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云亭與老王妃跪在最前方，做出虔誠祈福的模樣。

陸陸續續過來的百姓原本只是來瞧一瞧熱鬧，又或者只是想混個飽腹，但見著姿筆直跪在前方的兩人，耳中再聽著莊重的梵音，也都陸陸續續跟著跪在了臨時鋪了稻草的雪地上。

法場上自發來祈福的百姓越來越多。

到了傍晚時，幾乎已經是人人的狀態。渭州城城門大開，城中已然是空無一人。

第104章 沖喜第104天 渭州城，破了

渭州城外, 西煌軍營。

一個高大異常的男人負手站在中軍帳中，仰頭觀看前方懸掛的輿圖、在營帳之中，還依次坐著三個同樣魁梧的男人, 都是西煌軍中的重要將領。

“你們說，這到底是不是李歧的計謀？”站在中央的男人出言道。

他是西煌大將軍閭丘鋒，數年間與李歧鋒數十次, 卻依舊不清他的路數。

今冬大雪連天，西煌國影響甚大, 為了減緩雪災的力，西煌舉全國兵力，陳兵北疆，趁著李歧重傷之際，從北昭的防線撕破一道缺口。只要奪下北昭三座城池, 他們就有足夠的籌碼同北昭談條件。到時候不論是金銀糧草, 還是酒人, 都唾手可得。

但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李歧的竟然好了！

上一次小規模的戰，西煌因李歧的忽然出現士氣大跌。為了穩定軍心, 不得不修整半月。

眼見著馬上就到了北昭的新年，他們原計劃打算除夕夜趁其不備發攻勢, 卻不料城中探子來報, 說渭州城中的百姓全部去了城外, 渭州城已然是一座空城。

這一突變，閭丘鋒懷疑，李歧是不是已經察覺了他們的計劃。

“若是李歧想以空城引我們甕，做的也太直白了。”一個將領出言道：“這不像是他的作風。”

李歧用兵，向來詭譎多變, 你以為他要聲東擊西，將西邊死死守住，實則他繞過東西兩面，去打中路。總之十分防不勝防。依他行事作風，絕不可能用這種讓人一眼看穿的把戲。

“但這個時候把渭州城的人撤出去，也實在是奇怪。”另一個子多疑的將領問道：“探子還沒探到最新的消息？”

“也差不多該傳回消息了。”閭丘鋒道。

說曹曹就到，后的營帳門簾被掀開，一個北昭打扮的男人走進來，單膝跪地，行了個禮道：“大將軍，我已經將城中形打探清楚了，”

“說。”

“渭州城中百姓撤走，似乎跟永安王無關，是永安王的王妃在城外辦了個法場，說是要向上天祈求大雪早日停歇。城中的人現在全都去了法場祈福。我看見法場上還有不北疆軍的兵卒。”探子將探明的消息一一稟報，

“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是有些巧。”先前一直沒出聲的將領道：“但今日是北昭的除夕，他們本來就篤信神佛，做法場祈福也是正常。”

他們這一說，其他人的神越發遲疑起來。

閭丘鋒背著手道：“這是最好的機會，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北昭軍不會再有這麼松懈的時候。”

這是他們選擇的除夕夜晚攻城最重要的原因。

三個將領面面相覷半晌，最后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那就賭一把！”

閭丘鋒顯然也傾向于開戰，幾個將領達一致，分頭去備戰。

***

而此時，極北城墻上。

李歧披玄甲，腰間挎著長刀，正遠遠眺西煌軍駐扎的方向。

在他后，姜述登上城墻，低聲稟報：“王爺，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只等西煌軍手。”他頓了一頓，不太確定道：“閭丘鋒真的會上當嗎？”

西煌不可能不知道渭州城如今已是一座空城，姜述換位思考一下，覺得換做是他，絕不會貿然攻城。

“他們等不得了。”李歧撇了撇，眼中出幾分譏諷：“而且他們覺得我不會用如此直白的計謀。”

西煌被他坑多了，就算如今他派人直截了當地去告訴他們，已經在空城里設下埋伏等他們甕，閭丘鋒估計也會覺得他在搞空城計。

況且葉云亭在城外設的法場可信度也十分高，他順著閭丘鋒的思路想一想，對方有八的可能會攻城。

“下去做好準備吧。”李歧吩咐了一聲。

姜述應聲，正準備轉離開，就聽他又問了一句：“法場上形如何？”

“法場上滿了百姓，都在誦經祈福。”姜述也沒想到王妃當真能把全城的百姓都引到外城去。

如今這天寒地凍的時節，他們這樣習慣了嚴寒的武將都有些不住，但那些百姓不論男老，卻頂著風雪在虔誠誦經。

他還記得乍一看見那場面時所帶來的震撼。漆黑的法場上，只有祭臺上的篝火在風雪中燃燒，下頭的百姓一個挨著一個，或跪坐，或盤膝而坐，皆是雙手合十，垂首祈福。而王妃與老王妃，則跪在祭臺最前方，姿傲然，神莊嚴。

那祭臺中央誦經的老和尚，瞧著都沒有他們二人來的震撼。也難怪百姓們紛紛效仿，人越來越多。

姜述說完，就見李歧沉默地看著他，說：“還有呢？”

還有？

他正想說沒什麼了，忽然福至心靈地明白過來什麼，道：“王妃計謀高明，從軍中搜羅了一批淘汰的棉分發給了來祈福的百姓。若是西煌探子看到，恐怕會更信以為真。”

軍中的棉與普通棉自然有區別，西煌同他們打了這麼久，彼此都知之甚深。若是西煌探子瞧見那些穿著軍用棉的百姓，恐怕會以為軍中兵卒也參與了祈福儀式。

李歧微微頷首，流出些許驕傲。他的王妃自然是不同尋常人的。

他本來還想多問幾句，但張了，卻又覺得沒有必要。等滅了西煌，他自己去看。

擺了擺手，示意姜述去忙旁的事。

……

亥時末，除夕將盡，新的一年將至。

北昭軍中約傳來慶賀的歡呼聲，打前鋒的探子悄無聲息折返回來，將之告知閭丘鋒。

“他們果然松懈了。”閭丘鋒神微緩，拔出側彎刀，沉聲道：“走，跟我去殺他們，打下渭州城！”

西煌軍中的呼聲震天。

黑夜之中，十萬人馬以雷霆之勢奔來，極北城墻上的守衛大約是喝醉了酒，直到軍臨城下，城墻上才燃起狼煙，響起尖銳的號角聲示警。城墻之上，兵卒嚷聲和腳步聲匆匆。

“撞門！”然而此時，西煌的攻城木已經開始大力撞擊城門。

攻城木撞在堅固的城門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在黑暗中卻格外的明晰。

北昭軍果然被忽如其來的攻城打了陣腳，待城門被撞開，閭丘鋒帶兵越過城墻，才對上領兵迎敵的李歧。

他勒了勒韁繩，下高大的戰馬揚蹄踩在了倒下的城門上，他彎刀直指李歧的方向，聲如洪鐘：“永安王，這渭州城今日就該易主了！”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李歧反相譏，長刀一揚：“殺！”

兩軍在極北城墻與渭州城之間的空地上廝殺在一起。

漆黑的夜之中，烽火連天，鼓點急促，士兵的喊殺與兵戈撞聲不絕于耳。

閭丘鋒了彎刀上的鮮，策馬揮刀，殺北昭軍中，刀尖直指李歧。

側的朱聞意迎戰，卻被李歧攔下，他揮刀向后，半人長的厚背重刀在地面拖拽出深刻痕跡……

混戰之中，兩人策馬狂奔，指向對方的刀尖蘊含凜冽殺意。

沉重的刀相撞，錯而過時，刀出火星。

閭丘鋒橫刀前，目掃過李歧的雙，不懷好意笑道：“聽聞永安王先前中了奇毒，雙不良于行。如今看著，倒是同常人無異。”

“廢話說，本王可沒工夫同你敘舊。”李歧上譏諷，但踩著馬鐙的雙，卻微不可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