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哪也不去。

直到坐上車, 應如約仍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半個小時前還計劃著, 明天開他的車來醫院上班，下班后準時去機場等著他，車就停在上次他停的天停車場, 北面偏僻。

時間如果還有早, 就有希能去旅客出口等他, 和他一起走機場新建的“時隧道”, 哪怕那就是條影構架的扶梯。

但計劃全部打了。

腰上還有他用力握過的, 像烙鐵在燒，微微的燙辣。那灼熱從腰側一直蔓延到脖頸, 燒得耳微熱。

應如約雙手圈住安全帶，目從擋風玻璃外擁堵的車流轉向他：“車停在哪, 你事先知道麼？”

話音剛落, 就咬住舌尖，暗自懊惱。

問什麼不好？

哪怕是用“好久不見”“你回來了”當開場白也比這句話好啊……

信號燈再度跳向紅燈，漫長的等待里, 溫景然把檔位推至停車檔, 視線在一直著安全帶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似是笑了下，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松開, 越過中控區，手牽過安全帶的手握在指尖。

有些涼。

他掌心包攏，著的手整個籠罩在掌心里，心不在焉地回答：“系統加裝了定位功能, 你在哪我都知道。”

頓了頓，他的眸從白的指尖移向白皙的腕骨，抬高的手在手腕側輕啄了口：“不是故意瞞著你，臨時更改的行程，匆忙到看到你才覺得是真的回來了。”

手腕側被他親吻過的地方忽然一線麻。

應如約下意識了手，剛“退燒”的耳驀的又變得滾燙：“發生什麼事了嗎？”

紅燈終于跳轉。

后車的喇叭聲急促且不耐。

溫景然順勢松開的手，掛前進檔，跟著前車緩緩行過路口：“不是什麼要事，等會跟你說。”頓了頓，他分神看了眼后視鏡，切換車道，問：“剛學了幾道菜，想不想嘗嘗？”

匯的車流聲像扎著繩結的布袋忽然破了個口，風聲呼嘯著從耳畔穿引而過。

車空調送出的暖風氣流把鬢邊的碎發吹得微微拂，應如約把那縷發勾至耳后，著滾燙的耳朵，點點頭。

——

上了高架，擁堵的路況終于有所緩解。

車上了高，能從車窗往下俯瞰到S市的護城大河，枯水期，水量并不高，水面碧幽幽的，像山澗浸泡著綠植的小溪灣。

很快，車從高架的第一個出口駛出，沿著路牌指示駛超市的地下停車場。

下班高峰期，不止路上擁堵，就連超市的停車場也車滿為患。

在停車場周轉了近十幾分鐘，才終于在三號區域的停車區找到停車位。

平日有華姨照顧飲食起居，應如約幾乎沒有為采購食材和柴米油鹽費過心，跟著推車走在前面的溫景然一路到生鮮區，還有新鮮的四下張著。

“我以前來超市，都是在零食區和生活區。”就連水果區，也離生鮮區相距甚遠。

溫景然落后一步，等跟上來，牽住：“想吃點什麼？”

應如約這回反應很快：“就吃你剛學會的。”

悶了一路，有計劃被打的無措，也有第一次以溫景然朋友份去迎接他回來的慌，更多的是不知怎麼把自己的緒轉達給他的挫敗。

這些七八糟的緒織在一起，習慣的選擇了被的應對方式。

直到現在，周圍是喧鬧的人聲，遠是繁華的人煙，空氣里混雜著不知道是麥香還是什麼的香氣，終于適應。

“我看到A市下雪了。”扶著推車，跟條小尾一樣跟在他后：“積雪積得厚不厚？”

“看地方。”溫景然把計好價的蔬果放進推車，一手接過推車一手牽過：“路上鮮能看到積雪，但屋棚，公園的積雪最深能到腳踝。”

圣誕節剛過不久，超市里還是濃濃的節日氣息。

貨架上扎著蝴蝶結的蘋果堆積山，邊邊角角的柱子上或是噴著雪白的“圣誕快樂”字樣，或是掛著彩帶，和角落里被棄在一旁的圣誕樹相得益彰。

溫景然停在盒裝草莓的貨架前，往車里搬了兩盒，目梭巡了一圈，微抬了抬下示意應如約去看相隔幾個貨架的芒果：“去挑幾個。”

應如約原本還有話要問，聞言，順著他所指的方向側目看去，依言推了推車去挑芒果。

應該是剛上的芒果，看著還很新鮮，澄黃的外在超市和的燈下泛著人的澤。貨架上的標簽還未更換，標示的還是被在角落里的火龍果價格。

應如約隨手挑了兩個看著大些的，在掌心顛了顛，正要去附近貨架旁撕明的塑封袋，剛轉，被不知何時站在后的人擁了個滿懷。

芒果的貨架被立大圓柱擋在角落里，在人聲鼎沸的超市像個半封閉的孤島，清凈得像是世外之所。

還怔忪著，溫景然擁上來，雙手圍在側撐在貨架上。他俯，借著明顯的高優勢下來，迫得低了頭，他終于得逞，偏頭在耳畔落下一吻。

“剛才想問我什麼，嗯？”他一只手擁在的腰上。

應如約的右耳最是敏，他輕輕一，就像是立刻被走了三魂，手腳發。

瞬間紅了臉，偏頭想躲。

這個念頭剛冒尖，他又低下頭來，輕輕地咬住的耳廓，含糊不清道：“見到我，你好像不是很高興。”

“沒有。”應如約捂著耳朵嘀咕。

忍不住過貨架和立柱的隙去注意經過的人群，一旦看到有往他們這個方向過來的就屈肘拐他：“喂，這里……”

手被他握住反手別在后，他近，近乎無賴的要個答案：“想不想我？”

他湊得近，聲音低得像是呢喃。

應如約邊豎起耳朵留意靜，邊應付他：“想想想，很想很想。”

有人聊著育兒經越走越近，微揚的聲仿佛近在耳邊，應如約耳紅得快滴，就著被他別在后的手轉，惱怒地踮起腳在他下上重重咬了一口。

直聽到溫景然“嘶”了一聲，才松。

哪怕此時仍舊被溫景然鎖在前，卻一反剛才的張窘迫，得意洋洋地彎起眼，反將一軍：“疼不疼？”

溫景然失笑，在大談育兒經的聲拐過立柱前先一步松開，似笑非笑地睨著：“敷衍。”

他的眼神像褪去纖塵，清澈溫潤的璞玉。

鎖住時，幾分溫潤，幾分沉厚。

應如約被他看得不敢回視，轉丟開手里的芒果，匆匆推開他往前走：“走吧，可以結賬了。”

的聲音又又輕，幾下就融進忽然響起的促銷廣播里，煙一樣風吹云散。

——

離開超市時，夜已深。

室外刮起了深冬時冷凝又骨的寒風，坐上車，從地下停車場駛出時，已經錯開上下班的高峰期，主車道的車流漸漸疏朗。

十分鐘后，車駛溫景然別墅一層的停車庫。

應如約關上車門往外走時，忽然想起一件事：“梵希跟你來了嗎？”

“沒有。”溫景然鎖上車，和錯開幾步一前一后進屋：“這段時間寵托運的事故太多，就沒放心讓它一起來。”

關上門，溫景然了外掛在架上，故作漫不經心道：“你要是想它的話，等過年我們一起去接它？”

應如約反復咀嚼了一遍這句話，換鞋的作緩緩慢下來：“過年？”

溫景然輕蹙了眉頭：“有安排？”

應如約毫沒察覺到他下了套，搖頭否認：“安排倒沒有……”不過過年這種時間節點，是不是有點太敏了？

皺著眉頭，先邁進廚房整理等會要理的食材。

雖然下廚經驗不夠，但打下手的閱歷還是非常富的。

溫景然解開袖扣，挽著袖子跟進來：“那就過年？等過了除夕和大年初一……”

他話音微止，轉頭看，似在詢問的意見。

“可以是可以。”應如約思忖著：“就去接梵希嗎？”

話音剛落，就見原本還面淡定的人忽然笑起來。

溫景然手指虛握拳，輕輕咳了一聲：“或者，跟我去溫家見見老爺子？”

他用詢問的語氣卻導著：“老爺子對你很興趣，也很有好……”

“等等。”應如約打斷他：“好？”

溫景然拆了草莓的包裝盒，清洗后裝盤，摘了綠燈的葉子遞到邊：“嘗嘗。”

應如約張咬住，草莓的細膩，口便是滿滿的果香，瞇起眼，仍舊沒忘追問。

想了想，溫景然放下手上待理的一堆食材，他斟酌著，盡量用簡潔淺顯的語言把事說清楚：“溫家的盤踞在A市，前幾年，景梵的風投公司也遷回了A市，設立了總部。我這次回去，老爺子希我回A市工作。”

他故意頓在這。

應如約一口草莓咽下去，味覺后知后覺地泛起酸來。

了，有些張地等他說下去。

溫景然對的反應和緒都拿的正好，再開口時，語氣低沉，聲音就似磁石，清潤磁：“為了不拖泥帶水一次解決這個問題，我說我結婚了。”

“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