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三個兒子，還有一個不學無，整日里不是招貓逗狗便是惹是生非。另一個雖說穩重出，但又不與他親近。

作為一個年近半百的君主，顧鴻的心里早已沒了昔年一征天下的決心，開始心起這些瑣碎的家長里短。

想著想著顧鴻便愣住了。

“陛下？您怎麼不說話了？”南曦輕輕晃了晃他的肩膀。

“沒什麼？朕只是在想修兒的事。”顧鴻低頭吻了吻懷中人的額頭，苦笑道：“你說他自不在朕邊，將來他會不會記恨朕？”

“怎麼會？陛下在想什麼呢？”南曦抬起頭，溫的親吻著顧鴻的下：“您是他的父親，是這天下的君主，您能給他旁人永遠給不了的王爵尊榮和天潢貴胄的份，他怎麼會記恨您呢？”

“可是...”顧鴻皺眉頭，眼前又浮現了云瑤離宮時那個決絕的影。顧修在邊長大，對他怎能不恨？

“陛下，您還在想昔年舊事麼？昔年的事證據確鑿，陛下未曾株連云氏族人已經是格外恩典了，您留著他們的命，讓他們在北荒好生反省。他們對陛下只會激，哪里會有記恨？”南曦扶著顧鴻的肩膀，翻挎在了顧鴻上：“再說，七殿下若是心中對您有恨，又為何會在宮宴上不顧一切去與熊搏殺？世人皆知手足之深淺，皆源于對父母之。他若是恨您，又怎會與公主親近，與六殿下好？總之是您太兇了，嚇得七殿下都不敢與您親近。”

“你個小東西又知道了？朕兇麼？”顧鴻屈指抬起了南曦的下，饒有興致的欣賞著南曦的貌。

“唔...兇...每次都好像要把奴才弄死。”南曦眨眨眼睛，轉而膩進了顧鴻的膛：“不過，奴才喜歡。”

永熙十七年，二月二十。

漠南世子阿日斯蘭率部族使臣，攜帶著遠超往年數倍的歲供宮了。君王顧鴻心知肚明這位漠南世子此行目的。也深知他這位唯一的嫡親公主早已到了嫁齡。大約兩三年前，他便開始留意京城的勛貴人戶，但又總覺得那些世家子弟中沒有一人可堪與自家的兒相配。

漠南部是蒙室部落中最強悍的一個部落，外氏部族求娶國朝公主之事也是古來有之。那位漠南世子又在去歲春獵之上于公主有救命之恩，而今看來那位世子對公主還大有些一往深的架勢。

為著公主的婚事，前朝已經爭執了不下小半年了。直至上月，漠南部名書上表提親求娶公主，到底還是將這件事攤在了桌面上。

對于此事，坐擁天下的君王顧鴻心中不愿，但又著實不知該如何回絕，只能允準漠南世子阿日斯蘭之請，令其暫居宮中，以觀后效。

君王的這份旨意，猶如一顆巨石砸轟然墜平靜的水面，炸起一片巨浪。

那四位素常各有親疏的皇子們忽然之間變得同仇敵愾。

韓墨初不知旁人如何，只知道顧修這孩子自從聽說漠南世子宮暫居的消息后臉上的表便沒有一日是好看的。

韓墨初生來沒有姊妹兄弟，只有一個蘇澈一同長大。他委實不大理解弟對于長姐的，那種對長姐將來的枕邊人錙銖必較，吹求疵的。

自從漠南世子宮，顧修的話變得更了，起得也更早了，習武時用的□□也換了可堪實戰的長！槍，一招一式練起來都帶著怒氣，將歸云宮中的磚地都砸裂了四五塊。

如此過了數日，韓墨初終于忍不住在顧修習字之時溫言寬寬道：“殿下，其實公主早已到了嫁齡，殿下不是一早便說公主遲早有一日是要嫁為人婦，眼下又何必這般認真呢？”

顧修沉著臉，手中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生生將手中的狼毫筆都掐斷了，墨濺了一手。

“殿下？”韓墨初取出一方帕與顧修手，溫聲問道：“殿下這是討厭漠南世子，還是凡是對公主存了心思的男子你都討厭？”

顧修憋了口氣，一時也不知該怎樣回答韓墨初的問題，悶頭想了老半天才道：“總之，那個漠南來的便是不行。”

寶源是個小太監，原本在府司當差，做些搬搬抬抬的活計。

漠南世子宮后，他與其他六名小太監一起服侍這位世子。

那是一個明，萬里無云的午后。

寶源按著吩咐，將漠南世子帶來的白玉甜瓜分送至諸位皇子宮中。

漠南境干旱，鮮果種類極，只有一種長在沙地里的甜瓜口味極佳。那甜瓜一年只一季產量極，且皮薄多不耐運輸。阿日斯蘭此次京統共只挑出十只品相好的，四只獻給了君王顧鴻，兩只送到了公主門下，剩下四個便預備分送于諸位皇子手中。

寶源帶著甜瓜送到三皇子顧時，顧正坐在院中的車上修剪盆景。

“奴才見過三皇子殿下，漠南世子吩咐奴才與各宮皇子送些白玉甜瓜嘗鮮。”

顧略微抬頭看了那人一眼，手上的作未停：“擱下罷，代我多謝世子。”

寶源依言將手中的甜瓜擱了下來，又說道：“三皇子殿下，若無旁的事，奴才便先告退了。”

“慢著，我問你這甜瓜公主那里可有了？”

“回三殿下，公主那里已經有了，是漠南世子親自送過去的。”

聞言，顧剪花枝的剪子突然就偏了一半：“罷了，我知道了，你退下罷。”

寶源走后，顧的侍寶祿將那裝甜瓜的木盒抱了過來；“殿下，奴才讓小廚房與您切了如何？”

“不必了，送去母妃的正室吧。”

“殿下，這果子每年初春只產一季，好似還金貴的，您不留一些嘗嘗麼？”

“不留了，我眼下不想瞧見這個盒子。”顧自從剪偏了一剪子，眼前的盆景就遭了殃，一下一下的越剪越禿。

寶源轉而又到了四皇子顧偃所居的貴妃宮中，臨朝涉政的顧偃已經開始理簡單的公文了。

寶源說明來意，顧偃連眼皮也沒抬一抬便讓人放下東西退下。

待人走后，顧偃才擱下手中的公文案卷，吩咐道：“寶慶，把那東西拿下去，你們下頭的人分著吃了吧。”

寶慶不明所以的抱著那鑲著金邊的木盒：“殿下，咱們做奴才的哪里配吃這麼好的東西啊？”

顧偃白了那木盒子一眼，冷聲道：“奴才送來的東西，給奴才吃正好。”

寶源與顧攸送甜瓜時顧攸不在，正在堂屋里與那位白老先生一齊練字。

下課后便瞧見外室的小桌上擺著已經打好角的白玉甜瓜，順手便了一塊兒，嘗上一口又涼又甜：“這果子味道還不錯，哪兒來的？”

“回殿下的話，這是漠南世子著人送過來的白玉甜瓜，說是給各宮皇子嘗個鮮的。”小太監寶福如實回道。

“呸呸呸，誰讓你收那廝送的東西的？小恩小惠的想娶我長姐！門兒都沒有！”顧攸聞言立馬將吃進里的甜瓜一腦的都吐了出來：“趕趕，把這臟東西給我扔出去喂狗。以后再敢收他送的東西我了你的皮！”

寶源的最后一盒果子是送給顧修的，阿日斯蘭知道顧錦對顧修的另眼相待，故而給顧修的盒子里還特地放了些年人喜歡的致食，盒子也比旁人的大上一些。

寶源進門的時候，韓墨初午睡剛起，正在院中陪顧修過招。

長！槍寶劍鏗鏘頓挫，兩人的法也越來越快，手中的兵刃都快看不清了。二人激戰正酣之時，韓墨初余瞧見門前有人，便順手收了劍勢，順帶著連顧修的腳步也一起拉穩。

“這位小公公，有何貴干啊？”韓墨初溫聲笑道。

“奴才見過七殿下，見過韓師。漠南世子遣奴才來與殿下送些東西。”

聽見漠南世子四個字，顧修的臉以眼可見的速度了下來，手中的長！槍朝地上狠狠一頓直接擊將一塊磚石擊得四分五裂，隨即轉頭也不回的走進室去了。

長！槍擊碎磚石的靜將寶源嚇得一個激靈，也不知自己才說的那句話哪里得罪了顧修這位小祖宗，只能臉蒼白的陪著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