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一臉熱絡地招呼他們買東西，看起來仿佛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小攤主一般。

謝玄辰含笑點了點頭，說：“好。不過便宜就不必了，你如果確實想做生意，不妨把你綁在上的匕首當做搭頭。”

小販憨厚的臉怔了一下，依然笑著，說：“郎君這是說什麼話，小的可是良民啊，怎麼會有匕首？”

“你若是漢人良民，為什麼要在襟里面放黨項佛經？”謝玄辰依然不聲，隨意說著一些驚人的話，“下次裝漢人，記得仔細些，不是刮須就夠了。”

小販沉默片刻，忽然猛地朝謝玄辰和慕明棠兩人揚了一把栗子。滾燙的栗子咕嚕嚕滾落在地，等視線能看清時，小販也不知從哪里出來一把短刀，勢在必得地刺向謝玄辰。

那個小販撕開憨厚淳樸的表象后，竟然如此兇神惡煞。

謝玄辰早在小販有作的那一瞬間就拉著慕明棠退開，胡掉落的栗子并沒有砸到他們上。等栗子雨過去后，小販的刀尖已至，看著驚險非常。

旁邊的人被這一出變故嚇得不輕，慌忙后退。等他們站穩后，就看到一對年輕貌的青年男站在街上，他們兩人冠華麗，白皙秀致，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養尊優的傻白甜。

這樣的人簡直一旦離侍衛家丁，那就是行走的羊，誰都想上來宰一刀。更要命的是，小販的刀已經近背部了，兩人中的那位玉面公子竟然還不慌不忙，低頭查看旁子的狀況。

兩邊的人看著簡直狂一把冷汗，恨不得上前把那個傻白甜公子搖醒。都什麼時候了，還不不慢，你們命都要沒了！

就在不久之前，街口對面的酒樓上，也有人放下遠鏡，和邊的人說道：“瞧，那不就是那個從城樓上下來的漢人王爺麼，已經有人手了。”

他們正好看到謝玄辰和慕明棠被人帶著離侍衛，來到了這一條街。他們一眼就能看出來，那個小販所圖不軌，周圍看似是商販的人，其實都是同伙。

他們這一行人占據了三樓視野最廣的包間，聽到同伴的話，一個穿著墨綠束袖袍的男子走上前，都不需要遠鏡，就一眼看到了不遠那條街上的。

“原來是他。是我們的人嗎？”

“不是。”不同于墨綠男子一漢人打扮，這個同伴依然穿著上下分裁的，說道，“可汗有令，這次只是打探消息，不要引起鄴廷注意。我們的人雖然注意到了，但是沒有手。”

他說完，瞧著邊人的樣子，笑道：“八王子，你剃了臉，再穿上漢人的服，竟然還真有些漢人模樣。”

耶律焱正拿著遠鏡細看那位漢人王爺的長相，聽到同伴的話，輕蔑地嗤了一聲：“你拿我和那個小白臉王爺比？我即便換上漢人服，骨子里也是契丹勇士，可不像鄴朝的皇族，白的像人一樣，弱不風。”

耶律焱正是北戎的八王子，這次他們奉北戎皇帝之命，來東京刺探消息。如今北戎朝中關于議和還是開戰的聲音爭吵不休，鄴朝偏安一偶，富得流油又弱得不堪一擊，讓北戎忍著這塊羊不吃，有點難。

但是保守一派卻擔心岐王尚在人間。鄴朝謝玄辰，這個名字就是周邊所有政權的噩夢。

保守派主張先議和，清況后再徐徐圖之，另一派卻主張直接開戰。主和主戰派爭論不休，最后北戎皇帝下令，派人來東京查探況，清鄴朝的經濟、軍事實力，最要的，是打聽出岐王到底死沒死。

這個人的存在實在太糟心了。

這個差事一出許多人爭相自薦，最終是曾經來過鄴朝的耶律焱從一眾兄弟中穎而出。耶律焱來時，又趕上了上元節。他雖然對鄴朝的弱不屑一顧，可是不得不說，漢人的文化、歌舞、經濟，實在讓人折服。

如此盛大的節日，如此多的人口，北戎上都連十分之一都不及。可是這樣繁華的都城，卻屬于一個弱無能的朝廷。

耶律焱十分不服。

耶律焱和同伴說話時隨意自在，誰都沒有對下面那場變故多做關心。在他們看來，那個漢人王爺看著就細弱不堪，應變能力還極差，刀都刺到背后了，依然不不慢。這個人在他們眼里，已經是個死人了。

耶律焱關心的，是接下來的要到來的朝廷軍隊。許久沒有打過道，不知道如今鄴朝的軍隊實力如何了。

耶律焱幾人正說著話，忽然聽到樓下發出一陣驚呼聲。耶律焱和其他幾人視線都被吸引過來：“怎麼了？”

遠鏡只有一個，自然歸耶律焱，其他人只能用眼睛瞧。雖然看不清，但是可以看到剛才那個小白臉依然好好地站在地上，反倒是小販不見了。

此刻，那個小販正躺在地上，肋骨斷裂，本都沒法站起來。他方才襲謝玄辰，謝玄辰站姿不變，一直在低頭詢問邊的子。小販心里已經確定自己得手了，沒想到刀尖挨近時，那個男子忽然回，看都不看，只是踹了一腳，小販就和斷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腹腔中氣翻涌，骨肋骨齊斷。

人群發出尖，周圍的同伙見了，也紛紛出猙獰之相，從推車底下、貨架里、上拔出武，一齊向謝玄辰撲來。謝玄辰依然站在慕明棠邊，一只手始終握著慕明棠。他站姿都沒變，僅用單手，手腕一就卸了來人胳膊。

謝玄辰基本兩招送走一個，才眨眼的功夫，地上就全是一群行力被廢的戰損了。而謝玄辰服上連灰都沒蹭，形只是微微騰挪，位置都沒怎麼變化。

被他護在邊的慕明棠更是如此，只看到一道道雪亮的刀片向沖來，都沒來得及反應，就見這些兵又嘩啦啦掉落，地上也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堆人。等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應該跑一跑躲一躲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了。

慕明棠愣在原地，問：“沒了？”

“這一批沒了。”

這時候，被甩開的衛軍可算追過來了。他們一路橫沖直撞，用力撥開人群，等瞧見謝玄辰和慕明棠好好站著，地上卻躺了一堆形各異的人時，明顯反應不過來。

謝玄辰瞧見這群人，冷笑了一聲，說道：“可算追過來了。一群廢，要你們何用？”

衛軍終于明白原來不是安王要逃跑，而是有人刺殺安王。他們鏗鏘一聲跪在地上，齊齊抱拳：“卑職護駕來遲，殿下恕罪。”

“愣著干什麼，連收押犯人也要我教你們嗎？”謝玄辰語氣不善，道，“還是活口，卸了他們下，不要讓他們自盡。”

“卑職遵命。”

這時候地上的一個人艱難地出手，看樣子想握刀自盡。他已經舉起了匕首，正待用力，忽然從斜上方飛來一顆栗子，撞在刀柄上時帶來巨大的力道，刺客的手和刀被撞得齊齊下墜，竟然深深卡進了地里。

刺客幾次用力都沒法把匕首出來，他里吐出沫，里面有破碎的臟碎片。他絕又悲憤，用盡最后一力氣，嘶聲問：“你是誰？”

謝玄辰拉著慕明棠要離開，聽到那個刺客的話，只是冷冷地笑了一聲：“能死在我手里，是你倒霉。來世投胎時記好了，我謝玄辰。”

謝玄辰，竟然是謝玄辰。

刺客聽到這句話，不知道為何又吐了一口，含著仰天嘶吼：“謝玄辰，你竟是謝玄辰。謝玄辰未死，天要亡我！”

他說完口中狂吐鮮，徹底倒在一邊，沒氣了。

慕明棠看到這些腥場面不太舒服，謝玄辰也不想讓看這些，很快拉著離開。兩人走遠時，慕明棠約聽到那個刺客臨終的喊聲，看了謝玄辰一眼，用力握住他的手：“那個人瞎說的，你活的好好的，什麼死不死的。呸，不吉利。”

謝玄辰被逗得笑了，他沒想到，經歷這麼一番，慕明棠沒有喊怕也沒有被嚇哭，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不吉利。

“好，不吉利。我們不聽。”謝玄辰說著捂住慕明棠耳朵，問，“還想吃栗子嗎？”

“我不想了，我們回去吧。”

“好。”

耶律焱放下遠鏡，良久無話，其他幾個契丹人也沒問。過了一會，其中一個人聲音艱，問：“漢廷何時有了這種人？他是誰？”

包間里一時無語。雖然沒人說，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涌上一個答案。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武力，還有著顯赫份。

還會是誰。

他是謝玄辰。

過了一會，一個人用力啐了一聲，罵罵咧咧地打破寂靜：“我呸，老子以為謝玄辰就算不至于虎背熊腰，也至該孔武有力，結果竟然是這麼一個小白臉？”

耶律焱也心復雜，他默默看著謝玄辰陪著自己的王妃離開，輕松得和沒事人一樣。僅看謝玄辰現在的樣子，誰能想到，就在剛剛，他一人赤手空拳地撂倒了十來個人呢。

耶律焱剛才的好心一掃而空，連看著東京繁華的街市都沒有掠奪的興致了。很好，他們已經可以回去和父汗復命了。

時間逐漸過去，那張高聳華麗的龍燈果真一路贏了眾燈，推到宣德門下。

廣場上百姓瞧見一條高不見頂、威風赫赫的龍推來的時候，都發出驚喜的好聲，就連宣稱門上的帝后都出微笑。

城門上眾人都是見過世面的，但是即便如此，見到這盞燈都贊不絕口。龍極高，其頂已經高過墩臺，剛好可以讓帝后自然抬頭看到龍頭。龍頭勾畫十分細，威風凜凜，煊赫顯麗。

皇帝好排場，看到這樣一座獻給他的龍燈，龍心大悅。還沒有點燈，太監便知道已經了，獻燈的太監角抹，見勢說道：“稟家，這便是龍燈了，唯有真龍天子才得住。現在還沒有點火，只有其形沒有其神，等一會點著了，才是真正好看哩。”

皇帝聽著果然更高興了。城門上一眾附和聲，所有人都在歌功頌德，唯有蔣明薇看著高大威武的龍燈，沒有說話。

這盞燈，是點不亮的。

蔣明薇記得很清楚，在劇里，也是龍燈推來后，皇帝和眾妃大加贊賞，全在城樓上等著亥時亮燈，結果疏忽了宮中失火。后來太后宮里人慌慌忙忙跑到城樓上說失火了，太后大驚失，其他人也倉皇下樓。這樣一，亥時的燈自然點不亮了。

燈已經推來了，也就是說，馬上，東華門就要走火了。

蔣明薇拿定主意，立即借口說要下樓更。在下面轉了一圈，又神沉重地跑上來，一臉凝重地走到皇后和太后邊：“母后，太后娘娘，兒臣有要事稟報。”

皇后本來不當回事，但是看蔣明薇神凝重，不像是說笑，才將信將疑地附耳過去。蔣明薇低聲說了什麼，皇后臉微微變了：“你此話當真？”

“當真。兒臣親耳聽到有人謀放火，可是天黑看不清長相，等兒臣出來后，已經找不到說話的人了。家和母后、太后都在城樓上，兒臣不敢大意，連忙上來稟告。母后，宣德門此時不安全，還請家和母后移駕。”

蔣明薇說得像模像樣，皇后預料沒人敢拿這種事開玩笑，立刻也嚴肅起來。去和皇帝、太后說宮中疑似有人行刺，皇帝也變了臉，太監們一聽有刺客，慌忙嚷起來，讓人護著皇帝移駕。

其他妃嬪瞧見帝后臉變了，也一團。眾眷慌慌張張地下了樓，皇帝和皇后、太后有些狼狽地躲了一會，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蔣明薇預料火馬上就要燒起來了，于是也不急著解釋，只推說馬上就明白了。皇帝聽到這些話，臉難看，蔣明薇沒法說太細，只等著慶寧宮的火燒起來，到時候皇帝自然就明白的功勞了。

謝玄辰和慕明棠從宣德門左面的門道進來，發現宮里糟糟的，衛調頻繁。然而問衛軍，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慕明棠皺眉，迷不解：“怎麼了？”

“不知道。”謝玄辰不聲，沉聲道，“上去看看。”

謝玄辰和慕明棠登上城樓，發現樓觀上沒人，看地上的痕跡，仿佛離開時還很倉促。這就奇怪了，城墻外停駐著一盞高大的龍燈，威風不凡，而觀景臺上卻沒人。

謝玄辰隨便揪了個小太監，問：“這到底怎麼回事？皇帝皇后人呢？”

小太監哆哆嗦嗦，說道：“奴也不知道，只知道家和娘娘去安全的地方避著了。”

而這時，亥時至，廣場上的人不明所以，見城樓上約還有人走，就照常點燈。慕明棠正在聽謝玄辰問話，忽然邊一亮，驚訝地回過頭去，就見到一條龍次第亮起，威風中帶著仙氣，仿佛即將要騰空而起。

而這時，樓下百姓紛紛鼓掌，歡呼：“真龍下凡，天佑我朝。陛下萬歲，皇后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