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好找出了規律，錦麟衛指揮使程茂明每日中午都會在衙門附近的一家茶樓喝茶。他喝茶的雅室也是固定的，就在二樓臨街的最東邊一間。

與茶樓隔路相對的是一家酒肆，酒肆生意不錯，中午常常坐滿了人。

這讓林好行事有些不便。

看中的，是酒肆旁邊那棵大樹。

那是一棵參天榕樹，樹冠大而繁茂，樹蔭籠罩著小半間酒肆。若有人躲在樹上，眼神好的就能過茶樓雅室敞開的窗，把裡邊形看個大概。

這日風和日麗，林好小心翼翼避開人繞到大樹後面，作靈活爬了上去。

枝葉茂，把形遮擋得嚴嚴實實。

雅室窗口人影晃，約可見一位穿錦的中年男子落座，捧著一杯清茗悠閒喝著。因是靠窗而坐，從林好的角度能看到他的側臉，至於雅室中有多護衛，就看不清楚了。

按著程茂明的習慣，他會在茶樓中消磨半個多時辰，再回到衙門辦公。

這半個時辰，就是林好等待的時機。

打開隨包袱，取出卡件固定在壯的枝杈上，再把弓弩卡其中，因不是第一次做這些，弓弩很快就調整好角度。拉滿弦的羽箭正對著雅室的窗，被拉的弓弦用細繩綁在另一條枝杈上，箭頭巧妙卡設好的機關，替代了手指。

弓弦飽滿，若放開綁住它的細繩，依然有足夠的力量把羽箭送那個窗口。

這些日子林好在自家花園中試過無數次，無論是弓弩的角度，機關的穩定，羽箭飛出去的距離，還有細繩燃燒到弓弦的時間，都心中有數。

做完這些，作輕盈從樹上下，點燃垂下的細繩，悄悄離開了這條街。

程茂明爲錦麟衛指揮使，此又在錦麟衛衙門附近，錦麟衛對他的保護絕對周。林好沒有信心在出那一箭後全而退，只能藉助機關延長那一箭出的時間，好讓在事發時遠離這裡。

雅室中，程茂明雙目微閉，著每日難得的放鬆。

錦麟衛指揮使看似風，實則力不小。大週三代帝王，錦麟衛指揮使算上他共有六位，前五任無一善終。

前幾年，程茂明危機還沒這麼強，自從得罪了太子師秦雲川，對將來就有些不安了。

要說起來，其實不是什麼大事，他手下辦案時誤把秦雲川的侄兒抓了，讓那小子小小吃了一點苦頭。

他懲治了手下，親自登門賠罪，秦雲川也表示一場誤會不會計較。

可偶爾想起此事，還是讓他心裡犯嘀咕。

誰知道秦雲川是真不計較，還是等著將來收拾他呢。

秦雲川對太子的影響不容小覷，而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太子繼位，哪怕他與秦雲川關係不錯都要夾著尾做人，何況還得罪過。

破空之聲響起，程茂明猛然睜開眼，作極快往旁邊一躲。

羽箭到桌面，無力倒下。

“大都督！”雅室中默默守著的兩名錦麟衛面大變，立刻上前。

程茂明盯著羽微的利箭，面鐵青。

這個力度，哪怕不躲也傷不著他，但這支箭能到他面前本就足夠惱火心驚了。

“立刻去查！”程茂明咬牙切齒，拉開椅子靠牆坐了。

很快一隊錦麟衛就出現在街道上，來往行人被攔，店鋪也被堵住出口。

守在雅室中的那名錦麟衛站在街上看向雅室窗口，回憶著那支羽箭飛來的方向與角度，轉向酒肆那一面緩緩擡頭。

高大茂的榕樹映眼簾，令他陷思索。

過了一會兒，他大步走到樹下，雙手在裳上了，抱著樹幹爬上去。

設置好的機關還留在樹上，很快就被錦麟衛發現，除此之外，微微飄的紅綢帶引起了他注意。

紅綢帶綁在一枝杈上，與它一起綁著的還有一個油紙包。

錦麟衛把油紙包取下打開，裡面是幾封信與一張便箋，便箋上寫著“程大都督親啓”幾個字。

他重新把信包好，再仔細檢查了樹上，回到雅室稟報。

“大都督，在酒肆旁邊的樹上發現了固定弓弩的機關。”

打量著錦麟衛帶回的東西，程茂明面沉似水：“這麼說，羽箭出時，那人已經不在？”

“卑職認爲是這樣。弓弦附近有些黑灰，還有未燃盡的細繩，應該是通過這種設置爭取了逃時間。”錦麟衛說著把油紙包呈上，“卑職還發現了這個。”

等他把油紙包打開，幾封信就呈現在程茂明面前。

程茂明是謹慎之人，擔心信上塗了毒，示意屬下把放在最上方的一封信展開。

錦麟衛雙手舉信，並不去看信上容。

而程茂明只看了個開頭臉就變了，到最後更是死死盯著落款不。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聲音竟有些：“打開下一封。”

幾封信看過，程茂明久久沒有開口，心則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竟然是太子師秦雲川與國師明心真人的來往書信！

秦雲川竟有投靠舊主之心！

他的視線再次落在靜靜躺在桌面上的羽箭上。

難怪這支箭毫無殺傷力，它的作用本就不是傷人，而是把這些信送到他面前。

箭之人是想借他之手對付秦雲川？

程茂明臉彩起來，有生命到威脅的驚怒，被人借刀的惱火，還有一……竊喜。

是的，竊喜。

不管送信的人是誰，與秦雲川有什麼仇怨，他與秦雲川之間是有過節的，他可不會把家命寄託在秦雲川的大度上。只是以前不能像對普通員那樣隨便給秦雲川網羅個罪名，只得忍耐罷了。

程茂明著那些信，突然一驚。

這麼說，送信之人知道他與秦雲川有過節！

這個發現令程茂明越發驚怒。

“給我查，挖地三尺也要把這人給我找出來！”

接下來幾日，街上都是羣結隊的錦麟衛，原本熱鬧的街道變得冷冷清清。

程茂明反覆思考兩日，下了決心：他要利用這些信扳倒秦雲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