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開嘲諷還是當面來好，慕明棠說出來后心舒暢。心滿意足，揚長而去，被丟在后面的蔣明薇和蔣太太，心就截然相反了。

慕明棠一離開，蔣太太臉上的笑就垮了。蔣太太往常總是勸蔣明薇說多做，不要爭一時長短，但是今日當面被慕明棠嘲諷，蔣太太才知道忍讓的滋味并不好。

尤其那個塔煙公主本來是卯足勁想跟安王的，謝玄辰為了慕明棠幾次推，幾乎當眾表明他心中只有王妃，無意其他子，完朵這才進了蔣明薇的后院。完朵不同于普通侍妾，大小也是個部落公主，還有議和這一層政治意義在，想必回府后，完朵最次都是個側妃。

蔣明薇才嫁過去不到一年啊，先前恃寵生的寵妾都沒有打下去，接著又來了個異國側妃，接下來的日子可怎麼過？

蔣太太想著就覺得揪心，更糟糕的是，完朵份特殊，雖是側室但不是側室，以后，是有資格出禮儀場合，更甚至代表晉王府出來際的。

這哪里是領了個側妃回去，這分明是又抬了一門正妻。只能說幸好完朵是異國人，謝玄濟和皇帝輕易不會讓生下子嗣，要不然，完朵有有背景，再多一個孩子傍，蔣明薇的日子就完全沒法過了。

蔣明薇想想就渾無力，蔣太太努力安：“明薇，你放心，晉王心中有數的。皇后和晉王都是明白人，就算是為了朝廷面，他們也不會讓塔煙那位公主欺到你頭上。”

“我知道。”蔣明薇低低地說。當然清楚謝玄濟不會讓完朵生下孩子，書中完朵盛寵不斷，卻一直未有孕，包括后期謝玄濟和塔煙結盟，完朵也沒能承寵懷孕。

在后宮中沒有孩子就是沒有基，無論此刻多麼得寵，終究都是鏡花水月，隨時都可能一瞬坍塌。但是有些事明白歸明白，即便沒有利益沖突，蔣明薇此刻也覺得很痛。

蔣明薇看著慕明棠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心酸。以前一直憐惜慕明棠，可惜慕明棠前世位及皇后，這輩子卻注定要炮灰。然而現在蔣明薇卻覺得艷羨了，日后活不久又如何，至現在，謝玄辰對百依百順，宛如公主一般捧著。

暗地里不知道有多人羨慕不已，蔣明薇原來一直覺得自己不羨慕，今日終于得承認，其實也是羨慕的。

可惜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蔣明薇幽幽嘆了口氣，前世，慕明棠當晉王妃的時候，也是這樣看著謝玄濟一個又一個往府里領人嗎？

蔣明薇都有些佩服了，畢竟是正主，和謝玄濟占著年的分，最不濟還有蔣家撐腰，慕明棠前世卻一無所有。

沒有娘家，也沒有誼，只是另一個子的替。慕明棠能一直穩坐正妻之位，甚至多年后宮為后也依然不失寵，實在得說聲厲害。

明明，慕明棠是這種走過去了，都要特意繞回來開嘲諷的子，前世卻能忍到那個地步。就算蔣明薇這個原主見了，都覺得唏噓。

慕明棠把心里的氣罵出來后，神清氣爽。然而等一回府，看著眼前一臉無辜還不斷晃悠的謝玄辰，那無名之火又竄起來了。

慕明棠涼涼地笑了笑，聲道：“我先前沒有料到王爺桃花運竟然這麼旺盛，連遠在塔煙的公主都對王爺芳心暗許。真是失敬啊。”

謝玄辰早就料到自己回家怕是不好過，此刻他十分乖巧地坐著，說：“這和我沒關系，我真的完全不認識們。”

“這當然和王爺沒有關系。”慕明棠笑得越發溫，說，“是王爺魅力非凡，引眾多子傾慕。我想想完朵是怎麼說的，哦，說王爺不武功出，連本人也一表人才，一見就心生慕呢。”

謝玄辰都在心里罵完朵了，這些人有完沒完，好端端的給他添麻煩。謝玄辰嘆了口氣，因為已經回了府，他也不再掩飾，直接就說了：“你以為是真的傾慕我嗎？不，其實是想殺我。”

慕明棠猛地一驚，完全沒料到這個發展：“你說什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謝玄辰和慕明棠說話不再避諱著周圍，就比方現在，兩旁還有侍，謝玄辰卻毫不避諱地說著“他們想殺他”這種話。

“我有自知之明，我在鄴朝的名聲都算不得好，在邊外之地更不會有好話。是塔煙可汗之，從小聽著我殺了多外族人、搶了多地盤并鄴朝，在這種環境下長大，你真的覺得會對我一見傾心？”

先前沒覺得，現在慕明棠順著這個思路一想，發覺也是。站在鄴朝的立場上，自然覺得子因為戰名傾慕謝玄辰是很正常的事，因為就是如此。但是，要知道慕明棠是漢人，而完朵，是被謝玄辰殺的外人。

完朵口中所謂的“傾慕”，或許真得打個問號。

謝玄辰見慕明棠想明白了，暗暗松了口氣。他覺得自己這一關應當是過了，至不會再面臨分床危機。慕明棠想了一會，依然有些地方想不通：“如果真的想殺你，為什麼沒有死咬著你，反而最后跟著謝玄濟走了呢？”

謝玄辰聽到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沒有多說，只是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你想想，謝玄濟住在哪兒？”

慕明棠恍然大悟，對的，謝玄濟就住在他們府隔壁。謝玄辰油鹽不進，如果實在混不謝玄辰府邸，混晉王府，顯然就是剩下的最好選擇。

慕明棠被這個說法驚呆了，原以為只是出俗套的英雄人一見鐘戲碼，結果，竟然是你死我活的權謀戲？麗暗故事背后的真相，竟然如此腥殘酷。

慕明棠嘆道：“怪不得你死活都不肯收人。要是真放了一個殺手在邊，別說你，我都有點怕。”

謝玄辰頓時挑眉，忍無可忍：“誰說的？這分明是兩碼事好吧。就算真在府上也暗算不了我，不對，我不收人本不是因為目的不純。”

謝玄辰生氣，一時都不知道該給自己辯解哪一條。慕明棠不期然想起他在宴會上說的話，有點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想笑。

慕明棠顧忌謝玄辰面，好歹沒有當場笑出來。搖了搖謝玄辰的手，忍笑道：“好了，我知道。我并沒有懷疑你。”

謝玄辰暫時忍下不提，但心還是氣。慕明棠悄悄瞥了謝玄辰一眼，眼角帶笑。謝玄辰這個人啊，有時候特別糙，但有時候說他小心眼，是真的小心眼。

慕明棠不想火上澆油，特意換了個話題：“我本來還想著找機會去隔壁，讓完朵教我騎馬。但如果真的存了殺心，那我還是和保持些距離吧。”

慕明棠說完，略有些憾地嘆了口氣：“我本來還想學的。”

慕明棠說這些話本意是幫謝玄辰轉移注意力，沒想到說完后，謝玄辰卻更生氣了：“你想學騎馬，為什麼不來找我？”

慕明棠被問得一梗，還真沒想到謝玄辰。提起騎馬，慕明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來自草原的完朵。

謝玄辰一看慕明棠表就知道在想什麼，他越發鬧心了：“你都能想到一個僅見了一面的外人，卻想不到我。我在你心里就這麼不重要？”

“沒有沒有，都是誤會。”慕明棠百口莫辯，慌忙替自己洗白，“我就是覺得是個子，方便教學，才想到的。并非有意疏忽你。”

謝玄辰冷漠地哼了一聲：“那我還是你夫君呢。我不比更方便？”

慕明棠啞口無言，明明知道不是這麼回事，可是被謝玄辰一繞，也說不清楚了。

慕明棠說不過他，只能使出自己的殺手锏大招：“你不要無理取鬧，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慕明棠說完，自己都覺得宛如一個不負責的渣男。一說不過去，就把對方打無理取鬧。

雖然謝玄辰是真的無理取鬧。

果然慕明棠這樣一說，謝玄辰不不愿地哼了一聲，不再提這個話題了。慕明棠一邊愧疚自己的渣男作風，一邊長長松了口氣。

這一招果真有用，所以說，男人還是不能慣。尤其是謝玄辰這種十分舍得下臉面、順桿子就上的男人，慣著他，他就要鬧天鬧地，給了星星要月亮。

北戎人來東京雖然是為了議和，可是使者團隊抵京的第一個十天，朝廷和使者都忙著吃喝玩樂，風賞月，沒一個人提起簽合約的事。

這是不文的慣例，剛上場時不談正事，只談風月。等聯絡的差不多了，才會慢慢切正題。

鴻臚寺奉旨陪玩，賓主盡歡。隨著北戎使團把東京出名的景點都走了一遍，兩方人和氣的表象漸漸變淡，逐漸出下面的崢嶸之相。

時至五月，端午節將近。端午那天，皇帝攜后宮擺駕金明池水心殿，觀端午競舟水戲。

金明池從后周起就開鑿了，經過歷任帝王的擴張修繕，已經蔚為壯觀。和塔樓一樣，金明池最開始并不是一個游玩之所，前幾任皇帝開鑿金明池是為了安置水軍，演習水戰。謝毅在位時特意引金水河活水，池面直徑擴充到七里許，就是為了能容納盛大的軍事演習。

但是如今軍備全面弛疲，耗費巨大的虎翼水軍就更不必說了。現在的金明池，已經從莊嚴的軍事演習場，變一個水上別苑，供帝后觀戲納涼。

尤其這個端午還有外國使者在，皇帝本就好面，再加上想在北戎人面前炫耀朝廷的富足，所以越發大辦端午節。從四月末起，皇帝要在金明池舉辦盛大龍舟賽和水戲的消息不脛而走，百姓競相傳誦，到了五月五這天，一齊涌金明池。

皇帝為了顯擺自己的大手筆，允許百姓不論士庶，都可從五月初一起來金明池游玩，為期一月。從初一起金明池就人頭攢，等到了初五正日子，更是人山人海，喧鬧非凡，許多人被得不知去向。

慕明棠和謝玄辰也邀在列。慕明棠都已經習慣了，一到這種大場合，他們這兩個吉祥就要被掛出來展示。尤其今日要面對的是全城百姓和異國使者，無論皇帝心里怎麼想，面子一定會做得很好看。

別說蔣明薇了，就連慕明棠都忍不住想懷疑，謝玄濟和謝玄辰，到底哪個皇帝親生的？

皇帝對待謝玄辰，簡直稱得上無微不至、事必躬親。要不是年紀不對，皇帝都像是在伺候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