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臣的錯臣認。臣可以讓新兵放下石板，不再訓”高笙定了定神，重新端起了做長的架子：“可殿下今日為新兵，不服軍規管束，頂撞長，又該如何罰？”

“一切，依軍規行事。”顧修立在高笙面前，眼神沒有一退，語氣也沒有半分退讓。

“依軍規，殿下今日要圍著軍營跑足二十圈。”高笙著子，指著半徑足有一里多的新兵營，挑眉看著顧修。

“好，我認罰。”顧修沒有遲疑，稍稍整理了上的輕甲轉便朝遠跑了起來。

顧修圍著軍營跑了半圈，熊虎拉著宋煜跟了上來：“殿下，你跑慢點，我們陪你。”

“陪我做什麼？別給自己找罪。”顧修看了眼后，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別啊，咱們都說好了陪你了。”

顧修又獨自朝前跑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后黑的一片影子。

再一回，只見那些與顧修一齊訓的新兵都一起跟了上來。

顧修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得救了。

所以這群人心甘愿的陪著顧修。

***

除夕宮宴，顧修沒有收到回宮的旨意，君王顧鴻倒是以顧修的名義往新兵營里送了三百只的羊羔。

香可口的羊，讓整個軍營不能歸家的駐軍都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記住了這位與他們同甘共苦的七皇子顧修。

新兵營的訓練很是辛苦，伴隨而來的便是胃口大開。在韓墨初這些年悉心的教養之下變得舉止得的小狼崽子顧修，一夜之間恢復了年時在北荒時的狀態。

因為，顧修也本顧不得什麼國朝皇子的形象，與眾人一起席地而坐，一手抓著一只羊，啃得滿面油。

顧修一邊啃，一邊想，好在這會兒韓墨初不在，不然見了他這副吃相大約會氣死。

不過眼下這個時辰，他的師父韓墨初應該正在宮中領宴守歲，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到這里來的。

“誒，殿下，你看那邊有個人，好漂亮啊！”熊虎拽了拽埋頭啃羊的顧修，指著不遠的篝火叢。

熊虎在夠一萬人不厭其煩的教導下，終于學會了稱顧修為殿下。

顧修抬頭順著熊虎手指的方向看去，心里不由自主的咯噔一聲。

不遠的篝火之下，一個著牙白裘，眉眼溫文的男子正在與軍中主事丁泉說話。

而放眼天下，能生那般模樣的只有他師父韓墨初一人。

顧修先是一愣，接著將手里的羊，緩緩的塞到了熊虎手里，默默的背過去，荒促促的著角的油花。

“殿下，你躲什麼啊？你不吃啦？”熊虎一頭霧水的攥著顧修啃剩的羊，看著明顯往后躲避的顧修。

“殿下。”

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韓墨初那聲溫的殿下喚得顧修心底一虛，閉了閉眼，認命的起轉過來。

“師父。”顧修站在韓墨初面前，不聲的將左手背在了后。

“臣還以為殿下見了臣會很高興，想不到殿下竟這般涼薄，兩月不見，殿下這是把臣忘得一干二凈了？”韓墨初看著顧修倏然笑開，當著一眾新兵的面從懷中掏出一方帕，與顧修凈角。

包括熊虎在的一眾新兵，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中的翹楚顧修，被個神仙似的男子當個孩子似的管著。

“我不曾。”顧修站在韓墨初面前，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同著眾人也不能與之親近，只能僵著子，由著人與自己：“能不能回營帳說話？”

“好。”韓墨初收了手中的帕子，跟著顧修回到了他日常起居的營帳之。

營帳中燈火昏黃，四下無人，韓墨初便坐在了顧修的木板搭建的小榻上。顧修起衫下擺，雙膝跪坐在地，上伏在了韓墨初膝頭：“師父，今日怎麼過來了？”

“來看看殿下在軍中過得好不好。”韓墨初手著顧修的背脊，冰冷的鐵甲粘在手上，冷得鉆心。

“我在軍中，很好。”顧修抬起頭，盯著那張下許久未見的面孔，恍然失神：“師父在宮中如何。”

“殿下不在，臣在宮中閑的手腳生花。”韓墨初揚起角，輕聲笑道：“所以啊，臣也來隨殿下從軍了。”

“什麼？”顧修不可思議的從韓墨初膝頭上撐起。韓墨初一個四品，領的是文職銜，怎麼可能隨他從軍。

“殿下不信麼？”韓墨初說罷，又從袖袍里掏出了一封蓋了印的授憑：“臣可是陛下欽點，正正經經的隨軍參謀。”

顧修接了那張授憑證翻開瞧了一眼，瞬間明白了他臨行前夜韓墨初的云淡風輕。

因為，從一開始，韓墨初便打定主意，要隨他一起出征了。

第三十二章 出征

韓墨初了軍營的那個除夕夜，韓墨初在與顧修簡短且溫馨的敘舊之后，還是從隨而來的行囊中出了那柄紅木戒尺。

韓墨初責罰顧修的理由是，為國朝皇子不懂得自尊自重，與新兵打一片固然重要。

可他顧修終究不是來此當新兵差遣的，而是來領兵出征的。

軍中是最不可講人的地方，顧修將自己與新兵徹徹底底的一視同仁，久而久之眾人心中對他便會沒了敬畏。來日若顧修為統帥，軍中皆是些仗著與顧修同為新兵的這點分托辭講的人，此類事乃是軍中大忌。

“殿下為皇子能與新兵同吃同住乃是賢能之舉，可殿下要懂得讓他們記住您是與他們截然不同的人。殿下要懂得讓旁人記住你的恩，記住你的賢能，而不是一味的與之廝混。該立威時不立威，久之殿下的賢能之舉在旁人眼中便了理所應當的事。況且君子不欺暗室，殿下因臣不在側便放縱至此，是為品行不端，請殿下出左手吧。”

韓墨初在到第十下的時候，顧修提了個足夠讓他后悔多日的要求。

他將右手手掌與左手平端到了一起，與手持戒尺的韓墨初說道：“軍中不寫字，要不，換只手？”

顧修的這句話，最終換來的便是兩只手都紅腫得掌心隆起。軍中不寫字，可軍中要提槍，彎弓，馬。

以至于顧修過了許多年，都忘不了那些日子他是如何腫著兩只手，勒馬躍障，彎弓靶的，更忘不了他是如何腫著兩只手提著長！槍與人對打，長！槍每次磕，尖銳的腫痛便會刺到心里，最終徹底發麻。

那滋味兒，當真不好。

那些日子里，韓墨初每每看見顧修的那雙燒豬蹄，目都是溫中帶著點惋惜。可就是一句疼不疼的話都沒問過，一撮消腫鎮痛的藥也沒給過。時時刻刻提醒著顧修，在他韓墨初這里想講避罰，永遠只有自食其果四個字。

顧修心里明白，韓墨初并不是要他端著皇子的架子將自己與那些即將與他生死與共的人拒于千里之外。而是要他記住，他為國朝皇子便該有與別于常人，要有為皇族出的面和自律。

年初一的午膳，軍營里供得是羊扁食。

顧修依舊與一眾新兵一般排著隊領取餐食，不過用膳時顧修自尋了個干凈些的空地盤膝端坐，不管這一個晌午的集訓肚子里的囂有多強烈，他都要一口一口的吃，不能狼吞虎咽。

“殿下，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里了？”熊虎抱著個比尋常人大四五倍的銅盆，一屁坐在了顧修邊。

“沒什麼。”

“殿下，你今日怎麼吃得這麼慢？這扁食里都是羊，不好吃麼？”熊虎一連往里拉了兩個餃子，燙得滿頭大汗。

“你同我一般慢些吃，便不會燙到了。”顧修也不知該如何同他解釋，只能隨口找了個托辭。

“殿下，原來您在這兒，在下尋了您很久。”來的人是宋煜，自從那日顧修將他從那塊巨石之下推了出來，他便總是有意無意的出現在顧修邊。

此時的宋煜懷中抱著一個布包，清瘦的臉上掛著殷切的微笑。

“尋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