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里？”

弗拉基米爾茫然地徘徊在陌生的街道上。

時近傍晚，華燈初上。

周圍的一切似是而非，既像是濱海市，似乎又不是。

街道上行走的人們，表看起來都是那種惶恐不安、生怕災難降落在自己頭上的覺，一邊走一邊不安地東張西，視線在拐角、墻頭、樹梢、房頂之間來回搜梭。

騎車和開車的人，車速也很快，來去匆匆，車速快得令弗拉基米爾替他們了一把汗。

果然，咣的一聲，在街道轉彎，兩輛小汽車因為車速太快而發生了剮蹭，還好兩個司機的反應都很快，及時踩了剎車并向另一側打了方向盤，也沒把油門當剎車，車輛的損傷并不嚴重，而且車人員都系了安全帶，沒有發生人員傷亡，頂多是虛驚一場。

弗拉基米爾在首都和濱海市都見慣了這樣的小型通事故，已經猜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無非是兩方人員下車，裝作自己對定損很在行一樣的拍照錄像，脾氣好的協商一下是私了還是給警打電話，脾氣暴的可能直接先對罵再大打出手。

然而，這兩輛車里的司機采用了出乎它意料的解決方式，他們拉下車窗，探頭看了看自己車輛的損況，似乎是覺得在可接的范圍之，于是彼此遞了個眼神，無言地用眼神流了幾句，然后其中一個司機舉起手機，展示自己社件的二維碼，另一個司機用自己的手機掃碼，加對方為好友，然后就各自升起車窗，各自離去，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

弗拉基米爾看得目瞪口呆，它聽說兩個豪車擁有者發生通事故時往往會這麼理賠償不重要，個朋友更好，但這兩輛車都是普通品牌的車，車主居然也這麼灑？

與其說是灑……倒不如說他們好像是害怕在夜晚多作停留。

所有行人都是如此。

真奇怪，難道……貓神雕像或者其他邪惡之再次于濱海市作祟？

“烤串！剛出爐的烤串！”

弗拉基米爾的耳朵豎了起來，它聽到有一道悉的吆喝聲從另一條街上響起。

是李大爺的聲音！

它立刻躍上墻頭，抄近路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過去。

如果是李大爺的話，那這里應該還是濱海市？

只要是濱海市它就放心了，寵店就在李氏小吃店的斜對面它知道李氏小吃店負責供應寵店的大部分伙食，為了雙贏，它特意叮囑過流浪貓，讓它們經常在小吃店附近徘徊，如果遇到老鼠、蟑螂之類的有害，直接消滅掉。

沒多久，它看到了李氏夫婦的影，但奇怪的是，他們沒有在小吃店里賣烤串，而是重舊業，利用電三車當流攤販。

這是怎麼回事？

誰都知道有個自己的小店是多麼幸福，無論有多小，起碼不用在外面遮風擋雨和被城管驅趕，明明有了自己的店鋪，為什麼還要出來當流攤販？

弗拉基米爾想不明白，不過這種事并不是當前的第一要務，沒準兒人家是想重溫一下以前做生意的呢？這年頭都流行懷舊。

“嗨！”

它從墻頭上跳下，抬起一只前爪向他們打招呼。

李氏夫婦見過寵店大部分靈，也認識弗拉基米爾，在它路過的時候，還經常拿烤好的要喂它，但它從來沒吃過。

按理說，他們見到它應該不會太吃驚。

豈料，他們卻像是見鬼一樣，臉上瞬間失去了，手一，正在烤制的串掉到了地上。

“別……別過來……”老兩口聲說道，連連后退。

弗拉基米爾愣住了，它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以為避免嚇到兩位老人家，它還是后退了幾步，離他們遠一些。

他們見它通達理，而且見它還算整潔，似乎不像是流浪貓，稍微松了口氣，彼此遞了個眼，立刻開始收拾東西，打算收攤回家。

弗拉基米爾猶豫著，要不要悄悄跟著他們，也許能順藤瓜找到寵店，但他們如此害怕……

另外，他們到底在害怕什麼？

就在這時，它突然聽到輕微的腳步聲，抬頭一看，只見墻頭上閃爍著幾雙各異的眼睛。

是流浪貓！

找到流浪貓也好，正好問問它們寵店的位置。

弗拉基米爾正想向它們打招呼對暗號，卻見它們無視了它，眼睛死死盯著已經烤好的串，紛紛從墻頭躍下，向李氏夫婦的電三車撲去。

弗拉基米爾再次愣住了，它們要干什麼？

李氏夫婦也看到了流浪貓，頓時大驚失，把主要的值錢品抱上車，頭也不回地開車離開了，留下幾個簡易的折疊桌椅，桌子上還擺著一大盤烤好了串，數量差不多有一百。

流浪貓們跳上桌子，狼吞虎咽地開始進食烤串。

“喵了個咪的！你們在干什麼？”

弗拉基米爾憤怒了，它也跳上桌子，揮爪驅退了流浪貓們。

“你們為什麼要搶普通老百姓的東西？”它厲聲質問道，氣得渾抖。

如非親眼目睹這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它說什麼也不會相信，流浪貓們竟然會干這種攔路搶劫的事。

那幾只流浪貓驚跳下桌子，但是沒有跑掉，而是圍著桌子沉默地打量著弗拉基米爾。

“你們的支部長是誰？讓它過來見我！”弗拉基米爾吼道。

流浪貓們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呲牙咧，兇狠地向它嘶，并且作勢撲。

“他喵的，你們還想造反不？”弗拉基米爾怒極反笑，活了一下肩膀，“看你們的樣子，恐怕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今天我就要替你們的支部長懲治你們，以儆效尤！”

流浪貓們像是到它的厲害，只是圍著桌子虛張聲勢，沒敢真撲上去。

不一會兒，弗拉基米爾又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抬頭一看，更多的流浪貓出現在附近，應該是聽到了同伴求援的聲。

附近的店鋪可能是也聽到了流浪貓的聲，紛紛用最快的速度拉下卷簾門，關門閉戶，還把室里的燈滅了，簡直像是……鬼子進村一樣。

弗拉基米爾看得痛心疾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越來越多的流浪貓匯聚到這里，把弗拉基米爾圍得里三層外三層，但它夷然無懼，目炯炯好似火炬，充滿了憤怒和悲痛。

流浪貓們盯著它的眼神，同樣充滿了憤怒，它不知道它們為何憤怒，因為它搶了它們的烤串？

“你們，有沒有誰能聽懂我說話！”它大吼道，暫時制住它們嘈雜的嘶。

它舉起一只前爪，“天王蓋地喵！”

沒有回應。

流浪貓們警惕地繃了，以為它擺了個怪異的姿勢是要攻擊它們，它們炸了，更加大聲地沖它尖。

弗拉基米爾的爪子在抖，不是因為它累了，而是因為它的心都快碎了，它一手建立起來的流浪貓組織，難道現在要刀兵相見？

“喵喵……喵喵喵。”

一道微弱的聲音從外圍傳來。

接著，流浪貓們向兩側一分，一只缺耳黑貓緩緩走貓群。

“阿缺？是你嗎，阿缺？”

弗拉基米爾驚喜地道，它認出那是阿缺，它的得力干將。

但是，以前的阿缺只是了一只耳朵，現在的阿缺還有一只眼睛是瞇的，似乎是瞎了一只眼睛，上多了好幾傷疤，年紀也老了很多。

由于了一只眼睛導致視野缺失，阿缺走起路來不能保持直線，走著走著就會向一側偏斜，看得弗拉基米爾更加痛心。

“阿缺，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它比劃著手勢問道，“誰打瞎了你的眼睛？”

阿缺狐疑地盯著它，又扭頭傾聽群貓們的嘶，向它打了個手勢，意思是：叛徒！你為什麼幫著人類？

叛……叛徒？

弗拉基米爾有如五雷轟頂，它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指認為叛徒，就因為它阻止流浪貓搶奪李氏夫婦的烤串？

“阿缺……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弗拉基米爾啊！”

它眼含熱淚，就連被埃米爾和米埃扎襲重傷的時候，它都沒掉一滴眼淚。

阿缺更加憤怒地比劃著手勢，意思是：叛徒，我正想問你，你從哪學來的暗號和這套手勢？為什麼要偽裝我們的領袖？

“我……”

弗拉基米爾被問得瞠目結舌，一口堵在口，幾乎令它窒息了。

“我……我是弗拉基米爾，阿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為什麼要搶人類的東西？”它艱地說道。

流浪貓們更加義憤填膺，它們齊聲嘶，凄厲的貓聲在濱海市上空此起彼伏，還引來更遠流浪貓的遙遙回應。

弗拉基米爾約覺到，它們似乎不是在瞎，而是在唱響某種旋律……

在的樹林里，到都安排同志們的宿營地；

在高高的山崗上，有我們無數的好兄弟；

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敵人送上前；

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

阿缺揮了揮爪子，流浪貓們的聲暫歇，然后比劃了一個無比堅定又令弗拉基米爾無比痛心的手勢：消滅人類暴政，世界屬于貓咪！

流浪貓激得雀躍不已，尖聲響徹天際，全都在狂吼著同一句話，濱海市上空宛如鬼哭狼嚎。

弗拉基米爾一，踉蹌地跌下了桌子，心已經碎了無數瓣。

這……這是做夢嗎？

它多麼希這是一個夢，只要一覺醒來就會忘記夢里的一切。

歷史，似乎在某個岔路口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不……阿缺，你聽我說，這樣是不對的，流浪貓和人類，也許可以試著和平共存……”它拼命地解釋道。

阿缺冷漠地瞪著它，比劃著手勢打斷了它的話：叛徒！你竟敢質疑領袖，領袖是神，是絕對正確的！

這個手勢徹底擊潰了弗拉基米爾的心防。

它一直以來的努力，一直以來的流犧牲，不是為了讓自己變它一直努力要打倒的對象。

“你們的領袖，它在哪里？我想見它。”它息著說道。

阿缺悲痛地比劃著手勢：領袖已經走了，與一只銅貓同歸于盡，它未竟的事業要由我們來完！

弗拉基米爾明白了，大概是他們沒有來得及阻止貓神雕像，放任其凝聚到了太多的信仰之力，變得異常強大，所以才會有同歸于盡的結局。

它斗終生，為了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在最高的時刻隕落，令流浪貓對它產生了絕對的敬仰，然后自己被當了神……

還有比這更痛苦的事嗎？

但是不對啊，歷史為什麼會走向這個方向？

張子安在哪里？為什麼他沒有阻止這一切，為什麼他沒有……阻止它？

“張局座，在哪里？”它有氣無力地問道。

如果……如果連張子安也了流浪貓的敵人……

阿缺困地比劃了個手勢：張局座，是誰？

弗拉基米爾抬起頭，“奇緣寵店？你們知道嗎？”

阿缺茫然。

“我……不，你們的領袖，是為什麼來到濱海市的？”弗拉基米爾問道。

阿缺比劃手勢：告訴你這個叛徒也無妨，由于銅貓在這里肆意妄為，無法無天，領袖聽到消息，從首都一路跋涉而來。

原來如此……

怪不得貓神雕像做大做強了，如果它從首都千里迢迢一路跋涉，肯定來不及啊。

這個世界……是它沒有遇到張子安的世界。

“我明白了……”它喃喃自語道，“只要找到他，他肯定會有辦法補救的……”

“我明白了！”

弗拉基米爾一聲暴吼，用盡全力量騰空而起，不等其他流浪貓反應過來，它就躥上墻頭，拼命地向東方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