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乃低下頭，不想說話，他心里現在的確很復雜，震驚，疑，不舍，憤怒，憐惜，高興，番上涌，把他腔得難發脹。

“我知道你不舍得小選。”謝城燁輕輕握了握肖乃的肩膀，“但我也知道你很替小選高興。”

聽到謝城燁的話，肖乃抬頭，聲音很輕：“我的確為小選高興，但也很替他憤怒，不平，如果小選真的是被調換，實在太可憐了，明明是個小爺，卻被抱走扔去鄉下，被養他的人待，每天吃不飽穿不暖，被惡意辱罵，嘲笑，活活毆打侮辱了那麼多年，而仇人還在自己家里被當做恩人一樣對待！”

是想想肖乃就覺得心口堵得不行，吸了口氣才繼續道：“我舍不得小選，但絕對支持他去認親，那對夫妻聽著就是很不錯的人，一定會好好對待小選，給他父母。”

“蕭三夫婦的確不錯，如果你支持，那我就給蕭四去個電話，和他簡要說一下這件事。”

“嗯。”肖乃點頭，但到底是不舍，心窩忍不住有些泛酸。

這個電話一打，小選留在他家的時間就要倒計時了吧。

和肖乃商量好，謝城燁便給蕭四打了個電話，不出意料的，聽到了這個一向溫和的四弟罕見的沉得發冷的聲音，以及拳頭落在桌子上的悶聲。

謝城燁等他冷靜了一會兒，才繼續道：“大概就是這樣，如果你想拿到確切的證據，建議你暗地帶那孩子去測個型，不過這型既然能瞞了八年，證明你們蕭家也有鬼，要好好規劃，不要打草驚蛇。”

“我知道，謝謝三哥。”蕭老四聲音抑，但激也是真的激，只是現在說什麼激話也沒意義：“三哥，那個王明珠嫂子來到京城了是嗎？”

“沒錯。”

“讓你的屬下把引過來吧，鬧一鬧，起來不錯，熱鬧。”

“行，其他查到的資料，我也會讓杜明都拷一份給你。”

“謝謝三哥。”蕭四說完又重復了一句，“真的，謝謝三哥，謝謝你和嫂子救了我侄子，謝謝你查到這些。”

“謝什麼，真想謝，就留著給我包結婚紅包。”

蕭四倏地笑了聲：“行，一定給你和嫂子包個大的，話說嫂子心腸真好，長得一定也很好看。”

謝城燁看了一眼往他這瞄的肖乃，輕笑道：“你喊他肖小弟就行。”

“哦......我知道了。”蕭四故意道：“三哥你居然還沒追上啊？”

“行了，你去忙吧。”謝城燁聲音平淡：“沉住氣。”

“嗯。”蕭四剛剛的輕松語氣一秒消失，似是剛剛那個調侃謝城燁的人不是他：“三哥，我掛了，這幾天我可能會多麻煩些你，你知道，我在學校實驗室待久了，有些事可能理得......”

“沒事，只要有問題，給我打電話。”

“是，謝謝三哥。”蕭四聲音漸小，最終掛了電話。

“這事兒我也要提前告訴小選一聲。”肖乃看著謝城燁，“他有權利提前知道。”

“好，但是......要先緩一緩。”謝城燁手指挲著電話，“等王明珠他嫂子鬧完，蕭四那邊也查得差不多了，我們就把事告訴小選，亦或者......我們直接去一趟京城。”

“去京城？”肖乃皺了皺眉，“如果這事兒真相大白了，不應該是蕭家人來找小選嗎，我不想讓小選上趕著去，我聽出蕭家是個有錢有勢的大家，但如果他們不追著來找小選，我寧愿小選在這兒過，何況小選在這兒也會過得很好。”

“小選在這兒當然會過得非常好，但我想讓你們去一趟京城，不是想讓小選去主認親，而是......”謝城燁頓了頓，突然把主意打消：“也罷，不去也好，剛剛是我想岔了。”

“什麼？”肖乃仰頭，“你剛剛在想什麼？”

“沒事。”謝城燁微微笑了笑：“走吧，該回店里了。”

一上午忙得暈頭轉向，肖乃幾乎沒空再想王選的事兒，等到下午去接肖寶寶的王選時，心已經平靜了很多。

小選若真是蕭家的小爺，現在認回去總比以后認回去強，如果相了很多年再讓小選走，他和寶寶都會極其舍不得，而小選也是個懂事有義的孩子，肯定也不會好。

臨近放學的小學校門熙熙攘攘，熱鬧得像是商業街，肖乃抱著肖寶寶等王選，肖寶寶穿著可的黃背帶和白小棉夾，背帶很長，護到腳脖子，里面鼓鼓的，一看就知道塞了好幾件秋秋和保暖，但在一群小孩子里，依然是最洋氣好看的一個，白的臉蛋像是可的糯米團，烏溜溜的眼睛仿若嵌上去的兩顆剛洗過的黑葡萄，讓人想抱進懷里親了又親。

省實驗小學校門口。

周傳景今天被一個很有錢的高年級男生懟了，心里氣不順，放學出了校門不想回家，沿著校門的另一邊路瞎逛，腳踢來踢去，把石子塑料袋踢得到都是。

可走著走著，他后突然被大力一拍，“嘿，周傳景，你怎麼往這邊走了？你不應該往校門北邊那條路走嗎，這是南邊。”

周傳景本就煩躁，被拍了一下頓時就想罵人，可一轉頭，發現是他們隔壁班上一個有威的男生張佳昆，便又把罵人的話咽了下來，哼著氣說：“我想在這邊逛逛再回家。”

“哦，但這邊也沒什麼好逛的，除了......誒，那不是王選麼？”張佳昆突然提高聲調，抬手指了過去，“那是他爸爸？哇，沒想到他爸爸長得這麼好看，嗯，弟弟也好看，比我鄰居妹妹還可！”

周傳景不耐地看了過去，卻一下子愣住，眼睛僵地睜大。

那...那...那兩人不是肖乃那個賤人和肖寶寶那個小乞丐嗎？！！！

他們怎麼會在省城？！！還，還來接王選這個慫貨？！！

直到前面那幾人都走遠了，周傳景都沒反應過來，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前面，看起來帶著幾分惡狠狠。

肖乃和肖寶寶怎麼會來省城！看樣子還和王選很親昵？！而且......而且他們看起來好像還變得有錢了，都穿得那麼好看洋氣......尤其是那個小乞丐，沒想到沒以前那樣又干瘦又臉黃了，臉還白-白的，打扮打扮看起來居然比他姑嫁的那個顧家里的幾個小孩小男孩都要好看？！

他居然還對著王選那個慫貨笑，看樣子是在喊哥哥？呸！一個小乞丐一個大慫貨！

“周傳景？周傳景？！”喊了周傳景好幾遍都不理，張佳昆也不高興了，“你想什麼呢！”

周傳景卻依然沒理，醒過神兒后扭頭就跑，他必須趕把這事兒告訴他爸爸和姑姑！

周傳景的出現肖乃本就沒注意到，帶著倆崽崽回到店里就繼續忙了，謝城燁則給杜明打了個電話，督促一下辦事進度。

其實謝城燁本不需要督促，因為杜明發現自己不小心查出個換子辛后，辦事兒比用子在后面攆都積極，這時候正給蕭家四爺送資料呢，順便圍觀了一場王春艷撕王明珠的大戲，不由得在心里給下屬豎了個大拇指，這效率不錯，引人引得快。

他到的時候王春艷已經唾沫滿天地打滾開罵了，蕭家幾個保安也不知是沒見過這種撒潑陣仗，還是因為主家沒發話，居然沒有上前強把人拖走。

王明珠在京城生活了近十年，雖是保姆但蕭家對一直很好，完全可以算得上是生活優渥，幾乎看不出是小地方出來的痕跡，上穿著的確良小碎花襯衫，下是高腰，臉上沒斑皮細膩，頭發還微微燙卷盤起，看起來就和京城小資家庭出來的沒兩樣，一開口就是京腔。

“嫂子，你怎麼能這麼顛倒黑白，我哪有不疼小選，我之所以把他放到你們那兒，不還是因為大師說他的命格更合你們？在這兒他傷我們我們也傷他，要是我們不傷他，就是被克死，我也不會把他送走的啊......”

王明珠說著說著就噎著抹淚：“我每月寄那麼多錢回去，不就是想讓小選過好一點，就安平縣的價，我寄的錢養你們一家都沒問題，可你們卻還不想養他，還打他！你們可一直都說對小選很好啊！你們居然待他！大嫂，人不能這麼喪良心啊......我的小選啊，我的小選啊，要不是怕我和你爸的命會傷你的命，我們怎麼也不會把你送到舅舅家去啊......”

杜明在樓上給蕭四爺遞文件，聽到這兒面上不聲心里卻差點出了傷，他從劉大余那查到的明明是王明珠說那小孩克父母，而不是互相克，沒想到這王明珠給蕭三夫人說的和給劉大余說的居然還不一樣，難道是怕給劉大余說那小孩也克他們的話劉大余會不同意寄錢？可這王明珠為什麼又一定要寄錢？

完蛋，他失誤了，這里面的事兒居然沒查全，希謝總到時別怪罪他！

“王明珠你他娘的才是放屁！”

王春艷氣得不行，爬起來就要去撕王明珠，“你說的好像你多清白，我就不信那小兔崽子的事兒你一點都不知道！那小崽子不是和你告過狀麼，你不一句都不信麼？！都是當娘的你他娘的裝什麼裝，真疼兒子的話他告狀了你都一點不信，一個月打一回電話還不喊他接！你說疼他鬼都不信，我呸！”

一直坐在大廳主座上的蕭三夫人一直都沒說話，眉頭一直皺著，面也不怎麼耐煩，聽到這兒臉卻是變了變，王明珠把大兒子送回老家的事兒知道，但當時王明珠說的是他們命互相克，待在一起對誰也不好，而且見平時王明珠總是提起那個大兒子又干什麼了，看樣子很是關心，應該經常打電話問候，不然不會知道得這麼詳細，可現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嫂子居然說王明珠一個月才打一回電話，打的時候還不喊那個小孩......？

那王明珠為什麼經常提起大兒子又調皮搗蛋什麼了，不好好上學也不聽長輩話，甚至為這個大兒子的不懂事而愁得睡不著覺，覺得自己對不起兒子，一提就哭，總不能......是又編又演的吧？

蕭三夫人這一出神，就沒來得及示意保安，無人攔的王春艷熊一樣地撕上了王明珠，抓住王明珠的頭發惡狠狠地左右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