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元，帝后都在城樓上看燈，宮城下的戒備力不言而喻。衛軍統領繃著神經，忽然有下屬跑過來，抱拳稟報有人要出宮。

衛軍統領聽到有人要出宮的時候眉都皺起來了，這是哪位主子，當皇宮是自己家后花園嗎，竟然視宮的安全為兒戲？可是聽屬下說完那個人的名字后，衛軍統領眉皺得更。他怔了一會，轉親自去給那位開門。

慕明棠跟在謝玄辰邊，亦步亦趨地出了宮。看到邊一重重的崗哨，慨皇帝果然是極謹慎的人，沖著這份盤查嚴程度，就能看出他的行事風格了。

慕明棠悄悄張，謝玄辰察覺了慕明棠的作，一邊走一邊指著兩邊的崗哨和慕明棠解釋：“這是衛軍，俱是軍中旗頭，編背嵬軍中，侍奉在前。他們不屬于任何一籍，只聽皇帝號令，所以衛軍。平日拱衛宮城，遇到慶典時擔任禮儀、護衛，就像今日，前安全便是他們負責。”

慕明棠聽得似懂非懂，問：“皇帝現在就在城樓上，他們放人出城門，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上元三日民間不設，中卻要照常落鎖。這個時間點宮門本來就鎖了，何況現在還要護衛皇帝安全。”

于是，慕明棠一邊聽著謝玄辰說令多麼嚴格任何人不得出，一邊讓人打開宮門，帶著走了出去。

慕明棠在心里，嫌棄地嘖了一聲。

有特權真是太罪惡了。

謝玄辰出宮后無疑讓許多人都張了，他出來時本來就帶了一大幫侍衛，如今皇帝發話，衛軍竟然又撥了一部分帶給他。現在他們走在街上，鐵甲開路，浩浩，實在是囂張極了。

慕明棠匯人群中，很快就被那份節日的氣氛染，興沖沖地看起燈來。今日街上是燈，街上拉了連串的圓燈籠籠罩在街上，兩邊的商鋪也各自掛起彩燈，五十，熱鬧非凡。除了燈，街邊賣的小販也毫不示弱，用各種新奇的把戲招攬顧客。慕明棠才走了一小段路，就好幾次停下，好奇地去攤子上圍觀。

慕明棠在路上又看到一家糖人，興地拉謝玄辰：“你看，糖人！我的糖人一口都沒吃呢，我們再買一個吧。”

不提還好，提起這茬，謝玄辰冷冷哼了一聲，說：“可不是一口沒吃麼，都被你拿去送人了。”

慕明棠好笑，強行拉著謝玄辰往那邊走：“好嘛，是我不該，這次我請你，總行了吧？”

謝玄辰半推半就地跟過去了。一眾衛軍跟在安王和安王妃后，他們邦邦的甲胄本來就和周圍格格不，現在手里還拿了花花綠綠的小玩意，畫風越發詭異。他們眼睜睜看著謝玄辰和王妃去買糖人，彼此面面相覷，都看到一驚疑。

安王到底想做什麼？他這是聲東擊西，還是故意麻痹視線？

慕明棠才不管后那幫大塊頭，和謝玄辰圍在糖人攤子前，興致地挑選糖人花樣。慕明棠屬猴，但是剛才已經買過猴子了，慕明棠不想再要猴子。看了一會，轉頭問謝玄辰：“你屬龍？”

“嗯。”謝玄辰點頭，他和慕明棠差四歲，生肖一個是龍，一個是猴。

慕明棠忽然恍然地“哦”了一聲，說：“辰龍，怪不得你名字玄辰。原來連這方面都想到了。”

謝玄辰聽到只是無所謂地搖搖頭：“誰知道，可能我爹只是看我生在龍年，所以起名辰罷了。這樣說來，倒是和你的棠有異曲同工之妙。”

慕明棠卻默默搖頭，對自己的爹很有數，謝玄辰名字中的巧合必然是刻意講究的，但是的名字，真的是爹一拍腦門想出來的。

慕明棠到啟發，很快對老板說：“我要一只龍的。”說完，回頭看謝玄辰：“你呢？”

謝玄辰想了一下，也說道：“那我要海棠的。”

慕明棠驚訝了：“還可以做這個？”

謝玄辰看向攤主：“不可以嗎？”

他說話的語氣雖然平靜，但是眼神一掃就讓人害怕。攤主哪敢說不可以，慌忙點頭：“可以可以。”

謝玄辰于是很滿意地點頭，回答了慕明棠剛才的問題：“你看，可以做。”

謝玄辰說完后，挑眉看向攤主：“不許隨便做一朵花糊弄我，必須做真的海棠模樣。”

攤主嚇得話都不會說了，只知道沒命點頭。攤主張中竟然生出一機靈勁兒來，知道先做慕明棠的。慕明棠最先拿到糖人，看著眼前明亮、須毫畢現的龍，十分嘆：“做的真好，我都不舍得吃了。”

而這時，謝玄辰也拿到了自己的海棠花。他看著眼前的糖人，左右轉了兩圈，抬眼懷疑地看向攤主：“你當真沒糊弄我？”

“郎君冤枉，小的確實做了海棠呀。”

慕明棠站在旁邊，已經把龍的須咬下去了，聽到謝玄辰的話答道：“沒錯，那就是海棠。”

謝玄辰于是低頭，使勁瞅這枝由糖凝結的海棠花，表越來越迷。真的有區別嗎？他為什麼看不出來？

兩人拿到了東西，示意后面的衛軍付錢。糖人攤主拿到一大筆賞錢，立刻笑開了花。

那位漂亮的郎君雖然難伺候，可是打賞實在大方極了。他們這一單的收，已經超過擺攤一晚上。

慕明棠握著糖人走了一會，用胳膊肘拐旁邊的謝玄辰，指著問：“那是什麼？”

謝玄辰抬頭看去，是有人在表演幻。那人后立著一株盆栽樹，樹上掛滿彩燈，他不住向周圍人吆喝，招攬人氣，然后口中念念有詞，過了一會，樹枝上竟然憑空長出果子來。

慕明棠看得不著頭腦，問謝玄辰：“他怎麼做到的？”

“不知道。”謝玄辰也了一會，如實說道。慕明棠無奈地瞥了他一眼：“你還說你沒有落伍，瞧瞧，你也不知道現在流行什麼了吧。”

謝玄辰這次無言以對，當真意識到他好像確實落后了，如今東京的新花樣，他已經不太懂了。謝玄辰想想也是，他記憶中的東京還停留在十五歲之前，他在十五歲強行從軍之后，要麼忙著打仗，要麼忙著篡位，再沒有關注過京中的玩樂項目了。

冬日枯枝結果，果然吸引來許多人，攤主吸夠了目，最后話音一轉，給圍觀之人推薦起自家的膏藥來。慕明棠了悟，還覺得破滅。

原來是買膏藥的。

他們倆都覺得無語，默契地繼續往前走。

就這樣走走停停，不知不覺過去許久。這段時間走的路可比平時長多了，但是慕明棠卻不覺得累，甚至遠比在宮殿里聽太后皇后說話輕松。

興致不減，路過一個燈謎攤子時，忽然對猜燈謎燃起了興致。慕明棠看中一盞人宮燈，做工非常典雅，但是只有猜對了燈謎才能拿走。

慕明棠只好停下思索，謝玄辰走到慕明棠后，往燈上看了一眼，說：“喜歡就買下來吧，何必費腦筋。”

瞧瞧這說的什麼話，慕明棠恨鐵不鋼地瞪了謝玄辰一眼，說：“不要，猜不到就靠錢解決，這樣顯得我們很草包。”

慕明棠的語氣宛如一個私塾夫子，在教訓不還不努力的學生。謝玄辰眨了眨眼，又朝燈上掃了一眼，無奈嘆道：“好吧。”

他說著就對燈鋪掌柜說了一個答案，掌柜又驚又疑，愣了一下，才慌忙出來給謝玄辰取燈。

謝玄辰隨手把宮燈塞到慕明棠手里，慕明棠都被這個發展震住了。呆了一呆，扭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謝玄辰：“你知道？”

“隨便猜的。”

慕明棠呆了一會，悲傷地發現被拋棄了。以為的同伴并不是同伴，在場只有一個草包。

慕明棠悲憤無比，最后都遷怒給謝玄辰：“你既然猜出來了，為什麼開始說要花錢買？”

“我當真打算直接買的，后來是你說想猜燈謎，我才看了一眼。”

沒想到慕明棠聽完卻更生氣了，憤憤瞪了謝玄辰一眼，道：“閉，我不想聽。”

謝玄辰覺得很冤，他雖然從軍習武，以戰力出名，本也不耐煩風弄月那套膩膩歪歪的。但他也是從小家里請私塾先生單獨教大的，文學底子并不差。

只是不出名罷了。

要怪只能怪他長相好看的太明顯，武力高的太突兀。

慕明棠隨而至，走到哪兒算哪兒，這一路有人提東西又有人相陪，慕明棠逛街驗非常愉快。可是相對的，后衛軍這一路的驗無論如何都不能算妙。

他們在松懈和警惕中來回搖擺，不停揣安王到底想做什麼。直到一晚上過去，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提了大大小小的玩意，個個都是軍中銳的衛軍終于能確定了，安王就是出來陪王妃逛街，討人歡心的。

真是絕中又帶著憤怒的真相。

慕明棠逛街都逛了，看見路邊有人買板栗，揪了揪謝玄辰袖子，都沒有說話，謝玄辰就明白了。他們兩人過街，這時后忽然有一輛推車經過，車軸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竟直接撞到一邊的攤子上，貨散落一地，把整條路齊齊阻斷。

推車相撞的力道太大，把欄桿上的的燈籠都掛落了。燈籠是紙糊的，燈火一燎，就燒了起來。

周圍立即一片救火聲，因為城中居住集，火災頻發，家家戶戶都備著水，每個街坊還有專門救火的水井。只是一個燈籠，周圍這麼多人看著，很快就被撲滅了。

這個小小的失火不問題，反倒是帶來的非常大。推車和攤子相撞后，道路被堵，正巧把謝玄辰和慕明棠后的衛軍攔住。之后眾人又一疊聲喊著失火，許多人往外跑，也有許多人端著水來救火，場面十分混。

衛軍即便再厲害也沒生翅膀，上元節人太多，人人水泄不通，便是大羅神仙也過不去。衛軍頭領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安王和安王妃被人群擋住，等他們再趕過來時，人已經看不見了。

衛軍的臉登時變了。

其實如果衛軍的心聲被慕明棠聽到，一定要喊一聲冤枉。這次，他們真的只是來逛街，并無任何打算。就連方才街道上看似突發的擁堵，也不是他們干的。

就是不知道說出來，衛軍和皇帝信不信。

慕明棠和謝玄辰察覺到推車從他們后而過，直接撞到了路邊攤的時候，就知道況有異。后面一個燈籠還著了火，不人往外跑，賣栗子的攤子見勢不對，也急急忙忙在他們耳邊喊著：“失火了，快跑啊！”

謝玄辰和慕明棠被人群擁著，也往外走了不。就這樣，他們和侍衛離了視線。

等終于到了寬敞些的地盤，他們已經匯另一條街區。栗子小販了頭上的虛汗，劫后余生般嘆：“幸好跑出來了，好在只是虛驚一場。”

小販說著淳樸笑著，憨憨地看向慕明棠和謝玄辰兩人：“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郎君和娘子方才本來是想買栗子吧，小的和郎君娘子有緣，這樣吧，郎君買多，小的給您便宜三。”

謝玄辰含著莫名的笑意，好整以暇看著小販。慕明棠也一點都不慌，甚至還在心里嘆了口氣。

真是天真。慕明棠猜測他們很早就被盯上了，恐怕在宣德門廣場的時候，這些人就心思了吧。

畢竟，謝玄辰和慕明棠是直接從宮城里出來的，即便是黃口小兒，也能猜到他們份非富即貴。

難為他們，竟然跟了這麼一路。恐怕這些人是確定了謝玄辰份不菲，確實是個皇族人，才打定主意要手。更不幸的是，謝玄辰漂亮無辜的長相大概給了他們什麼錯誤的暗示，竟然讓他們做出把侍衛引開，單獨留下謝玄辰和慕明棠的決定。

慕明棠都有點憐惜眼前這個人了。他們以為那群五大三的衛是為了保護謝玄辰嗎？

本不是，衛其實保護的是他們這些刺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