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麟衛指揮使程茂明很頭疼，非常頭疼。

原本爲了追查賣藝年小楓的來歷而頭疼，現在終於查清楚了，更頭疼了。

小楓的姐姐竟然是被太子禍害的，後來小楓的父親去報，死因亦有蹊蹺。

小楓不惜命找上太子，就是報仇來了。

他把查來的況稟報給皇上，就等於揭了太子的不堪，做這種事很可能裡外不是人啊。

糾結了一陣，程茂明還是進宮去了。

泰安帝正在暖閣中喝茶。

近來大雪不斷，窩在暖閣裡喝茶再舒服不過了。

“皇上，程指揮使求見。”

泰安帝把茶盞一放，淡淡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程茂明出現在泰安帝面前，躬見禮：“微臣見過皇上。”

泰安帝睨他一眼：“調查刺殺太子的逆賊有進展了？”

比起在太子面前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位帝王在臣子面前永遠是敏銳的。

程茂明低垂了眼睛：“是……”

“那逆賊是什麼份，爲何行刺太子？”

程茂明猶豫了一下。

泰安帝眉頭一擰：“怎麼？”

難道逆賊與平樂帝有關——這個猜疑早就在泰安帝心裡翻騰了。

平樂帝的失蹤一直是泰安帝一塊心病，而太子師秦雲川與前朝國師明心真人來往的書信，更證實他的擔憂不是無的放矢。

平樂帝還活著，並謀劃把皇位奪回去。

可恨到現在也沒查出明心真人藏何！

面對泰安帝的催促，程茂明不敢再猶豫，著頭皮說起來。

“小楓家住萬福坊，父親是一名工部郎中，他還有一個姐姐，八年前的七夕……”

聽程茂明講完，泰安帝面鐵青。

“調查無誤？”他幾乎咬著牙問出這句話。

到皇上的怒火，程茂明不敢擡頭，小心翼翼道：“據目前調查到的線索，是這樣……”

如果不是太子，一個小孩子怎麼會忍辱負重八年，拼了命來刺殺？

泰安帝薄脣抿一道線，顯出帝王的無：“既然查明瞭，案子就結了吧。至於知的人，讓他們別說話。”

比起真相，他倒願與平樂帝有關了。

他的皇位雖然得來不正，可這些年來他在政事上兢兢業業，當年步步的齊人安分許多，還收回了部分失地。

可以說，在做皇帝這件事上，他是對得起大周的，而不像他那個兄長，對弟弟們倒是氣，可面對齊人就是個窩囊廢，恨不得把大周江山全孝敬給異族。

他有這個自信，大部分臣民聽到太子被平樂帝的人刺殺，都會站在他這一邊。可若是讓人知道小楓行刺太子是因爲太子壞了他姐姐清白，人們定會覺得活該。

無論是爲了太子名聲，還是社稷穩固，真相都不能傳出去。

泰安帝擡手了眉心，緩緩道：“明心真人的下落，還沒查到吧？”

程茂明心頭一跳，跪下請罪：“微臣無能，至今還沒明心真人的消息。”

這些日子他幾乎把京城挖地三尺，連明心真人的影子都沒著。

他也想過明心真人定然改容易貌了，可對方既然與太子師秦雲川有過聯繫，總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上方傳來泰安帝的嘆氣聲：“明心真人手段莫測，不知暗中培養了多逆賊準備對付朕與太子，你對上這樣的人一時沒有頭緒也不奇怪。”

“微臣慚愧。”對泰安帝話中深意，程茂明心領神會。

他當然不會傻到以爲這是皇上的諒，皇上分明是暗示他把小楓行刺太子的事推到前朝國師頭上去。

“起來吧。”

程茂明爬起來表忠心：“微臣定竭盡所能，儘快把逆賊找到，免得再讓逆賊興風作浪。”

泰安帝滿意點頭：“幸虧有程卿，替朕解憂。”

程茂明一離開，泰安帝就去了東宮。

整個東宮還籠罩在低沉的氣氛中，就連琉璃瓦上的積雪都比旁的顯得冷一些。

泰安帝過去時，明心真人剛給太子施完針準備退下。

“見過皇上。”

面對明心真人，泰安帝面和煦：“王先生不必多禮，這幾日辛苦你了。”

“爲皇上分憂，是草民的榮幸。”

泰安帝不由點頭。

又有本事又會說話，這樣的人才誰不喜歡呢。

泰安帝又問了幾句太子況，等明心真人出去後，轉向太子。

“父皇——”在太子心裡，太子妃的事算是遮掩過去了，可是面對泰安帝還是有些心虛。

“你們都退下。”泰安帝面無表道。

宮人齊齊退出去，只剩太子張起來。

莫非父皇察覺了什麼？

“刺殺你的人，來歷查出來了。”短暫的沉默後，泰安帝選擇挑明。

太子妃的事不好說破，但要是讓這混賬以爲做了什麼荒唐事都能瞞天過海，以後更無法無天了。

太子一聽，一臉憤怒：“是誰害兒子！”

“八年前的七夕，你在什麼地方？”

“八年前？”太子一臉詫異，“當然在東宮裡啊。”

泰安帝臉一沉：“你再想想！”

他說的這麼明顯了，這混賬還死鴨子。

太子苦笑：“父皇，八年前的事了，兒子哪能記得啊。”

“不記得？”泰安帝聲音更冷了。

太子直覺有些不安，腦子拼命轉著。

八年前的七夕，七夕——他一個激靈，想了起來。

到底幾年前其實不記得了，可要說遇刺的事與某個七夕有關，應該就是那一次了……

一見太子反應，泰安帝沉聲問：“想起來了？”

太子心中驚怒加，面上出幾分尷尬：“是有一年七夕，兒子好奇出去逛，遇見了一個小娘子……父皇，是那子先對兒子表明好的，兒子許諾等過一段時間就安排進宮，誰知回去第二日就死了，定是爹孃把人死的！”

許諾自然是沒有的，八年前的那晚沒有別人知道，還不是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父皇，刺殺我的人是——”

“那子的胞弟。”太子的解釋並不能平息泰安帝的怒火，“爲儲君，行事如此荒唐，你太令朕失了！”

太子聽著，只有一個念頭：大意了，應該斬草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