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晚高峰, 地鐵的客流量減了大半。

應如約進地鐵后，尋了個位置坐下。的座位正好對著對面車廂的顯示屏, 十四寸的顯示屏上正播放著公益公告。

如約倚著椅背靠了會, 終于想起一整天都沒怎麼過的手機, 從包里翻出來時，屏幕上的信息提示已經占了滿滿一屏。

是甄真真這個話癆的微信消息就占了大半個屏幕。

甄真真：“大寶貝, 我的手好得差不多了，就不賴在你家蹭吃蹭喝了。今晚出勤, 不用等我。”

甄真真：“雖然我搬走了，但并不妨礙你代昨晚徹夜不歸去干嘛了的事，等空閑了記得主坦白啊。等甄警開始調查，況可就不妙了。”

甄真真：“你是真忙還是假忙啊……難道忙得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你們干醫生這行業的是不是都修仙辟谷了啊！”

甄真真：“等得簡直都快沒脾氣了……”

接到應如約電話時, 甄真真正在警局附近的一家牛面面館里吃拉面。

“哧溜”一聲把面條吸進里，邊嚼邊含糊地連聲質問：“你這會終于想起我來了？我跟你說，再沒有你的消息我就要跟我上司申報人口失蹤了。”

就坐在甄真真對面的遲盛懶洋洋地抬眼睨, 目落在濺在角的面湯時，皺著眉了兩張紙巾遞給。

甄真真“嘿嘿”干笑了兩聲, 隨手抹了抹, 用筷子挑起面, 又往里塞了一口。

隔著電話，應如約聽到甄真真狼吞虎咽的聲音, 皺眉問道：“這是今天第幾頓啊？”

“第二頓。”甄真真可憐地擺出一個哭喪的表：“我從早上忙到現在，都還惦記著給你發微信，你倒好……不知道把我拋到了哪個角落。”

“我今天也很忙。”應如約耐著子解釋：“早上大手, 午休也因為醫院附近路口發生的車禍加了兩臺急診。下午忙到快下班，婦科一臺手，病人況尤其復雜，等我忙完就這個點了，剛坐上地鐵。”

話落，低垂了眉眼，盯著在燈下格外白皙的手指，幽幽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雖然和我斗在不同的戰場，但是能夠理解站在第一線的不易……”

“理解理解！”甄真真投降認輸：“我怎麼每次賣慘都賣不過你呢……”

甄真真的話音剛落，如約的手機聽筒里就傳出“嘟嘟嘟”的來電提醒聲。

“等一下，有電話。”應如約看了眼手機屏幕，意外的，在屏幕上看到了沈長歌的名字。“誒”了聲，保留了和甄真真的通話，接通沈長歌。

對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終于接電話了。”

應如約默默地把手機屏幕切到未接來電的頁面，沈長歌的名字在未接來電的列表里顯示了三次。

“不好意思啊。”應如約語氣抱歉：“今天手集，手機也沒帶在邊。”

“沒關系。”沈長歌笑起來：“難得有理由打你電話，多打幾次又何妨。”

應如約心中警鈴大作。

甄真真常掛在邊的那句“通常有一陣子沒聯系的人突然和你聯系，不是借錢就是遞喜帖”頓時浮上心頭，應如約瞄了眼剛從站臺上走進來的乘客，猶豫了一會才問：“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沈長歌并未直接回答，他沉幾秒，問：“你現在在S大附屬醫院工作？”

應如約微微挑眉，約冒出一個念頭來：“你要來S大附屬醫院嗎？”

手機那端安靜了幾秒，傳來幾聲低笑：“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我來流學習，下周就到醫院報道。聽說你也在這家醫院，所以……”

“好。”應如約笑得十分客氣：“有什麼需要盡管找我。”

沈長歌沉默，臉上的笑意微微褪幾分，半晌才道：“那等我到S市以后再聯系你。”

掛斷電話，再切回和甄真真的通話時，那端等了好幾分鐘的人語氣怨念：“如果通電話的人不是溫醫生，我不會原諒你的。”

應如約：“……”

甄真真立馬神了，筷子一丟，一雙眼瞪得溜圓：“真的不是溫醫生？那是誰！”

“沈長歌。”應如約有些頭疼的了眉心：“以前A大附屬醫院神經外科的醫生，來我現在的醫院流學習。”

甄真真努力的在記憶中搜尋了一圈：“就那個無事獻殷對你不懷好意的沈醫生？”話落，甄真真狠狠地從紙盒里了張紙巾：“你把溫醫生的聯系方式給我一個，我去報信。”

應如約：“……”

怎麼最近一個兩個的，不是嚇唬就是給添堵呢……

沒要到聯系方式，甄真真較了真。

把目打量到對坐正慢條斯理吃著面的遲盛上，伏低子，撒：“老大，我能不能去系統里查一個很重要的聯系方式啊？”

遲盛瞥了一眼，拒絕得直接了當：“不能。”

靠！

甄真真噘，不滿地哼了一聲：“那我明天要請假，我去掛號看診！我就不信我……唔唔唔！”

未說完的話，盡數被遲盛塞進里的牛堵了回去。

——

又到一周，應如約被安排后隨訪。

沈靈芝把任務分配下去后，把如約招到角落，輕聲問道：“你昨天跟的那臺婦科手，那個病人蘇醒后有說什麼嗎”

應如約搖頭。

小邱不知何時蹭了上來，半趴在如約的背上：“我可聽護士臺的護士說了，昨天那臺婦科手做得那一個驚心魄。真的是，病人一覺醒來發現整個世界都天翻地覆了系列啊……還有啊，昨晚探視時間快到之前，那位病人的先生……就那個榮梁建設集團的老總終于出現了。”

應如約忍不住也豎起了耳朵，提問：“良心發現還是來雪上加霜的？”

小邱最近跟護士臺的李曉夜混得，什麼消息都是第一手。頭一次發個言被這麼多雙眼睛殷切的看著，有些飄飄然：“連自己老婆手都不來的人，能有什麼良心啊。聽說是榮梁的老夫人把老總給支來的，畢竟老婆手他卻連面都不一下，道理上實在說不過去。”

“而且，病人不孕多年也沒跟榮梁的老總離婚，聽說有大半的原因是老夫人作保。只是這榮梁的老總在外面養二養小，老夫人實在是沒轍，這才有了二宮耍威風。”

沈靈芝用手指了下賣弄關子的小邱，“嘖”了聲催促道：“你倒是先說昨晚那榮梁的老總來干嘛了啊，怎麼那麼不會抓重點呢。”

小邱被疼，齜牙咧地嘟囔了幾聲，這才說到重點：“其實哪那麼多狗劇免費連載啊，榮梁老總來的時候病人睡著了，那老總在病房里留了沒多久，去找主治醫生了解況了。婦科醫生手結束就下班了，榮梁老總就去找溫醫生了，應該是知道手切除子宮，病人以后再也無法生育了，在溫醫生的辦公室就鬧上了，大發脾氣。”

應如約心一，像是被人裝進麻袋里，猛得提起，立刻追問道：“溫醫生沒事吧？”

“沒事。”小邱聳了聳肩，對如約拋去一個眼：“溫醫生要是出事了，我這會還能這麼安分地站在這？我早提刀殺去榮梁取那老總的項上人頭了。”

沈靈芝抿一笑，裝作不經意地問道：“誒，如約。你平常對溫醫生都漠不關心的，怎麼今天那麼張？”

兜頭潑來一盆剛燒開的水，如約怔了下，在兩雙打量的眼神里，淡定自若道：“溫醫生是自己人，難不要關心榮梁的老總昨晚有沒有去急診掛號？”

沈靈芝“噗嗤”一聲破功笑出聲來，無奈地搖搖頭：“牙尖利。”

小邱可沒看出這兩個人是兩句話就已經過了一招，格外興道：“我差點忘記說重點中的重點，值班護士在溫醫生的辦公室外看著況不對，正準備去人。結果溫醫生忽然就站起來，冷著臉甩出一句‘你早干嘛去了’，后面的話我學不來了，反正三言兩語就把那老總說的臉都白了。明明得罪人的是溫醫生，結果灰溜溜滾蛋的卻是那負心漢，你們說帥不帥！”

話落，支著下，一臉的惆悵：“可惜這次沒有人錄視頻，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樣，看溫醫生氣場碾的霸道樣。”

應如約這次沒接話。

拿上PAD準備去病區隨訪，等邁上電梯，才出手機給溫景然發了一條消息：“聽說你昨晚把榮梁的老總給訓了？”

溫景然正在普外病區查房，剛從病房里出來。收到信息，思忖片刻，回：“就這個行為，你打算表揚還是批評？”

表揚還是批評啊……

應如約著下沉思了幾秒，還沒想好回答，手機震著又進來一條消息，是一個坐標地址，后附言簡意賅的兩個字：“速來。”

如約點開他分的位置，放大看了眼……

大片空白的區域里，住院部的標識清晰又顯眼。如約參照著周圍建筑，很快明白——他正在普外病區查房。

電梯“叮”的一聲輕響，如約著電梯門打開后，正對的樓層數字，哭無淚。

不是要先去婦科的嘛……

怎麼就按了普外病區的樓層！

應如約第一個要隨訪的，是兩天前做了前訪視的年輕男孩。

昨天原本也是跟這臺手，午休時急診加了兩臺車禍導致的手，人員便有所調。

今天的病房不似上次來時這麼熱鬧，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年輕男孩，只有替他拿著平板播放游戲視頻的媽媽。

應如約前訪視約談過家屬，病人家屬對尚有印象，暫停了游戲視頻，起往過道上退了退：“應醫生。”

“阿姨您好。”應如約微微頷首，說明來意：“后隨訪，需要問小強幾個問題。”

話音剛落，敲門聲響起。

應如約轉看去，溫景然敲門的那只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看見的瞬間眼里似有笑意，他低頭輕抿了下，走進病房時刻意清了清嗓子。

溫景然后跟著的實習醫生互相對視了一眼……

這位不是上次讓他們溫醫生“留院觀察”的麻醉醫生嗎！

應如約似聽不懂他的暗示，一本正經的詢問病人問題。

可他的目猶如實質，即使站在幾步外，存在依然強烈到讓無法忽視。

余可見他正低聲音和邊實習醫生說話。

他轉過頭，剛移開幾秒的視線又落回來。

這回，病房里安靜得只能聽見的聲音。

溫景然站在床尾，看直的背脊，自他進來后再未看向別的眼睛以及不說話時輕輕抿住的，忍不住虛虛握拳，湊到邊遮掩著笑意，又輕咳了一聲。

于是……安靜等著麻醉醫生隨訪完畢的實習醫生們又看到那位漂亮的醫生轉頭瞪了溫醫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