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聲吹響， 比賽正式開始。

雙方都死盯對方的實力選手，高三隊的三號方旭，高二隊的九號季讓。本來都想著要大干一場的兩個人，因為被對方隊友嚴防死守， 反而沒有太多發揮的余地。

方旭運球的時候，季讓一個轉從他手中奪球，然后迅速長傳給隊友，配合拿了一個兩分。方旭站直子，看著他。季讓拍了下手，挑釁地笑了下。

之后兩個人就開始針鋒相對。

隊友也漸漸看出不對，暗自嘀咕， 這兩個人是打球還是打架啊？

上半場結束，高二年級隊將將領先一分， 季讓淡淡掃了眼一直盯著他看的方旭， 起服了下汗，往看臺走。

那頭發出激烈的尖，他眼里卻只有那個乖乖笑著的小姑娘，走近之后， 接過遞上來的巾，在臉上隨意抹了一把。

好香， 有上的味道。

季讓一直都不想別人誤會戚映在跟他早， 他的寶貝那麼好， 他舍不得一委屈，每次在人多的地方都會盡量保持距離。

接完戚映的巾， 又拿眼神示意岳梨。岳梨秒懂，立刻跑過來把礦泉水遞給他，還興地喊：“季讓哥哥加油啊！”

季讓：“？”

戲過了吧小妹妹？

不過這麼一喊，周圍落在戚映上的八卦視線還真淡了一些。

季讓把喝完的水瓶扔回岳梨懷里，正要折回去，方旭旁若無人走到戚映面前，笑說：“小學妹，給我拿瓶水。”

第一排前面就擺著幾箱礦泉水，有專門負責發水的同學，看到方旭要水，趕遞過去。他卻不接，只是笑著看著戚映。

戚映覺得這個人好煩，不理他，假裝沒聽到，轉往回走。

方旭臉上的笑意淡下來，定定盯著背影。

一個打開的礦泉水瓶砰地一聲砸在他腳下，瞬間就把他的球鞋打了。

季讓面無表站在旁邊，手上還拿著瓶蓋，見他冷冷看過來，勾笑了下：“不是要水嗎？”

方旭氣笑了，手指點點他：“你他媽給我等著。”

季讓冷冰冰撇了他一眼，沒再說話，轉走回球場。

下半場開始后，兩個人都跟瘋了一樣。屈大壯在看臺看著，問劉海洋：“這兩個人是互相殺了對方全家嗎？”

劉海洋：“……”

戰況愈烈，場館的歡呼也一波蓋過一波，季讓像頭發怒的豹子，在場上橫沖直撞，沒一個人攔得住。

運球灌籃的時候，方旭想去蓋帽搶球，被跳起來的季讓狠狠撞倒在地，摔得半天沒坐起來，裁判吹了暫停的哨。

場上氣氛一時有點火，高三的都去拉方旭，也有看出不對勸他的：“方總，你跟這個瘋子計較什麼，他發起瘋來不要命的。”

說起季讓，大多都是畏懼的。

方旭冷冷瞟了說話那人一眼，站起時，季讓就抱著籃球站在球架下，一臉鷙看著他，眼底還有冷冷嘲諷。

最終高三隊以四分之差輸給了高二隊。

誰都怕被季讓那個不要命的瘋子撞出什麼問題，畢竟高考在即，一個校友誼賽而已，誰他媽愿意拼命啊。

比賽結束雙方隊員握手擁抱，季讓懶得搞這些虛的，轉就要走。沈約拉住他，笑說：“別啊，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何況這不是贏了嗎？拿出點冠軍的風度來。”

他也看出來季讓和方旭不對付，想讓兩個小同學賽后和解一下，別留下什麼記恨，以后鬧矛盾。

非拉著季讓去跟方旭握手。

季讓板著一張臉又冷又兇，方旭倒是笑了笑，看似很大度的朝他手：“學弟，球技不錯，有機會再切磋。”

他瞟了那手一眼，嗤笑一聲，漫不經心跟方旭了下。

方旭卻一把住他的手，把他往跟前扯了一下。季讓正要發火，聽到他低笑著說：“以為贏了場比賽，就配得上了？”

季讓氣笑了。他覺得這個人有意思的，不怕死到這個程度，還是第一次見。

方旭就像沒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戾氣一樣，松開他的手，卻又靠近了一些，從遠看，就像兩個人在擁抱言和。

語氣平靜的像在跟他談心：“我聽說，爸爸是為人民犧牲的警察，對嗎？”

季讓一僵。

方旭很滿意他的反應：“為爸爸到驕傲，你呢？你覺得那是恥辱不是嗎？你討厭警察，惡心所謂的犧牲行為。”他在季讓急促的呼吸聲中頓了一下，低低笑起來：“如果知道了的話，你猜會怎麼看你？”

季讓一把封住他領口，狠狠一拳打在他角。

讓他閉。

剛剛還有說有笑的兩個人，轉眼就扭打在一起。周圍人趕沖上去拉架，季讓跟瘋了一樣，但無奈被好幾個人拖著，沖不過去。

方旭用大拇指了下角的傷，沖眼眶紅的季讓笑了一下。

看臺上還沒離開的學生都震驚得看著這一幕，議論紛紛：

——季讓怎麼又打人啊？他不是贏了比賽嗎？

——真的太過分了，方學長明明還很友好地跟他擁抱。

——這他媽就是個神經病，仗著家里有錢天天為非作歹，真當沒人敢收拾他啊。

——方學長家里不也有錢的嗎？看他這次怎麼善了！

……

戚映和岳梨剛才已經離場了，并不知道場館發生了什麼。兩個人站在出口等著，戚映手里還拿著要送給季讓的小獎品。

覺得他贏了比賽肯定又會找要獎勵，雖然行為稚得跟小朋友一樣，可還是開開心心地提前準備了獎品。

知道他不會輸，他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可一直沒見到季讓的影子。

最后是沈約和球隊的隊友們出來了，岳梨拉著戚映跑過去問：“沈老師，季讓呢？”

沈約也有點驚訝：“他早就走了，你們沒看到他嗎？”剛才他忙著檢查方旭的傷勢，空下來的時候季讓已經不見了，見兩小姑娘著急的樣子，安：“沒事，可能是人太多沒看見，你們打電話試試。天黑了，打完電話早點回家啊。”

岳梨點點頭，拿戚映的手機給季讓打電話。

對方已關機。

岳梨抓抓腦袋：“要不我們先回去吧？再晚一會兒沒公車了。”

戚映有點氣餒，握著手里的巧克力榛果糖，垂著眸點點頭。

后，方旭那一群人也走了出來，都在罵季讓不是東西，其中有個男生問：“方總，你都跟他說什麼了啊，他發那麼大火？我剛看他那樣子，跟要殺人一樣，太可怕了。”

方旭看了眼不遠纖弱的背影，勾了下：“只是讓垃圾看清垃圾的本質而已，別天幻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他加快步伐追了上去：“小學妹。”

戚映轉頭看見他，被他臉上的傷驚了一下，岳梨也在旁邊小聲驚呼：“方學長怎麼好像被打了？我們走的時候都沒有啊。”

方旭已經走近，笑問：“怎麼還沒走？在等我嗎？”

戚映搖頭。

沒看見季讓，心里空落落的，有氣無力地垂著腦袋，方旭跟在邊：“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戚映還是搖頭，悶著往前走，似乎連眼神都不想給他。

方旭臉上的傷火辣辣地疼，他看似無所謂，其實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被季讓揍多都有些沒面子，現在戚映又是這態度，著的火氣沒忍住一下沖出來。

他冷笑著問：“在等季讓啊？等他送你回家？”

戚映腳步一頓，轉頭看他。

方旭盯著：“他早走了，就是個膽小鬼，被我幾句話嚇得躲了起來，不敢來見你，這麼晚了把你一個孩子丟在外面，懦夫。”

戚映本來乖巧的神驟然化作冷冷的憤怒，手狠狠推了一把跟在邊的方旭，然后勒書包帶，掉頭往場館跑。

岳梨著急喊：“映映你去哪啊？”瞪了神復雜的方旭一眼：“你這個人怎麼說話的？有病啊？！”

罵完了趕追上去。

戚映跑得好快，今天在學校寫完了作業，書包里沒背幾本書，很輕。岳梨倒是裝了滿滿一書包，重得要命，氣吁吁跑到場館門口的時候，戚映早沒影了。

場館已經空了，走路的時候，腳步聲空空地回。

戚映先去了更室，沒找到人，又沿著指示牌一間一間地推門。走到浴室的時候，聽到里面傳出嘩啦啦的水聲。

看了眼門牌上的“男浴室“，抿著，敲了敲門。

水聲還響著，沒有人回應。

戚映推開門。

浴室里黑漆漆的，好在走廊外的燈照了進來，能大概看清。水聲從最里面那個隔間傳了出來，這樣的場景像極了恐怖片，可竟不覺得怕。

剛才方旭說，季讓把丟在外面。

才突然反應過來。

不會的，他不會丟下。

他知道會在外面等他，絕對不會一言不發離開。

沒有等到他，只可能是因為，他還沒出來。

走到那間沖水的浴室門口，門沒有鎖，半掩著，輕輕拉開門，看見穿九號球的年坐在地上，雙手抱著，將頭埋進膝蓋里。花灑的水兜頭淋下，將他全都。

他一團，藏在角落，孤獨得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戚映心里面好難好難。

疼得呼吸不上來。

走過去，半跪著在年面前蹲下，花灑的水冰冷，頃刻打的長發。

俯抱住他。

懷抱好暖，手臂又細又弱，卻努力地，想要把他整個人都抱在懷里。

季讓聞到甜甜的清香。

他啞著嗓音喊：“映映。”

他的頭，示意自己在。

他全又冷又僵，緩緩抬起頭，被水打的頭發噠噠垂下來，眼眶紅得幾乎要滴出，水珠不停地從臉頰落，像是他哭不出來的眼淚。

全也都是水。

他抬手把花灑關了。

戚映著自己的校服袖子，輕輕給他臉上的水。

他一不，只眼睫在，任由著，嗓音啞得不像話：“對不起啊映映，我只是想過來沖一下，可是不小心睡著了，是不是讓你等急了？”

搖搖頭。

服也了，沒辦法替他干凈水，想到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門口的架上掛著干凈的巾，想過去給他拿過來。

剛要起，季讓拽住手腕。

他力氣好大，一下把拉回自己懷里。明明力氣那麼大，作那麼暴，可聲音卻得像被拋棄的小孩兒，低聲問：“你以后也會走嗎？會討厭我嗎？”

恨自己不能說話，只能拼命地搖頭。

“他們都討厭我。”他牙齒微微打，埋在頸窩，聲音輕得破碎：“他們都覺得他是對的，他們都覺得我錯了。是我不懂事，不理解他們口中那些榮犧牲的道德正義。所有人都在贊揚偉大，你呢？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錯了啊？你如果知道了……”他抬起頭，冷冰冰的一雙眼，帶著掙扎的絕：“是不是也會走啊？”

眼前的定定看著他。

神認真得近乎嚴肅。

半晌，小小的手捧住他的臉，的指腹掃過他眼角，低頭親他眼睛。

那吻好溫，好像要把全部的與真心都給他。

他聽見一個輕輕的，的，抖的聲音：“我不走。”

就算全世界站在你的對立面，我也永遠站在你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