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平安

煙霧繚繞、線昏暗的大殿裡響起一陣敲擊木魚的聲音。那聲音一下一下,沉悶而單調，令人聽了倍抑。男人還沒弄明白自己爲何會站在這空曠的殿裡，就被煙霧盡頭一個單薄的背影吸引。

他不控制的朝敲擊木魚的背影走去,心臟開始急促的跳,頭也發乾。

“皇上，您來了。”背影覺到了有人靠近，停下手裡的作,緩緩回頭。著藍布僧袍,戴著僧帽，臉上的表淡漠出塵，令男人看了心慌。

“桑榆？你穿得是什麼鬼東西？”看清人的臉龐,男人愕然的瞪大眼,疾步上前想將拉進懷裡，用力過猛的手卻一把抓空。眼前哪裡還有什麼人影，只餘空氣中一句悠長的‘阿彌陀佛’久久不散，像魔咒，念得男人心痛裂。

“桑榆！”周武帝猝然從夢中驚醒，手一抹，滿頭滿臉的冷汗，口的悶痛還未完全退去，絕到崩潰的覺還殘存在腦海裡。

“皇上，您怎麼了？”常喜聽見響立即跑進寢殿，跪在男人牀前，擔憂的打量男人蒼白的面容。他好似聽見皇上喊了德妃娘娘的名字，不知做了什麼夢，讓堂堂帝王驚怕這樣。

“給朕倒杯水。”定了定神，周武帝啞聲開口。明知道夢中的景不可能發生，他眼下卻十分後悔，不該向母后妥協，讓桑榆陪誦經。萬一桑榆影響真起了避世的心思，想要四大皆空，六清淨，自己該怎麼辦？不！他絕不允許！

“皇上，喝水。”常喜倒了一杯熱水遞到他握拳，骨節發白的手邊。

周武帝接過一飲而盡，這才覺稍微好一點。

常喜放好茶杯，伺候皇上重新躺下，正想退出大殿，門外的侍衛忽然跑進來低聲稟告，“啓稟皇上，閆統領殿外求見。”閆俊偉腰佩蟠龍令牌，是大最高通行證，無論何時，只要他求見，衛軍都不得阻攔。

“讓他進來。”周武帝立即起，匆匆披上一件外袍迎出去。他曾經吩咐過，只要有了孟國公和韓昌平的消息，閆俊偉要第一時間通知自己。眼下已過子時，宮中早已下鑰，他此刻來見，九是爲了這事。

閆俊偉早已侯在偏殿，手裡拿著一份諜報，面龐看似冷峻，如鷹般銳利的眼眸卻比往日略顯放鬆。

一進來就盯住閆俊偉的表，周武帝高懸的心放下了一半，快速揮手免去他的行禮，接過諜報一目十行的看完。

“孟國公可好？”他往椅背上一靠，沙啞的嗓音泄出了他心的張和疲憊。

“國公爺已經接了治療，手腳有些凍傷，不日就好。反倒是韓昌平，連年近五旬的國公爺還不如，一時半會兒恐起不了牀。沒想到孟家軍竟也出了賊，在國公爺的馬匹上做了手腳。戰馬陷瘋魔，直接跑進了泥水灘，否則國公爺豈會中了這等拙劣小計。”閆俊偉開口，憤然的語氣轉爲憾，“只可惜找到兩匹馬時已過去了兩三天，很多證據已經查驗不出了。”

“保護好孟國公，再多派幾個人去查探此事，不把賊揪出來，朕心難安。”周武帝敲擊桌面，俊的臉龐出一片肅殺之意。

“是。”閆俊偉拱手應諾，想到邊關的況，深敬佩的開口，“國公爺回到營地後，營地裡將士們的歡呼聲和吼聲沖天而起，響徹雲霄，一直傳了蠻人皇廷，令蠻人驚慌失措，徹夜難眠。安扎達探明消息後撤軍十里避其鋒芒。以一人之力敵萬衆之師，孟國公不啻爲當世第一名將！”

周武帝低笑，徐徐開口，“孟國公迴歸，我軍士氣大震，想來，此一役很快就會結束，將士們還能班師回朝過個好年。”話落，他冷肅殺的表一掃而空，揚手對常喜高聲命令道，“擺駕慈寧宮！快點！”

“皇上，您先加件服。”常喜連忙上前攔阻。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袍，皇上也不覺得冷！

“還等什麼？替朕更！”見自己衫不整，周武帝有些懊惱，對殿職夜的宮人命令道。這個樣子可不能去見桑榆！

“皇上這麼晚了去慈寧宮幹什麼？”待皇上轉回寢殿換，閆俊偉低聲詢問常喜。

“德妃娘娘而今住在慈寧宮。”常喜的回答簡單扼要，閆俊偉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表。除了德妃，誰還能讓皇上如此失常？他早該想到。

“統領，您什麼時候讓常喜死？”常喜低嗓音，面白無鬚的臉龐滿是希冀。

“怎麼？做太監不好嗎？好歹也是大總管，相當於正四品員，別人求都求不來。”閆俊偉嬉笑，一反之前的冷峻。見屬下臉皺的跟花一樣，人皮面都快掀起來了，這才嚴肅開口，“再過半月吧，繼任者還沒調-教好。”

常喜大喜，正要給統領作揖，周武帝已快步從寢殿走出，一明黃的龍袍外罩純黑貂皮大氅，俊無匹的臉龐，尊貴非凡的氣質令人不敢視。

都說爲悅己者容，沒想到這話也能套用在男人上，大半夜的還如此盛裝，也不嫌麻煩！閆俊偉一臉嚴肅，心中卻在暗暗吐槽。

“你可以走了。”周武帝擺手待，匆匆登上了前往慈寧宮的攆。

“是。”閆俊偉立在廊下目送，轉離開時再次決定要好好結孟炎洲。這位可是皇上正兒八經的大舅子，別無分號。

慈寧宮的大門早已關閉，門守職的太監認出常喜大總管的聲音，不敢怠慢，連忙開門迎接。金嬤嬤聽見響快速奔出，看見大步而來的明黃影，立即伏倒在地。

“德妃娘娘在何安寢？”男人腳步未停，邊走邊問。

“奴婢帶皇上去。”見皇上表焦急，步履倉促，金嬤嬤心知有事，連忙爬起來帶路，又另派了宮去給太后稟報。

大雪紛飛，空氣冰冷，吸肺部甚至會帶來一陣刺痛，男人卻連傘也沒撐，任由雪花飄落到他俊的臉龐上，融化一粒粒水珠。

常喜幾次上前打傘，可男人的腳步實在太快，連爲暗衛的他都沒辦法跟上，只得悻悻罷手。金嬤嬤剛帶了一小段路就發現皇上已甩掉了自己，徑直往德妃娘娘居住的偏殿走，彷彿早已知曉。

周武帝自回魂後五比從前靈敏數倍，憑著直覺和空氣中斷斷續續的香味，他很快就找到了桑榆的住所，彷彿有一繩子在中間牽引。這覺很奇妙，令他心愉悅。

無需詢問，聽見裡面清淺的呼吸聲，他知道自己找對了。推開殿門，越過猛然驚醒的馮嬤嬤，他走到牀前，默默凝視人的睡，想要平微蹙的眉頭，出手卻又停住了。他的指尖太冷。

就在他猶豫的片刻，孟桑榆緩緩睜開雙眼，看見牀邊佇立的高大男人，嚇得差點從牀上摔下來。好在常喜點起了燈盞，看清男人的面容，這才迅速找回理智。

“皇上？！你怎麼來了？”撐起上半，驚愕的低喊，連行禮都忘了。

周武帝下大氅，微笑俯，一字一句緩緩說道，“桑榆，孟國公找到了，他很好，不日就能回來。”

“啊？”孟桑榆保持著驚愕的表，好半晌才消化了這個消息，迅速掀開被子從牀上跳下來。

“你說的是真的？真的沒事？”拽住男人的襟，反覆詢問，嗓音裡含抖。

“是真的。”垂眸看看‘大逆不道’的手，男人的笑容加深。這樣率的桑榆纔是他悉的桑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孟桑榆放開男人，改去拉自己的頭髮，明明想大笑，小臉一皺卻差點哭出來，口滿溢著狂喜，幾乎快要炸！赤著腳，用力在地上蹦躂，將心中的喜悅和連日來的抑盡數發泄。

雙手環，周武帝臉上的笑容越發濃烈，眼中的深和寵溺已到了無法遮掩的地步。這人只要一高興過頭就會拉自己的頭髮，然後在地上蹦躂，再然後……再然後會抱起阿寶不住親吻。明明一副瘋癲的模樣，可他卻覺得那麼可，那麼率真，令他百看不厭。

周武帝正沉浸在過去的好回憶中，不想人猛然撲過來，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不住親吻，笑嘻嘻的連聲道，“謝謝皇上，謝謝皇上，我太謝了！”高興的快瘋了！

“呵呵~”男人愉悅至極的笑聲在殿迴盪，將人抱起，讓赤-的雙足踩在自己的龍靴上。雖然殿燒了地龍，不會冷到對方，可他就是喜歡這種相，親無間的覺。瞇眼人熱的啄吻，他對的欣喜若狂同。

真正一個人，連快樂和悲傷都會共，這覺很微妙，讓他本就的心直接化了一汪春水。

太后披著一件大氅站在門邊，靜靜看著殿的一雙小兒，素日的平淡被一抹微笑取代。

“看來孟國公是找到了，走吧。”擺手，揮退殿的一衆宮人，似想起什麼，看向金嬤嬤慎重吩咐道，“時辰不早，你看著差不多了就進去提醒皇上，他早些回宮，哀家這裡可不是他能留宿的地方。”

金嬤嬤低聲應諾，看見太后眼裡一閃而逝的促狹，對溫香玉在懷卻不能肆意親近的皇上致以最深刻的同。將德妃遷到慈寧宮，太后一定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