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不喜歡熱鬧。

必要時卻總要有些應酬,比如現在。有朋友從香港來M,正巧劇組回到都準備見面會,他自然難逃被拉來的命運。好在全程有老板在陪，卡座挑的好，但總免不了引了些驚聲尖,易文澤特地把帽檐低，仍是奪了不臺上的好風。

他剛才坐下，老板就問要不要盤幾個孩過來，邊好玩的自然樂得如此，倒是讓幾個演員很臉黑……“易老師，我坐在你邊好不好？”剛進組的一個演員被人得沒地方，只能可憐看他。

他挪了個位置：“坐吧。”

然后整個人就靠著邊沿，當真是紳士的可以。

臺上的大男人抱著吉他，低聲音，曖昧地贊了句都不負盛名，臺下立刻尖一片。他不搖頭笑，這小子還真是到哪兒都調侃。邊的人問了句，易老師今天沒用武替，聽說傷了胳膊？易文澤笑了下，不太嚴重。

手機忽然震了下，拿起來是佳禾：我在訂機票，什麼時候好？

見面會是下午三點，他算了下時間，上網查好航班，才直接發了個航班號過去。

不一會兒短信又回來了：好~就這個了~

晦暗曖昧的線下，手機上晃著一個淚流滿面的表。

眼前晃過一個多月前的畫面，舉著筷子，躊躇問自己炒得老了，要不要再弄別的菜。那個早晨，幾乎□□著在被子里主請纓，真是……從來都只懂放火，不懂滅火。

他角溢出一抹淺笑，回了個短信：就不用了，明晚以相許吧。

順利發送出去后，很久都沒有反應。

肯定被嚇得不輕了，他隨手拿起酒，喝了口。酒不錯，口黏稠和，其實那晚的酒更不錯，只不過阿倫總喜歡逗，到最后弄得難以收拾。

“易老師，是朋友？”邊人問了句。

他不置可否，那年輕人又艷羨地嘆了句：“那天您的采訪我看了，我要是你朋友的話，肯定會幸福死。”

他微微笑著：“好像沒什麼太大反應。”

或者說，是喝醉了才敢說出來。

那年輕人啊了聲，戴著瞳的大眼睛更顯黑亮：“老師，八卦下，你朋友是什麼人？這麼淡定？”

“是編劇。”他把酒杯放在了桌上。

“才啊。”

人嘆了句，剛想說什麼，臺上表演的那位已經閃過來，隨手摘下了易文澤的帽子：“怎麼樣，我剛才？”易文澤比了個很棒的手勢，低低一笑：“破音了。”那人大窘，本想坐下來，看了那年輕人一眼，立刻識相起：“你們坐。”

“謝了，”他坐下來攬住易文澤的肩：“真不知道天楚為什麼離婚，你整個一奇葩。我看這小姑娘都快你上了，你還有心思玩兒手機。”

這人是個北方人，說話干脆利索，他忽然想起佳禾偶爾和家人打電話，飛快地說著北京話，就覺得那小舌頭真是厲害。

邊也不知道是誰，發現隔壁也是個劇組，立刻提出拼卡，來往更熱鬧了。

昨天妹妹打電話過來，那邊兒有人在依依呀呀地uncle。小孩子糯的聲音總能讓人徹底放松，直到他開始吐字不清地問aunt在哪里，才了些無奈，只好哄著說aunt還在北京忙，有空就去新西蘭看你。

肯定是文潤教的，自從知道佳禾的事，就整天電話追著問，說是要八卦自己怎麼學會loli養的。Loli養？看來真是被老公寵壞了，整天呆在家里就學這種東西，說不定倒和有共同話題……

他輕晃著酒杯，又看了眼手機，該不會摔壞了？

短信忽然進來：剛才……手機掉了。

果真。

他站起來，想找個安靜地方回電話，卻不料后一陣碎響，回頭看竟然是一地碎片，剛才坐在邊的年輕人竟用酒瓶砸碎了一面鏡子，四周人都有些傻，倒是那鏡子附近的一個男人臉紅，看來喝了不，晃悠著上前兩步：“怎麼著，就和你說兩句話，就不給臉了？”

一時劍拔弩張，臨近幾個卡的人都忙涌上前張。

易文澤蹙眉看著，這個人不認識，應該是拼卡的。那男人邊幾個人忙上前拉著，七八舌說和個小姑娘計較什麼，男人倒是越勸越火，眼看就扯著袖子要上了。

“好了，一個男人和人計較什麼。”他這才出了聲。

然后，徹底寂靜。

實在是因為，他剛才帶著帽子坐在角落，又是酒吧昏暗不明。現在一出聲，拼卡的那批人才看見這邊兒竟然……有易文澤。

那男人只差沒自倒杯酒賠罪，易文澤笑著拍了下他的肩，他立刻噗通一下坐回了原。“這是賠償費，”他從錢包里出三千塊，遞給一旁松了口氣的老板，“不好意思，都喝多了有些沒分寸。”M老板忙推他的手，卻還是被他塞到了手里。

臨卡的人還在眼睛閃爍，他卻低頭看手機。

竟然自關機了。

有事先走，你們繼續，他待了句，坐在一邊看戲的朋友忙站起來，連帶也比了個很棒的手勢低聲說，我破音了，倒是讓你小子震場了。易文澤似笑非笑看他，抬下指了下那演員說，照顧一些。那人笑得晦，怎麼？開竅了？易文澤懶得和他多話，扔下一句有婦之夫要回去睡覺了，你看著辦吧。

易文澤沒回短信。

這件事似乎很嚴重，佳禾坐在窗臺上猛吸氣，牙疼的心煩氣躁。端著手機琢磨，要不要再發個短信呢？不是今天已經回都了？應該不是在拍戲啊。

該不是因為自己沒回那句以相許，生氣了？

忽然想起，那天早上易文澤均勻完的背影，就這麼進了洗手間……鼻子有些熱。完了，該不是跟了他之后，就落下病兒了吧？按著腮幫子，腦中忽然冒出了聯盟的一句話：‘若得易文澤，必金屋藏之’，立刻華麗麗囧了。

以至于蕭余回來時，見到的景象就是微腫著半張臉，齜牙咧對著手機笑……走過去看的臉：“不是去看牙了嗎？什麼時候拔？”

“我明天去都，等回來再說。”覺得連說話都困難了。

蕭余怔了下，才搖頭笑：“星嫂不好做，不好做啊。”

本是七點抵達，卻一直延誤到近十二點。出來時，都正是大雨。

等行李的人烏泱泱的一片，佳禾乘電梯下來時，暗自慶幸沒帶行李。因為雨大，大廳里人更是多，大多是拿著手機，或是電話或是短信，都是在等人。拿起手機，看了眼易文澤發來的車牌號，開始暗暗祈禱千萬不要太顯眼。

豈料找到時，竟然是劇組的商務車。

商務車？易文澤？這兩樣東西怎麼都不搭調。

“太神奇了，你竟然也能開這種車。”關上車門，低聲嘟囔了句。

“你臉怎麼了？”他探過來，住的下讓轉過來，佳禾沒料到這麼快就陷了，只能齜牙咧地拍他的手：“輕點兒，牙疼。”

都說小別勝新婚，飛機一落地就開始小心跳，小張，小雀躍。可真沒想到，見到第一句話竟然這麼……生活化。佳禾又不自主想起那句金屋藏的話，更不自然了，想說些預先演習好的話來培養氣氛，才看見他仿佛在皺眉：“腫的這麼厲害，先去醫院看看。”

“不去行嗎？”俺來都，不是為了去醫院的啊……

結局當然是無效駁回……于是的探班旅程，先變了都醫院一夜游。值班醫生邊搖頭邊說長了智齒，佳禾愣了下，指著自己那顆壞牙：“不是這個嗎？”那醫生又檢查了下，繼續搖頭：“就是智齒，長在你這顆牙后邊的，先吊鹽水吧。”

佳禾翻了個白眼，昨天那個無良醫生竟然就順著自己說，要拔牙。

拔牙拔牙，難道有提咩？

可是吊鹽水誒，易文澤怎麼辦？佳禾想了下：“能先開點兒藥嗎？”

“這麼嚴重，你不疼嗎？”醫生翹個二郎，覺得這小姑娘頗有意思。

最后還是開了藥。

上車時，口齒不清地敘述了對昨日醫生的憤恨，和對今日值班醫生的醫德贊頌。易文澤拿過的病例，仔細看了兩眼，又問了兩句醫囑，佳禾借著自己不宜多說話的由頭，只隨意含糊而過。

回到酒店已經是后半夜，佳禾跟著他進了房，才捂著臉問自己的房間是不是隔壁，易文澤拿起礦泉水，擰開倒進水壺里：“今晚沒有空房了。”

……

險些淚眼婆娑，過了很久才蹭過去，拉了下他的襯衫。

“怎麼了？”他慢條斯理地按下開關，開始拿起幾個藥盒看劑量說明。

“牙疼。”佳禾憋了半天，也沒說出想說的話。

他嗯了聲：“我在給你燒水，一會兒吃藥睡覺。”

吃藥睡覺……很沮喪地想著，原來大老遠來，就是換了個地方吃藥睡覺。下飛機以來連個擁抱都沒有……

正是心里七八糟時，忽然門被人輕敲了兩下，嚇得手一抖，又到自己的智齒，齜牙咧地看易文澤。半夜兩點？鬧鬼啊……

“易老師，你睡了嗎？”人的聲音，很溫。

房間里悄然安靜下來，只有水沸騰的聲響，清晰得讓人煩躁。佳禾捂著臉，捅了捅他的胳膊，示意他去開門。