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從未有踏足過樑府。

以前是樑府的小姐們不屑於邀請，而且沒多久，樑寺卿就出事被罷，灰頭土臉的離開京城，後來當了皇后，更不會踏足樑府。

只有梁氏的人進宮來參拜，還不一定能被接見。

樑大夫人託了伯母引見，才得以進宮見，哭訴哀求當年是被謝氏陷害，現在一心想爲朝廷出力，又送了很多錢——

這些錢當然沒要，聽鍾叔提過軍備不足，就把這些錢讓樑家送給鍾叔哪裡去。

因此，樑寺卿的兄弟子侄纔有機會進了軍中，被蕭珣所用，樑三老爺還當了大將軍，樑寺卿進宮爲妃。

最後，取代了。

楚昭站在樑府門外，看著那兩個鼻孔朝天的僕婦，想到樑大夫人怎麼在自己面前跪著哭求，樑三老爺被封後，也特意進宮見，恭敬誠懇的以平輩自居，那麼大年紀尊稱的父親爲長輩。

卑躬屈膝，所圖甚焉。

再不想見到梁氏的臉。

當然，也不至於不管不顧的發泄前世的恨意，前世的事現在還沒發生。

“你們小姐呢？”楚昭問，“我來見了。”

兩個僕婦回過神，驚訝重新變了倨傲：“你還知道見我們小姐，你差點害死我們小姐，你就是負荊請罪也不能夠彌補。”

楚昭失笑：“什麼負荊請罪，我有什麼罪？”

“你打傷我們小姐。”兩個僕婦皺眉，“你裝什麼傻，要不然你爲什麼跑，你伯父伯母爲什麼天天來我們府上賠禮？”

“我伯父伯母爲什麼來你們府上，我不知道。”楚昭淡淡說，“我離開京城是爲了去見我父親告狀，告你們小姐。”

兩個僕婦瞪眼。

“阿昭！”一個聲輕呼，一個孩子從裡跑出來，“你幹什麼呢？”

上前拉住楚昭的手，滿臉責備。

楚昭看著楚棠，一時都有些認不出，眼前的楚棠還是模樣，秀氣明妍，雖然神也是對不滿，但不是像那一世最後一面那般滿眼仇恨。

“阿姐，你那日也在場，你也看到了，是推我跌下假山的。”楚昭說。

楚棠一怔。

當時是有這麼回事，楚昭從假山上掉下來，不過還好，那假山不高，大家鬨笑，然後就見楚昭從地上爬起來，擡腳就把樑沁踹下水——

“你胡說！”樑沁的婢跟出來喊道，“不是我們小姐推的你。”

楚棠也有些無奈：“阿昭，阿沁本就沒有上假山，在下邊坐著呢。”

這個堂妹不僅蠢，竟然還敢說謊了？

這謊話說的也真是太蠢了。

沒有嗎？楚昭其實並不知道，哪裡記得十三歲時發生了什麼事，連樑小姐什麼都忘記了。

也就隨口一說，既然不是就算了。

“沒推我，但罵我了。”楚昭沒有毫遲疑，“罵我父親，罵我母親，嘲笑我，我是因爲生氣才失足摔下來，我了欺辱又了這麼大的驚嚇，我當然要教訓。”

看著楚棠，又看婢。

“你們敢說，這個也沒有做嗎？”

楚棠微微一怔，那婢也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嘲笑楚昭不是大家都一直做的，都習慣了，樑沁當然也如此。

“你——”婢要開口。

門有更多的僕婦走來，簇擁著一個夫人，正是樑寺卿之妻嚴氏，圓圓胖胖的臉上帶著幾分不滿：“怎麼回事，阿昭小姐來了，不請進來，在門口說什麼。”

楚昭看著——嚴氏的模樣記不清了，但樑妃的眉眼神態，還能從嚴氏臉上看出來。

“不用了，我父親是罪，我又沒有母親，我這樣的人可不敢踏足你們樑府。”楚昭冷冷說，“萬一再聽什麼不好話，再打了人，又要惹麻煩。”

這個楚昭，嚴氏自然知道，兒講這個鄉下丫頭怎麼模仿們，怎樣說話帶著口音還非要擺出自己也是京城小姐的姿態，也覺得好笑。

“那孩子出不好。”還叮囑兒，“不要跟一起玩，辱沒了份。”

現在看來，這鄉下丫頭何止是出不好，脾氣還很暴，這是說什麼混話？！

“你，你真是，大膽。”嚴氏呵斥。

僕婦們也都怒了“大膽。”

“楚昭。”楚棠也急了，“你發什麼瘋，快給夫人認錯。”

給樑夫人認錯？

沒有上去廝打樑夫人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那一世的事還沒有發生，不能報仇，但臉面是不用保留維持了。

這輩子不會跟梁氏打道了。

“你們兒纔是大膽。”冷冷說，“我父親是朝廷的衛將軍，雖然職比不得樑寺卿大人，但不是罪，你兒口口聲聲說我父親有罪，是代陛下定論，這次我只是以孝道的名義教訓，下一次再這樣，我就要告大逆不道。”

說罷甩開楚棠的手，轉上馬。

嚴氏都聽呆了，看著騎上馬的孩兒，孩兒在馬上看向，穿著簡樸，也沒有什麼配飾，小小臉青還有幾分稚氣，但神倨傲，氣勢威嚴，與視線相對，嚴氏竟然不自覺的垂目避開了。

楚昭收回視線，掃了眼樑府的大門，揚鞭催馬帶著婢阿樂疾馳而去。

楚棠手足無措，但也知道這時候是無論如何不能進樑府了，一跺腳“楚昭，看我告訴爹爹，怎麼教訓你！”也追了上去。

一轉眼楚家兩個小姐都走了，嚴氏一口氣吐出來，臉都青了。

“好。”喝道，“好，好一個楚小姐！”

“夫人，夫人。”僕婦們攙扶，急急勸，“快別生氣。”

嚴氏甩開僕婦們：“要告我大逆不道？快去喚老爺回來！”

.....

.....

樑府門前的街口不遠，一羣孩子兒看著這一幕神驚愕。

們過來時，楚昭沒有進門，們也不好過去，畢竟如果進門的話，們可以說來探樑沁，現在楚昭堵著門，們進還是不進？而且楚昭在跟樑沁的婢爭執，們過去了也被纏住多丟臉。

再後來樑夫人也出來了，就更不能上前了。

現在熱鬧看完了，跟們想象的完全不同，本沒有什麼楚昭認罪叩頭痛哭流涕。

楚昭瘋了嗎？所有人都是這個念頭。

站在最前頭的齊樂雲想到另外一件事。

“楚昭說打阿沁，是因爲嘲笑父親。”轉頭問大家，“我們也都嘲笑過，不會也來打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