳旨。

七皇子顧修驍勇善戰，英勇無雙，特于陣前加封郡王，封號為戰。軍中職銜加升一級為正二品，稱不變。

四品隨軍參將韓墨初，屢獻奇謀，屢建奇功，特賞國士之銜，軍中差遣如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